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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下雨，这会已经变成了暴雨, 所以人并不多。 段清彦看着瓢泼的大雨, 又看了一旁的叶听雨，她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开口。 她就站在他的左手边, 看了看雨, 又低着头，拿起了手机。 看上去好像并不会跟他讲话了。 空气中的气息是陌生的潮湿, 段清彦微微眯起了眼。 “段先生。”叶听雨突然弯下腰，将手机上的界面展示在他的面前。 他看了过去，上面是一个购物界面, 商品的信息是—— 电动轮椅。 “有喜欢的吗？”她问。 段清彦并不喜欢轮椅。 她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而是又滑动了一下手指，放大了其中一张图片, 继续说道：“这个不错诶，它是粉色的, 我还没见过粉色的轮椅，买这个吧，段先生？” 段清彦咽了咽口水：“功能......” “好了, 给你安排了顶级配置, 功能齐全, 时速能到30码，和电瓶车差不多快。” 她的语气不像是讨论一件医用器械，而像是一件日常的时尚单品，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咬了一下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个......段先生，等你好起来之后，这个轮椅，可不可以送给我？” 段清彦：...... “......可以。”他道：“就买这个吧。” 她好像断定他一定会好起来，只是暂时需要这个。 “谢谢。”她好像十分开心，很果断的下了单。 “关键词还有一个代步车，你说，可以上非机动车道吗？”她又问。 段清彦属实没想到这个是她的目的，他想了一下，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叶听雨哦了一声，径直打开手机搜索栏搜索了一下。 “可以。”她说。 “那得买个头盔。”说着又下单了一个头盔。 她站累了，就蹲了下来，并不在意手机上的内容会被他看到。 她好像很期待这个事情，并且很兴奋能驾驶轮椅上街，这个神情就好像买到了很喜欢的玩具一样，他看到在买了头盔之后，她又给轮椅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装饰，有贴纸，摆件，就连扶手她都专门找店铺去预约定制一个套子。 段清彦突然产生了一种这个轮椅很遭人喜欢的感觉。 她的重视出乎意料和合理，每个人的审美和喜好不一样，但是就是这个举动，仿佛给这个道具镀上了一层不一样的色彩。 粉色的轮椅是比较少见呢，他想。 然后，他就看到她对着购物平台的后台截了一个图，发给了任寒秋。 任寒秋很快转了一笔钱，转账备注：“报销。” 粉色也不过如此了，段清彦淡淡移开了视线。 叶听雨下完单之后，站起了身。 “段清彦，你看外面。” “雨，好像停了。” 暴雨后的天空一片澄澈，就好像被清洗过一样，云层中挂着半弯浅浅的彩虹。 “叶小姐是想告诉我，风雨过后总会看到彩虹吗？”段清彦勾起了唇角。 “没有。”叶听雨回：“我也不知道会有彩虹，就是想着，晴天你不喜欢出门的话，那说不定你喜欢雨天。” 她的手搭在他的背后，轮椅上方，微微低头问道：“你喜欢吗，段清彦。”、 她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像往常一样，生疏客气的“段先生”。 段清彦却觉得，应该如此。 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错觉，好像他们本就该认识。 第二天，也是他生日的前一天，早上，在医生查房之后，她好像跟着医生出去了一会儿，才回来给他洗漱，刚刚刷完牙之后，买的轮椅就到了。 需要经过安装之后才能使用，段清彦看着她拉开了窗帘，专注的翻看着说明书，一点点的跟着说明书安装着。 她的头发被一根一次性筷子盘了起来，有几缕碎发从额角落在脸颊侧边，发尖躺进了她的锁骨的凹槽里。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掌。 “好了。”她说着，自己先坐进去，尝试着操作了一下。 段清彦就看到她坐着这个粉色的轮椅在病房里转了两圈，猛地冲出了病房。 段清彦听到了一声“窝草”，显然是这个速度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但很快，就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段清彦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他突然也想尝试一下。 她回来之后，额角还有些小小的汗珠，然而眼眸晶亮，像是极为高兴。 “段先生。”她坐在轮椅上，收起了笑容。 “嗯？” “我想说，不管是在什么境遇下，都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掌握自己的生活节奏。” 段清彦眨了下眼：“叶小姐是在喂我喝鸡汤吗？” 他还想，难道她看了那么多书，就教会了她说这些话吗？ “不。”叶听雨摇头：“是通知。” 段清彦：？ 但是她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操纵着轮椅来到了桌子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化妆包。 除了第一天的初见，这一次是段清彦第二次见她化妆，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一副自然的姿态，默默的照顾着他。 他无需说出任何需求，因为她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满足他的需求，她像是他的手脚，但是他不认为自己缺少手脚。 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好像一个穷途末路的旅人，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身体已经死亡，意识仍旧向往着绿洲，又对自己无能的自我厌弃和对生的渴求相互拉扯，令他疲惫不堪，自我封闭，甚至拒绝了别人的善意。 也包括她的。 但她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不再对他无微不至，照顾也只是点到即止，但是病房很空，时间都慢了下来，她的行为就格外引人注视。 他看到了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全妆，又拉上了帘子，围出一个单独的空间，换了一身衣裙。 她的方向是窗户的方向，背光的角度，段清彦能看到帘子上面投映出来的窈窕身形。 他连忙移开了视线，感觉心脏都开始难以抑制的剧烈跳动着。 非礼勿视......他默念。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又争先恐后的钻进耳朵，段清彦深呼吸一口，因为他无法堵住耳朵，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发散他的想象力。 所幸很快她就换好了，一身天蓝色的吊带连衣裙，缓缓从帘子背后走出来的时候，段清彦感觉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 有病，他对自己说。 主要是她这样，让他有一种奇妙的，他们正在同居的感觉，她脱离了护工的身份，在他面前的人，光彩亮丽，巧笑倩兮，袅袅婷婷。 “走吧。”她给自己戴上了耳环和项链：“出去吃饭。” 段清彦：？ “出去？” 他现在还打着吊瓶呢。 “今天第6天了，留置针可以摘了，我问过医生，到时候我给你摘掉就行。” 她怎么摘？用她这两天临时抱佛脚看来的《医疗护理员照护教程》和《护工基本护理知识》吗？ 也对，她的学习能力相当出色，拔针这个行为也没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好。”他说。 叶听雨看了下时间，莫余和薛织可能一会就要来了，她得在他们来之前把段清彦带出去。 于是她揭开了被子，一手拿着吊瓶，挂在了轮椅升起的一根较长的支架上，转过身来，一手绕过段清彦的腰，一手绕过了他的膝弯。 段清彦浑身都僵硬了。 他甚至来不及问她准备做什么，就已经被她一把抱起，随后放在了一旁的轮椅上。 “段先生。”她说：“你好轻。” 段清彦已经不知道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被对待过。 她的态度又过于自然，好像就是随意的一件小事。 但是，香气扑鼻。 他的反应好像对她来说也不重要，因为她在他坐好之后，给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就推着他出了门。 “今天不是你喜欢的雨天。”下楼后，她说。 在医院内，这个组合很是常见，但是仍旧有许许多多的视线。 不是看他，是看他身后的她。 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悠哉的推着轮椅出了医院，去了一家药膳店。 出了医院之后，这个组合吸引来的目光更多，有不少已经投入到他的身上，因为他腿上还打着石膏，手上还挂着吊瓶。 但是两人因为职业原因，对于这样的目光已经免疫了，因此谁也没有刻意提起。 “你吃什么？”她把椅子拉开，让轮椅取代了椅子，而后坐在他的对面，将菜单递给了他。 段清彦点了一个粥，还有一碗蛋羹。因为是早饭，事实上这里的所有东西他都不想吃，这段时间吃这些都索然无味。 她点了一个水煮蛋，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段清彦看着自己面前精致又软烂的粥和蛋羹，再看着她手里的水煮蛋，还是没有忍住：“是没有钱了吗？” “随便垫一下肚子，你别管我。”她修长的手指给鸡蛋剥着皮，姿态悠然。 吃饱了之后，她却没有回去，而是推着他来到了一家—— 火锅店。 段清彦对面吃得正欢的叶听雨，闻着扑鼻而来的火锅香味，想到了她刚刚说的话。 他咽了咽口水，这个诱惑对于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清淡膳食的他来说是极为致命的，尤其是就在他的面前。 段清彦此刻满脑子都只剩下了火锅。 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给他吃过哪怕一口，段清彦也知道她是对的，他不能吃，但是看着她一个人吃着，他已经分不清是给他的奖励还是折磨了。 吃火锅的中途，她还给他把已经滴完的吊瓶和留置针一起取了。 看，他说的果然没有错，照顾他已经变成了顺手为之的小事，也是他想要的“刚刚好”。 但是...... 段清彦狠狠吸了一口火锅的香气，真的有点馋了。 吃完了火锅，她推着他出了门。 “我拼了一个桌游的局，把你也算上了。”她将手机上的界面给他看：“段清彦，我知道你玩这个很厉害，我们去玩这个吧。” 段清彦看了一下，狼人杀，他在一档综艺上面玩过，还成了那天的最佳。 “好啊。” 半个小时后，桌游馆长长的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 都是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女生，他们没有对他投来任何异样的目光，反而在叶听雨说了这个轮椅的功能之后都惊叹道：“哇，这也太酷了！” 几人很快打成了一片，游戏开始。 段清彦的手不能活动，于是就坐在了她的旁边，拿到牌之后，她都闭着眼睛，悄悄的帮他把身份牌翻了过来，他轻咳一声表示看完了，她又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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