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见她表情有异,问:“怎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迅速敛去了嬉笑的神色。偏头看去,探寻的目光停驻在了西边的某一处。他微微眯了眼,凝神细看。 骆雪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猜测道:“你是不是也看到什么了?” “嗯。”岑寂点点头,动作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又往前行了约三五分钟的步程,在交叉路口,两人默契对视了一眼,同时停步。 路口的正中央摆了碗白米饭,压实的米饭上点了三根香。香火没燃烬,还剩了一小截在燃烧。 “这是……”骆雪不怎么理解地看着那碗插着香的米饭。 “送鬼,祭祀的一种。”岑寂简短解释了一下,蹲地端起地上的饭碗,拔掉米上插着的香。往下一扣,倒掉了碗里的米。 骆雪蹲到了他身边,注意力集中在了他手中的空碗上。 空碗底部有刻字。隶书体,刻了个“昊”字。 岑寂曲指叩了叩碗边,道:“这村里有一承袭的传统,家中盛饭的碗,都是村中按户分配的。也就是说,按户头,每人分得的碗,都有标记。” “昊?会不会是……”骆雪盯着碗底的字细想了想,记起个人:“昨天的那个工头,王海昊?” “按字辈排,应该是他。”岑寂把空碗丢到了一边,捻指分析道:“况且,如果是按利益分算,前任工头死了,好处也是理所当然地落到他的头上。不过……” “不过,他直接拿着自己的饭碗来这路中央祭祀,目的太过明确,反倒奇怪。像是急着要与众人摊牌,急着把嫌疑往自己头上扣。”骆雪点出了他的疑惑。 岑寂一挑眉,挺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怀疑,是嫁祸?” “也不排除灯下黑。”骆雪坦言。 岑寂愉快打了个响指,起身伸手,朝她勾了勾指尖:“走了。” 骆雪抓住了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借力站起,与他并肩往路的南边走:“王海昊家?” “嗯。”岑寂扣牢她的手,点点头。 王海昊家的院门大敞着,院门口拴着一只大黄狗。一见有生人靠近,那大黄狗龇着牙冲他们汪汪汪地狂叫不止。 挂在骆雪肩上的小巴被这狂吠声吓到,直往她脖子里钻。骆雪抬手安抚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岑寂止步抬眸,没什么表情地盯着那只狂叫不止的大黄狗。 那狗一见他的目光扫了过来,似是受了什么惊吓,瑟缩后退。垂耳夹尾,吱吱吱哼唧着缩回了窝里。 骆雪不明所以地看了看那只受惊的狗,又看了看一旁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岑寂。眨了眨眼。又看了看狗,旋即又看了看岑寂。心说,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岑寂牵住她的手往前带了一下,拉着她径直往王海昊家的院中去。 王海昊一个人坐家里正喝闷酒。桌下滚落了几个空酒瓶,伸腿一踢,瓶子滚动咕噜作响。 还没进屋,冲鼻的酒气就熏的骆雪打了个喷嚏。 屋中在给自己斟酒的王海昊一听外头有动静,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烧酒瓶,警觉道:“谁?” 岑寂慢慢悠悠进了屋,自顾自抻腿勾了张长凳过来,横栏在门口。往凳上一坐,看着他:“问点事。” “外乡人?”王海昊的面色愈发难看了,“你们来这做什么?” 岑寂默然盯着他看了数秒,松开了骆雪。扬了扬手,示意她退开些。 骆雪没多话,抱好小巴,很顺从地往边上退远了些。 他垂眸目视着她走远了,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的空酒瓶,放手里掂了掂。 手腕一甩,哐当一声砸了瓶底。碎玻璃飞溅了一地。 他懒洋洋往门框上一靠,看着瞬间怔住的王海昊,微微一笑。掂玩着手中碎了瓶底的瓶子,若无其事地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问点事。” 王海昊顿时酒醒了大半。盯着他手中玻璃瓶碎口的锋利处,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 他挺直了腰板,佯装镇定道:“你、你……你有话好好……好好说。” “十字路口那碗焚香的白饭,是你放的吗?” “什么白饭?什么意……” “家里的饭碗,是不是丢了一个?” “碗?你是怎么知道……” “丢碗之前,有谁来过这?” “我这平日里来的人不少。你要具体说有谁,我还真记不太……” “你平时跟谁走动亲近?” “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我们这行……” “有跟谁结过仇吗?” “都一起干工程的,平时少不了摩擦。仇算不上,最多就是……” 快问快答。岑寂的问话速度很快,几乎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不待对方答完,他便迅速切断了他的话,继续下一个问题。 “桥底下的那两具尸体,你都认识?” “认识。认、认……认识吧?”
第60章 开工宴7 “我是说,我认识那乔伯。名义上我还是乔伯的干儿子,早些时候是他带我进的这行。不过我跟他观念不太一致,后来也是起了些纠纷,就各干各的了。至于另一具没人认领的尸骨,我就不太清楚了。” 王海昊说茬了话,担心揽上事,急忙摆手解释道:“不过那乔伯可是意外跌下桥死掉的,跟我可没关系啊。再怎么着,我也不可能为了个工程杀人啊。我就算是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这事可别平白无故往我头上扣。” “看得出,你是很想跟这事撇清关系。”在一旁安静听话的骆雪出声道,“不过,有人就是想把这盆脏水往你身上泼。” “什么意思?”王海昊纳闷看她,“这话,我咋听不明白呢?” “有人在路口摆了碗送魂饭。那装饭的碗,就是搁你这拿的。”岑寂道。 “碗底刻了个‘昊’字。”骆雪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什么?拿我的碗干什么去了?”王海昊一听这话,猛地撅了起来,愤怒到唾沫星子乱飞:“这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不干人事啊?这怎么、怎么……怎么还拿我家的碗去干这事了?这是栽赃!是陷害!祖上缺了大德了这是!这要是让我找到,我非掘了他家祖……” “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应该是同宗。”岑寂“好心”提醒道。 “……”王海昊后半截还没来得及说的狠话瞬间噎住。 骆雪左右瞄了两眼,说回了正题:“想想,丢碗之前,屋里来过什么特别的人吗?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我家里是丢了个碗,但最近不是事多嘛,要不是桥底下发现了两具尸体延误了工期,我几乎不怎么有时间着家。要说这碗什么时候丢的,我是真没上心注意过。我只当是我那碗不小心搁哪儿放忘了呢。”王海昊道。 “最近有跟人结仇吗?”岑寂换了个问法。 “结仇?这我……欸,实不相瞒,这干工程的,得罪人的事肯定是少不了要干的。”王海昊坦诚道。 岑寂丢了手中的半截破瓶子,拍了拍手。曲肘撑膝,看着他:“说说看。” 王海昊得罪的人真不少。要不是岑寂脑子好使,骆雪差点想就地扯张纸,一个名一个名地记下来了。 为着他得罪的那些人,之后的一整天,他们都在核对着那些他得罪过的人名,一个接一个地拜访套话。 一直到天黑,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新线索。 在安全屋安顿好,祁月清点人数的时候瞧见失踪了一天的肖娟终于归了队。 肖娟的脸上身上都带了不少新伤,失魂落魄地进了院,缩坐在角落。 祁月不动声色地回了屋,给围坐火炉边的岑寂汇报了一下肖娟的动向。岑寂略点了点头,没多言。 “村里现在流传着‘祭桥’一说。”于逸继续往下说道,“当年建桥时村里好些孩子生了怪病,当时的村长请来了黄姑的师父做了场法事,很快就有了结论,说是那还在打桩的桥生了古怪。只有用活人祭桥的方式,才能平息桥怨。” 祁阳惊讶看他:“用活人?” “我也听过这种仪式,民间还有一说法,好像是叫‘打生桩’。”伊桃道。 “这跟打生桩还是有区别的,打生桩需要用童男童女打桩。可这桥下凿出的,只有一具尸体。看体型是个成年男性,与传统打生桩不同。”祁月合理分析道。 “话是这么传的。说是当时负责建桥工程的乔伯为了村里那些病重的孩子,费了好大劲才找来个身患绝症的流浪汉,允了他好处,让他自愿献祭的。为这事,乔叔亏心了很久,连着吃了三年素。”于逸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有点像是……像是……”祁阳一时寻到合适的词。 “立人设。”骆雪道。 祁阳一拍掌:“欸,对,就是这个感觉。” 岑寂掀起眼皮,瞧了眼一旁在揉猫的骆雪,问:“有打听出,是谁传出的这些话吗?” “乔伯的老婆。”伊桃道。 祁阳恍然点头:“怪不得了。” “乔伯作为当时的工头,工程出了问题,他定是知道内情的。这样的大前提下,他们那家人想甩锅也甩不掉。他老婆倒是机灵,编了这么套说辞。”祁月道。 岑寂若有所思地转了转指间的圈戒:“那女人口中提到的许的好处?有打听到是什么吗?” “没有明确说。”于逸道。 祁阳轻呲了声:“大概率是忽悠人的瞎话。” “那流浪汉呢?就是桥下的另一具尸骨,有查清具体身份吗?”骆雪问。 “不清楚,没人来认尸,目前也就知道那是个无亲无故的中年男人。至于那男人生前有没有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得过什么绝症,福伯那里也没办法验清。”伊桃道。 线索到这又断了。 一群人苦恼了一阵,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与开工宴无关的话题。 骆雪被炉火烤软了骨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与一旁的岑寂默契对视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起身上楼。 临放着座钟的拐角处,骆雪低下视线,瞧了眼缩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肖娟。 她正瞪着双血红的眼,一脸警惕地看着伊桃的方向。 岑寂单手一揽,摁住她转向一边的半边脸,将她的视线掰转了回来。竖指贴唇,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秘密。骆雪猛地记起,他分明提醒过她,这个秘密被揭开的后果,她个人没办法承担。 没猜错的话,伊桃是早该死去的人,是于逸与那位做了交易,用一双眼睛换回了她的生机。 肖娟的眼神让骆雪不免担心,话音低低地询问:“那如果是别人呢?如果是别人处心积虑地揭开了伊桃身上的秘密,她会怎样?” “会、消、失。”岑寂比着口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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