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欢沉吟了几秒,“您还记得那小孩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吗?我忽然想起我在皮肤医院有认识的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 “这赶忙好啊!”王婶脱口而出,她根本没思考就说出了时间,“就去年十月十四!我记得可清楚!” “前晚小朱还在家欢欢喜喜给孩子过生日,我和陈凝还去吃了蛋糕,结果十四号一大早我刚打开铁门就听见一声嚎叫,跟野兽被掐了嗓子似的,然后我就看到小朱抱着她孩子上了救护车。” “那孩子烫得可严重了,滚烫的热油从头浇到腿,远着看没一块好皮肤,衣服都和皮肤粘在一块儿了,小朱当时哭得都快撅过去了!” “那天这楼大概是犯了冲了,早上303毁了个孩子,晚上709就闹了火灾。这两家先前关系最要好,听说陈凝和朱欣云还是发小,这下一个人没了,一个孩子毁了,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李程烫伤的日期知道了,沈欢欢在心里暗暗记下,她正准备再说几句话就告辞,结果王婶开了话头,一时没止住。 “警官,我刚这么一想,忽然觉得这楼这半年都在犯冲!也怪不得有那啥…哎,我这脑子,叫啥来着…” 赵崇:“怪不得有什么?” 王婶好不容易想起来了,“对对,怪不得有灵异主播找上门!” 赵崇露出沉思的神色。 沈欢欢抿了抿唇,有些想笑。她和沈欢欢时刻保持联系,自然知道姜厌为了住六楼,硬生生给自己编了个身份。 她没管这句话,顺着往下问:“半年都在犯冲?” “是啊,最早是去年十月三号!” 王婶解释道:“我记得可清楚了,然衣那丫头那天误喝农药死了,救护车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那也是个好小孩啊,长得漂亮学习也好,市里最好的高中,别人家托关系花钱都上不去,她全市第一给考上了!学费全免,没花家里一分钱,这小姑娘要是考上大学出了社会肯定是能光宗耀祖的,结果半夜口渴喝了放在餐厅桌上的农药,没了。” “这事也怪陈凝,你说说她是脑子抽了么,农药那么便宜也找人拼!拼就拼了,还装在饮料瓶子里,半夜黑灯瞎火的,谁能分得出来!” 王婶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愤懑不平,可以看出她对这个女孩的死亡非常惋惜。 “其实我觉得吧…” 话末,她突然撇了撇嘴。 沈欢欢昨天查了一天的604,没有关注709的情况。 一是她更关心何漱玉的死因,二是709的陈凝已经在两个月前被林鑫九打散了,筒楼能量紊乱怎么也算不到709头上。 既然两个任务都和709无关,她自然没有留神。 但王婶这些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了,去年十月竟然有这么多租户出了问题。 她下意识问道:“觉得什么?” 王婶摇晃着脑袋,言辞确确道:“我觉得陈凝肯定是自杀!” “这楼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就她家电路出了问题,还那么凑巧把电热毯给烧着了?”王婶回忆道,“她那几天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满嘴死啊死啊快了快了的,还有次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满头都是血,我去扶她,她嘴里念叨着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我也怕她出事,白日里经常留个神,她那阵每晚都会坐在七楼的栏杆边,手臂张着,像个要飞出去的鸟似的,和然衣的习惯一模一样,把我吓得心惊肉跳,我那会儿就有预感她是活不长了!” “陈凝搬来的时候就没男人,”王婶说起陈凝的身世,表情带着些嫌弃,“我听牌友说她高中没念就跟小混混生了个孩子,她这么多年把那么个宝贝闺女拉扯大,眼见着就要熬到头了,结果孩子被自己害死了,叫我我也想不开!” 说完,王婶老神在在地啐了一口,脸上的市侩味儿上来了,“不过啊,这些也都是她自找的。” “先前她家亲戚还想让我赔钱,她铁定是自杀,关我屁事呦?现在官司还打着呢,苍蝇一样,嗡嗡烦人的很。” 小警察在旁翻了个白眼。 709火灾案也是他们局负责,他自然知道这事儿。 陈凝是不是自杀暂且不提,但709电线有问题是不争的事实,经过排查楼里很多电线也都存在安全隐患,结果王织花硬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拖着官司。 有点良心但不多。 王婶大概也知道自己言论不正确了,撇着嘴,在鼻子前扇了扇风:“一会儿楼里小孩该下课了,我去看看。” 沈欢欢吸收完信息,点头:“那我们就告辞了,麻烦您下午给我留个门。” 王婶挥了挥手。 * 午饭没吃完,沈欢欢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酒店。 到底是不太熟,虽然她借口说花的是领导批下来的钱,但警局的“同事们”还是有些拘束。 沈欢欢离开包间后,去酒店前台点了些菜带走,而后拎着打包盒站在了酒店门口。 三分钟后,一辆大G缓缓停在了她的身前。 安平市没有新鲜的蓝玫瑰,沈欢欢饭前在江城预定了一捧,现在家里的司机给她送来了。作为江城曾经最大房地产商的女儿,父母去世后,她与沈笑笑继承了父母名下所有财产,一栋别墅,数辆名车和数不清的财富。 但沈欢欢没有一丝大小姐的架子,她微微弯腰给司机道谢,在打了五位数的跑腿费后,拒绝了司机的好意,独自走回了筒楼。 她先是把花束放在303门前,敲了敲门,而后没有等朱欣云开门就去了604。 沈笑笑早就在等着酒楼的饭菜了,一见到沈欢欢,笑得见眉不见眼。 “苍茫的醉蟹是我的爱~” 沈笑笑哼着不成调的调子,打开饭盒,美滋滋挖起蟹黄。沈欢欢坐在姜厌旁边,低声跟她讨论今天王婶透露出的信息。 “所以去年十月,筒楼共有四名租户遇到了事故。” 姜厌听完沈欢欢说的,在纸上画了条时间线: “十月三号是709的陈然衣,死因是农药造成的全身器官衰竭;十月十四号发生了两起事故,早上是303的李程,至少深二度烫伤,晚上是709的陈凝,死于火灾;十月十六晚上是张小粱,放学路上被醉汉攻击,右眼被玻璃片穿透,失明,不过张小粱十月份的时候还不住在筒楼,那时他家还没有破产,所以他不能算在十月在筒楼受伤的人。” 张小粱的受伤时间是沈欢欢让警局值班的同事确定的,这事又不是秘密,张添原小区的住户都知道这个时间点。 “那我们先排除张小粱,”沈欢欢认真分析道,“从目前来看,筒楼在十月份总共发生三起事故,起因分别是误喝农药,烫伤和火灾,这些事件完全没有规律,但次序上似乎有些规律。” 姜厌:“怎么说?” 沈欢欢指着白纸上的时间线:“出事是从709开始的,紧接着就是303,而后又回到709。王婶提到709房的陈凝和303的朱欣云是发小,不过陈凝没念高中就生了孩子,所以两人生孩子时间差的有些多,一个小孩上了高中,一个上小学。” “总之最开始出事的三个人是有交情的,并且私下关系还不错。” 姜厌心下有了计较,从沈欢欢的神情上看,她觉得沈欢欢应该是有了跟她相同的推测。 沈欢欢继续道:“虽然王婶说的话有强烈的主观性,但我觉得有一点她是对的,比如陈凝的确很可能是自杀。” “陈然衣是陈凝这个单亲妈妈一手带大的,学习成绩优异,凭自己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这个筒楼的环境有多糟糕咱们也看到了,这种贫苦的家庭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完全可以想象陈凝在孩子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 “陈然衣死后,陈凝要是一时想不开自杀,我觉得完全有可能。” 姜厌认同这点。 沈欢欢低着头想了会儿,又有些迟疑地说道:“我看过心理学方向的书,这类因愧疚绝望而产生的强烈自杀欲望,通常会是即时的。简单说就是陈凝最可能的自杀时间是陈然衣死后的三天内。” “但陈凝却选择了在十月十四号晚上自杀…”沈欢欢不确定道:“陈凝为什么选择在朱欣云的儿子,也就是李程出事的那晚自杀?” “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呢?” 姜厌:“我投后者。” 这类事件不能把什么都往偶然上想,必要时必须建立事件之间的关系,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似乎到了投票环节,沈笑笑赶忙擦了擦嘴上的蟹油,举起手:“我也投后者!” 沈欢欢无奈:“你听我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沈笑笑摇头晃脑:“没呀没呀。” 沈欢欢已然习惯妹妹的德性,把脸重新转回姜厌:“咱们继续说。” “假设陈凝是故意在李程出事那天自杀,她图什么呢?总不会是想让自己的发小更伤心吧。” 姜厌回得言简意赅:“图两家的小孩终于都出事了。” “图一个平等。” 沈欢欢默了半秒:“你是认真的吗?” 姜厌:“随便说说。” “但我觉得现在的重点不在于陈凝选择那天自杀是在图什么。” 沈欢欢疑惑:“那在于…?” 姜厌:“在于陈凝知不知道李程那天会出事。” 陈凝的死亡给姜厌一种很强烈的“等待感”。 她似乎在陈然衣死后就确定了死志,整日站在高处想往下跳,但她没有第一时间随女儿离去,而是算计着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等到了李程出事那天,她才选择了一个尤其痛苦惨烈的死法。 她对着王婶说的那些“死啊死啊,快了快了”,单单是在说她自己吗? 是否还有李程? 她为什么想要李程去死,她又为什么知道李程快死了? 姜厌联系前因后果,有了最合乎情理的猜想—— 陈然衣的死与李程有关。 或者说,陈然衣的死与朱欣云有关,而李程是朱欣云的独子,李程一旦死亡,朱欣云必然会崩溃。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李程的死都会让陈凝得偿所愿,所以她在李程出事那晚,怀揣着大仇得报的心情走向死亡。 姜厌问沈欢欢:“有哪种方法可以提前确定别人的死期?” 沈欢欢知道姜厌有了想法,当即回道:“一是预言类,一些高僧在业力成熟后会做预知梦,提前知晓自己与别人的未来,道教也有类似的做法说法。无论佛道,能做预知梦的都是最顶级的通灵师。” “二是咒类,一些人甘愿承受巨大的因果和反噬给别人下咒,让别人在哪天遭灾就在哪天遭灾。这种操作起来不是很难,但社会影响极为恶劣,后果也很严重,管理局严禁通灵师给他人下咒,也严谨通灵师指导普通人给别人下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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