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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触到那单纯真挚，不带任何私心杂念的目光后，他头一次感觉到哑口无言。 “保护别人的隐私本来就是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这隐私可能价值连城。 但是阮莹不在意。虽然她现在打定主意要好好生活下去了，但这不意味着她就需要活成所谓积极上进的，让野心与欲望成为生活核心的人。 不过，更重要的是另外一层原因。 她和裴陌之间有组队的游戏合同，但凡是她知道的信息都必须共享给裴陌。也就是说，她签下肖宜川的合同，就等价于白白便宜了裴陌。 那怎么行？ 在没有搞清楚裴陌的行事动机之前，阮莹的计划是自己在游戏中稍微划划水，减少自己对队伍的贡献，从而让裴陌受不了她，主动提出解散队伍，然后再把这段时间她收的钱算清平摊，愉快的一拍两散。 也许肖宜川是第一次在这件“只赔不赚”的生意上遭到拒绝，一时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我想来买的是有关专业摸底考的考试经过的消息。”阮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所有的消息都要。” “一条消息一块钱。”肖宜川也就配合的暂时搁置下了自己的事情，公办公事起来。 阮莹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了？觉得便宜？” 肖宜川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让他本来十分普通，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长相，变得阳光可爱起来。 “这并不是什么难得的消息哦，因为每个考场里都有很多考生，全都见证了考场发生的事。” “那我全都买了。” 阮莹掏出手机，刚刚要扫他的收款码，却被肖宜川抬手制止了。 “我们不是有好友吗，你也可以选择通过游戏积分转账给我，一条消息一积分。” 肖宜川望着她的目光很真挚，她也就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 可是—— “哪有你这样做赔本生意的呀？”阮莹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我听说副本里的一块钱都可以对应30积分了，而且有价无市，几乎没有人卖。” 肖宜川听到这话微微抿唇，只是唇角边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他声音里带点委屈的说道：“我这不是在讨好你嘛，求你不要将我的个人信息说出去。” “要不然，我就该被追杀致死了。” “好吧。” 阮莹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本来也同情和自己一样因为体弱在逃生游戏里被迫吃亏的肖宜川，心里竟觉得他在自己这里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些。 “我发起了电子合同。” 她在合同上写明了自己不会主动向外人透露出他的绩点排名。 肖宜川立刻点了同意，随即脸色微红，像是被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太感谢你了，等过两天轮班到我休息了，我一定请你吃饭！” “不用啦。” 阮莹微微一笑，唇角边的弧度虽然全由礼貌而出，却不让人感到疏远，反而天然地携带着丝丝甜味。 “一定要的！”肖宜川却对此表现得很坚决，“之前你陪我等救护车，我也理应感谢你的。你既是恩人又是我朋友，我请你一顿饭没什么的！” 他都拿出这个理由来了，阮莹再去回绝，就显得太生分了，她向来不愿意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尴尬的下不来台。 “那等有空了再说吧。” 话中的内容虽然指向“成年人的星期八”，可是由她那温柔绵软的声音说出来，却纯净的让人不忍心怀疑。 “好的。” 肖宜川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微微带红。 买卖完专业课模拟考试的信息之后，阮莹便与他挥手告别。 肖宜川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她没有签下自己的电子合同……那么之后的事情，他当然办不了。 但是她却主动提起了一份对她来说毫无益处，仅仅是对他有利的合同。 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尊重他人，自我道德约束高……那种干净纯洁的气质似乎可以容纳下天地间的任何善念与恶意，而那种经历过沧桑和世间丑陋后的人独有的坚定，又让她看上去像是一颗尘埃滚出来却纤尘不染的珍珠——哪怕她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 真有趣。
第92章 内卷之王20（二更） 回到寝室之后，阮莹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顺便在脑中整理一下从肖宜川那里得到的信息。 在全校几十个专业中，大约有十个专业的考场出现了问题，分别表现为劳累猝死，跳楼，考生情绪崩溃大哭，故意撕毁其他考生的试卷，在实验室里故意把酒精灯打翻烧毁他人的实验成果…… 这进一步证实了阮莹之前的猜测。 学校里各类灵异事件都和畸形的竞争关系有关，那些悲剧全都是“内卷”以及和内卷配适的价值观所缔造而成的。 电子腕表再一次震动了起来，裴陌又给她发消息了。 ［裴陌：1/5的库存我卖完了，今天就暂时这样。钱你应该都收到了吧？］ ［阮莹：收到了。］ 就在今天，阮莹人生第一次享受了一把一夜暴富的感觉。 每隔一会儿就有进账提示，余额那一栏的数字像是指数函数那样稳定又迅速的向上增长，数字不断跳动着，现在她已然收到400多块钱了。 而这仅仅卖出了库存的1/5。 ［阮莹：今天辛苦你了。］ 这句话之后，她一反常态地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没有可爱的猫猫狗狗，仅仅是一个简笔画式的微笑。 那姿态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像极了鳄鱼的眼泪。 阮莹本想故意用这样的态度刺激刺激他，惹他生气，以促使他早日提出解除队伍，没想到裴陌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良好。 ［裴陌：没事。］ 看到消息，阮莹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这是……被人白嫖上瘾了？ 她难以相信他是一个在帮人打了一天工，分文不得，还在遭受了她的阴阳怪气之后忍气吞声的人。这分明，不是圣父，就是舔狗吧……？ 脑海中蹦出的那两个词，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她怎么会想到那里去？裴陌完全是和这两个形容词相反的吧，游戏中绝对理性的利己和高冷才是他的标配。 消息提示音响起。 ［裴陌：我们收到的钱其实可以用于购买其他看似无用的超市日用品，测试出里面可能存在的特殊物品，你觉得呢？］ 阮莹也是这么想的。 在蒸汽眼罩这件事之后，很多玩家应该都意识到了游戏中存在特殊物品，也会去超市里采购各种商品进行试验。但是这样一种购买无用商品的试验是非常烧钱的，没有一定的资金支持，玩家们根本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副本刚开始谁都没有多少存款，万一赔得分文不剩，她们可就混不下去了。 而现在，阮莹手中的钱就是那至关重要的资本了，也是他们在这个副本中一直保持领先的关键。 ［阮莹：我觉得可以。］ ［阮莹：不过——］ 不过，她决定再恶毒一点，试探一下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 ［阮莹：你回男生寝室的路途中，应该会经过超市的吧！那么就请你去超市里帮我买回来，送到我的宿舍楼下。］ ［阮莹：在收银结账的时候，你把账单拍给我，我给你转账，这样你就可以付钱了。］ 对面安静了一瞬，随即跳出一行纯纯的标点符号来。 ［裴陌：……？］ 看到虚拟屏幕上的消息，现实中的阮莹不由得脸上微微发烫，心跳也快了一些。 其实，事实上……嗯，她也很唾弃自己作精似的行为。 在打字的时候，她的耳根就已经红彤彤的了。 哪有人不给一分一文，还理直气壮的让对方帮自己干活的呢？尤其是对方之前已经被自己白嫖过工钱，而在买蒸汽眼罩的时候，他所支付的钱她都没有还给过他，更别提利润分成了……而现在她要求对方继续打工的时候，连钱都不肯转账给他，还要他给出超市的付款码，活脱脱一副小气和不信任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觉得她是这样的人倒也好，应该很快就会受不了她了吧。 至于那些钱，她已经决定好在成功解散队伍后想办法把这些钱还回去了。事实上她并不会真的白嫖些什么，她只是想给他制造一个自己白嫖了的假象。 所以现在她还需要继续维持自己的恶毒人设，同时祈祷裴陌被快快劝退。 ［阮莹：？］ ［阮莹：你不愿意？？］ 感谢游戏论坛中万能的情感天地模块，她从里面学习到了很多娇蛮女友对男朋友发脾气时的标点和语气。 尽管她和裴陌不是男女朋友，但是阮莹相信，在吵架方面，世界上的所有语言都是相通的。 ［裴陌：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去买呢？］ 一起去买？ 想得美，她才不想和他待在一块呢。他就是她烦躁的源泉好吗？ ［阮莹：没有原因。你还想不想组队了？想就赶紧去做。］ 她觉得自己简直把一个恶毒霸道大小姐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而阮莹忽然发现只要开了这样一个头，似乎接着演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她在解散队伍之后还会把钱还回去，也没有必要受到良心的谴责。 他会演戏，那她也会。他当时演温柔哥哥不是演的很开心吗？现在她只不过是把爱丽丝妹妹蛮不讲理的一面演回去罢了。 过了一会儿，阮莹才收到他疑似字斟句酌出来的消息。 ［裴陌：你这两天一直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吗？］ ［裴陌：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己所能帮你想办法解决的。］ 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困扰吗？ 阮莹不由得微微抿唇，指尖敲打在虚拟屏幕上，似乎带着气，又像是带着什么恶作剧般的小动作。 ［阮莹：被你困扰着，哥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陌的推测也没有错，她改变了之前一贯的处事方式，确实是受到某种事情的影响，只不过那种事情是他本人。 对面好久都没有发过来消息了。 阮莹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来回应，觉得不对劲。按照裴陌的处事风格，至少会敲定下到底怎么行事之后再下线啊。 随后，阮莹把自己的那行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上发烫，一片羞恼的绯色。 这…… 逗号的前半句和后半句分别很正常，但是一旦加到一处去……这看上去怕不是在调/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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