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简候一脸意外地说:【但是之前春娘不是也跟很多除你以外的男人关系很好吗?你不是也……】 李折旋改变不了现实,只能跳下来愤怒地用爪子邦邦打简候脑门,简候一边躲一边疑惑自己究竟哪里又说错了。 李春昼无奈,只能说:“我要上去睡了,阿旋别打了,你来一起睡觉吗?” 李折旋这才停下爪子,别别扭扭回到李春昼身边,三两下跳到她肩上,摇着尾巴说:“好吧。” 李春昼一觉醒来天蒙蒙亮,周围正在淅淅沥沥的下小雨,雨水穿过她的身体滴答滴答敲在树上,李春昼出神地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觉得现在的感觉真是人生中难得的惬意。 在收集到足够回去的能量之前,他们在这座一成不变的皇宫里一起经历了春花和秋月,见惯了宫里的新人和旧人,嫩绿和深红,银装素裹和皑皑白雪。 冬装映衬下的宫殿更显庄严肃穆,宫廷内点燃暖炉,赏雪品茗,或者举办冬至宴会,烛光摇曳,宫廷里弥漫着浓浓的年节气氛。 李春昼口中白气,很快又消散在空中,她现在能维持实体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说明李折旋恢复的能量也越来越多了。 顾辰新逐渐接受了李春昼的存在,也不再试图做法驱逐她,只是每次来宫里的时候,都会顺手带给她一个橘子。 有一天顾辰新再一次把橘子递给李春昼的时候,她忽然对他说话了。 “我不想吃橘子了。” 顾辰新愣了愣,“那我以后给你带别的。” 李春昼沉默了,虽然她的本意是让顾辰新以后不要再带这些东西了,但是看着他说这话时认真诚恳的脸,李春昼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从那以后顾辰新就时不时在楸树下留下点新的吃的,有时候李春昼会下来吃,有时候无事发生,他于是也慢慢地知道了她喜欢吃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算熟稔也不算生疏,永远是一个送果子一个收果子,很少交谈,客客气气地隔着一层薄薄的膜,因为彼此都觉得对方是外热内冷的那种人。 某天顾辰新一如既往地把石榴放在树下,然后转身要走,就听到李春昼的声音从上面响起来:“这种水果你之前带过了。” “是吗?”顾辰新罕见地笑起来,像是天天投喂野猫,本以为不会被回应,某天却突然被猫主动叫住的人一样,他仰起头,眼里带着笑意,淡淡地说:“明天给你带别的。”
第93章 自从知道结界是之前的时兽设下的以后,简候反倒不着急回去了,每天安安心心地做一只猫。 李折旋从前不管长到多高,和李春昼拥抱时都会把头缩着,以一种弱势的、撒娇的姿态靠在她的肩膀上,从前他高大的身形做起这样的动作来实在违和,现在成了猫,反倒如愿以偿了。 一场滂沱的暴雨过后,夏天的气息隐隐要来了,树梢间吹过来的风还是凉的,树荫在李春昼脸上投下朦胧的光影,早晨的时候树枝间暗暗的,隐约有鸟叫声音,树下的土地已经被水浸泡得泥泞松软。 李春昼带着身边两只猫,在想要不要找个没人住的宫殿躲躲,毕竟她不会淋雨,但是两只猫会。 梁永源已经过了十岁生日,个子开始抽条,人反倒是胖了些,带着青春期小孩特有的虚胖,他每次上骑射课的时候,李春昼都乐呵呵地坐在树上看,梁永源不是很聪明的那种孩子,但是好在还算努力。 顾辰新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侧后方,转弯的时候,眼看梁永源要从马背上跌下来,顾辰新眼疾手快地去接,两个人一起跌落在地上。 梁永源被顾辰新护得很周全,没受什么伤,但是顾辰新肩膀上却隐隐有血迹渗透衣裳。 顾辰新谢绝了骑射师傅要去请太医的意思,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定地说:“没关系,一点小伤,我让身边小厮帮我处理一下就好。” 然后他便跟着小太监离开,梁永源一脸歉疚不安,连忙让自己身边的宫人去取伤药,然后自己给顾辰新送去。 李春昼只是坐在树上远远地观望,没有跟过去看,但是梁永源回来的时候却一脸魂不守舍的神色。 李春昼挑了挑眉,轻飘飘落到地上,来到梁永源身边问:“怎么了?挨骂啦?” “不……不是,”梁永源脸颊微微泛红,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他仰头看着李春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嗫嚅着吐出来三个字:“没挨骂……” “那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李春昼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看着梁永源为难的一张小脸。 梁永源左右看了看,把手圈在嘴边,靠近李春昼,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春娘,顾侍读好像是……姑……姑娘。” 李春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什么?” 梁永源又犹犹豫豫地复述了一遍,李春昼沉默片刻,盯着他问:“你确定吗?” 梁永源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春昼,李春昼心里的震惊同样天翻地覆,她一瞬间回想起很多事,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顾辰新不管在宫里待到多晚都不肯宿在重华宫。 怪不得顾首辅成亲二十多年,始终没有孩子,反倒和夫人养了一府的猫。 怪不得顾首辅和邻家的田小姐相识这么多年,偏偏要等她被夫家休弃,无法生育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以后才去提亲,风风光光地娶人回来。 这一切,皆是因为顾辰新是一个女人。 李春昼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难言,她望向身边因为太过震惊,显得格外迷茫的梁永源。 李春昼忽然用柔软的手掌抚摸上他的脸颊,声音温柔地说:“阿虎,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但是不管我在不在,顾辰新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所以你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吗?” 自从梁永源身上脱去孩童的稚气,李春昼已经很少对他做这样亲昵的举动了,梁永源入神地看着李春昼漂亮得不像话的脸,只是看她对着自己笑,就感觉好像在云端一样,他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用保证的语气说:“我知道!我会好好保守秘密的!” 那副认真的小模样看上去就差对天赌咒发誓了。 李春昼脸上笑容更大,满意地摸了摸梁永源圆圆的脸颊,轻声说:“好孩子……” 李春昼对于顾辰新的性别究竟是男是女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她只知道“顾辰新”这个名字,注定会作为大梁第一首辅名流千史。 刚上好药,甚至没来得及换身衣裳的顾辰新脸色苍白地追出来,看着站在一起的李春昼和梁永源,脚步却慢慢停下了,她眼中罕见地有了几分忐忑的神色,抿了抿唇,闭口不言。 李春昼远远地望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顾辰新”这个人一样认真地打量着她。 大梁能够成为天朝上国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片土地上总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为了这个国家,把自己燃烧殆尽。 顾辰新的出身和性别注定了她所走的路要比寻常的世家官宦子弟更难走一些,因此越是向往高处的一切,她的努力就越要深深地埋进地下黑暗的深处。 待在这里的几年,李春昼时常感觉大梁真是要完了,但是她现在却觉得,只要还有仰望星空的人,这个国家的未来就不会没有希望。 清风徐徐,吹落了满树的楸花。 “去吧,”李春昼在梁永源身后推了一把,她低头对他笑着说:“去吧你的想法告诉她。” 梁永源在楸树花的味道中走向顾辰新,这一走就是往后三十多年的时光,两个人顶着朝廷中的风风雨雨,一直站在一起,从微不足道走到权倾朝野。 直到突厥人打进来,王朝覆灭的那一天。 *** 回来以后的第六年,皇帝因为长时间纵欲,又常年吃丹药,死在了床上,这下朝廷彻底乱了,几位年纪稍大一些的皇子愈发争得你死我活,眼看彼此都闹了个两败俱伤。 顾辰新就是这一年的冬天,借着太后的势成功推梁永源上位。 太后被尊为太皇太后,顾辰新也掌握了权柄,所有的资源,军队,贸易路线规划,明面上虽然还是由梁永源裁定,但是明眼人都清楚,实际决定的权力其实都在顾辰新手里。 顾辰新作为小皇帝身边的年轻近臣,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因此,虽然顾辰新已经年近二十还未成婚,但是盛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反倒越发想把自家的女儿塞给她。 然而对于这些世家抛出来的橄榄枝,顾辰新全部都一一回绝了,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盛京城里渐渐有了顾辰新不举的流言蜚语。 但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这些小事顾辰新懒得去管,她和太后一拍即合,各自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李春昼在他们上朝的时候去看过,所有人对现状都很满意,唯有梁永源反倒更加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当大臣们讨论的时候,梁永源只是像一个孩子一样端坐在皇位上看着。 他现在除了功课还要忙国事,脸颊上残存的婴儿肥都累没了,而且明显变得越来越不开心,李春昼注意到了,但是她没做过皇帝,也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让梁永源真的开心,只是在他又一次垂眉耷眼时主动问:“阿虎,今天下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放风筝?” 梁永源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一些,很兴奋地答应下来。 这一天,李春昼从中午就开始观察风向,准备风筝了,然而还没等他们把风筝放起来,李折旋就急匆匆地窜到她肩上对她说:“春娘,我们得走了。” 李春昼愣了愣,问:“为什么?” 穿梭时间的能量其实早就攒够了,只是她不想走,也不想提前面对以后必须告别的一切。 简候也跑过来,皱着不存在的眉头说:“有能量阵在催我们回去……已经开始了。” 李春昼抬起手一看,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了,她下意识望向奔跑在小路上,试图把风筝放得又高又远的梁永源,李春昼喉咙干涩,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好歹让我陪他再放一次风筝……” 李折旋消失的速度比她更快,只来得及安抚性地舔舔李春昼的脸颊,就被迫回到了她身体中。 李春昼忽然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不仅仅是简单的恐慌和害怕,在她身体里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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