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石堡的途中,韦棠野已经看见许多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悄悄从后巷中抬出,即将抬出去到城郊之外烧毁。 韦棠野看得心越来越沉重。 二人是跟着这些尸体同路,前后往城郊走去。 加诺也看见了这些要处理的尸体,他取出消毒过的白布递给韦棠野。 “捂住口鼻吧。” 韦棠野乖乖接过来,她看着加诺又取出一块捂住他自己的口鼻。 被棉布捂住的嘴部传来闷实的声音。 “凯琳,末日将至,我们这个时代越发和传说的景象对应上了,神使注定在我们这一代出现,你比我们更能感受这一切的发生,我们都得承受命运带来的风雨。 ” 韦棠野看着始终走得比她快一步的加诺。 她低落地说:“加诺,我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异族人,大家之前都说我是最有可能成为邪端傀儡的人,但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到我身上……” “主教们都说完成印记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不知道要做到哪一种程度,历经哪些磨难才可以承受印记……” 加诺没有停下,他的声音弥散在雨雾中。 “也许因为,你是我们当中最勇敢的人。” “至于印记的事,你不要想太多,作为放逐者们,都知道命运的推动力很强大,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韦棠野顿住脚,她注视着已经先她一步,穿过灰丫丫的城门,走到宽阔城郊外的银发男人。 她站在城门的阴暗中,突然发问:“加诺,你呢?你想成为神使吗?” 加诺回首,黑色的耳饰甩在他的肩头上,他的眸色像是染上雨水,变得湿润幽暗了许多。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放逐者,连使徒都算不上。” “大家轻而易举就能容纳的圣器,我要忍受痛苦才可以接纳。” “我承受了那么多痛苦,不是为了活着,我只是想你们都好好的。” “如果净化这次的邪端,能令你们都好起来,我会试试;如果我有机会成为神使,能让你们都活下来,我会试试。” 韦棠野抿了抿嘴,她真诚地道:“加诺,其实你比我勇敢多了。” 加诺听到这句话,难得轻轻勾起了嘴角。 他转身继续行走,呢喃声破碎在湿润的空气中。 “但我没有你那么的虔诚。” …… 韦棠野回到石堡中,大家不像之前那么聚集,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屋内坐着。 韦棠野看了一圈,问:“肖安和艾莉呢?” “艾琳情况不太好,咳嗽得更严重,今天甚至……”有女生回答。 但很快她停止说下去,咳血这件事一旦说出来,几乎可以“定罪”艾莉了。 韦棠野脸色不好看,她知道对方欲言又止的意思是什么。 “凯琳,你现在不要去找艾莉,让她好好休息吧。”加诺在边上提醒。 其实他想保护韦棠野不被染病。 韦棠野抿紧嘴巴,她闷闷地往楼上走去。 “那我去找肖安,我给他买了他喜欢吃的点心,他肯定惦记着……”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拦着韦棠野。 韦棠野穿梭长长的走廊,来到其中一间房前,敲响了肖安的房门。 很快,肖安只打开了小半边门,脸色有些苍白,铂金色的发丝也显得有些黯淡,他正用白色棉布捂住自己的口鼻。 “凯琳……” 韦棠野一愣,她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声音微抖:“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快拿着。” 韦棠野强打起精神跟对方说话。 “好啊,谢谢你。”肖安道谢,但还是没有彻底开门迎接韦棠野。 “你放门口就好了,我应该生病了,我待会儿出来拿,你先走吧……” 肖安避开她的眼神,努力抑制咳意。 韦棠野没有离开,也没有放下点心。 沉默蔓延在二人之间。 肖安想关上门,他低声道歉:“对不起。” 韦棠野眼睛一酸,她凶巴巴地骂道:“有什么好道歉的!生病是需要跟人家说对不起的事吗?!” 但再凶狠的声音还是遮掩不了她的哭音。 “我等会就出发去教廷,我会找出办法治好你们的,你们别怕,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净化的事等我回来再去做……我会找教宗,我会找最厉害的神父,为你们祝福治疗……” 韦棠野语无伦次地说着。 肖安喉间的痒意越来越重,他低声急促地再次说:“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就用力关上门,挡住可能发生的传染。 屋内传来越来越重的咳嗽声。 韦棠野抓住点心的手越来紧,她听着房间里头的咳嗽声,哑声说:“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会救你们的……” 韦棠野将抓皱的点心袋子放在门前,大步往自己走廊的深处走去。 最终,昏暗光影慢慢变淡,映出韦棠野和蒲白沉默的脸。 韦棠野没有像往日一样露出悲伤的情绪,她第一时间冷静地拿出疗养液,递到蒲白的嘴边。 蒲白喉间已经涌起血腥味,哪怕韦棠野递疗养液的速度很快,但这一次记忆播放的时长太长,像是过度消耗他的心血,仪式副作用的反噬放大到极致,加上身处在血圈之中,阴冷气息如附骨之疽紧紧贴着蒲白。 血液不可避免地从他的嘴角溢出,蒲白刚张开嘴想服用疗养液,血液就一口从他嘴里喷出,血点甚至溅到韦棠野的腿侧和衣领,零星几点已经飞到她脸颊。 蒲白拿不稳疗养液,就在疗养液从他掌心处滑出将要摔落地上时,一只温热的手接住疗养液,并从他手中取走。 韦棠野绷着脸,将疗养液一下子全灌入自己的口腔中,大步跨入血圈中。 阴冷的气息悉数消退。 下一秒,韦棠野扶着半昏迷状态的蒲白,将口中的疗养液渡入他的口腔中。 温热湿润的气息在蒲白身体内迅速游走,一寸寸修补他破损的内里。 意识渐回的瞬间,蒲白感觉到唇角被人轻轻地舔了舔,盈荡在鼻间的血腥味减弱,并被另一种馨香干燥的气息覆盖。 “神父,我都叫你不要那么嘴硬的啦,最后不得都靠我……” 韦棠野嘀嘀咕咕地说着。 “而且每次准备伤心时,总会被你夺走注意力,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第205章 蒲白伏在韦棠野的肩上,低低地喘着气,他闭眼调整气息,大脑早已清醒。 但韦棠野以为对方还重伤着,她垂首盯着对方嘴角还没彻底擦去的血迹,想了想,还是低头像幼兽一般轻轻地舔舐掉浅淡的血痕。 嘴角被柔软再度覆盖上的那一刻,蒲白的眼睫毛颤抖了,他快要睁开眼皮,又在柔软密密舔走的那一刻,选择紧闭双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韦棠野才离开唇瓣, 她皱紧眉头,有些后悔。 “这次损害竟然这么严重……神父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蒲白听到嘀咕声,他呼吸变轻,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尔后“茫然”地睁开眼。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韦棠野被血液印红的双唇,声音有些浑浊:“我……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醒来,韦棠野双目蹭地亮起,连忙道:“神父你醒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伤重不治了。” 蒲白: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他语气听起来十分冷静:“还好。疗养液……的效果不错, 身体被修复起来了。” 蒲白撑起自己的身体,将韦棠野带出血圈,他顾不上地面是否干净,直接盘腿坐在地上,韦棠野学着他坐在地面。 蒲白瞟了一眼韦棠野, 见对方没有主动提起她是如何治疗自己的,抿了抿嘴也没有主动提起这件事。 他垂首盯着恢复正常的石镜,问道:“看完这次的记忆,你还好吗?” 韦棠野看完记忆后,本来心口像被棉花堵住的,但蒲白刚才的情况很不好,光为了照顾蒲白,已经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现在重新说起记忆的事,她恹恹地回答:“还好,来之前大概能猜到不是开心的记忆,做了一些心理准备。” “嗯。”蒲白没有否认,他的手指缓慢揣摸石镜的框边,“虽然是不好的记忆,但这次的确透露了许多新消息。” “比如我们意想不到会提出来的印记在这次也出现了、这次记忆发生的时间也可以确定是在你上一轮记忆之前,这一次正是那次记忆的前因……” 韦棠野没有反驳,她安静地听着蒲白说话。 等他说完这一句后,她请求道:“神父,我的脑袋其实又有点胀痛了,接下来你能不能为我分析……” 蒲白看出她一旦回忆起过去,整个人的状态都会不佳。 因而他没有拒绝这个要求。 但在分析之前,他打好预防针:“关于加诺的分析,我会说得比较多,中途你要是应激地想起什么,可以适当地补充。” “好。”韦棠野点头答应。 蒲白又看了一眼她,将手中的石镜放下,转而伸出手握住了韦棠野的手腕。 像是止痛,又像是拉紧她的灵魂。 “首先,已经从加诺的只言片语中,确定你们就是放逐者,以前我们都认为放逐者就是使徒。” “但我们猜错了,能进入地下世界中的人事实上分为3个等级,从低级到高级依次是——放逐者,又或者称为前哨者的人;再是使徒;最后是神使。” “放逐者是进去地下世界的主力,按理他们的数量最多,小红再一次告知我们丢失的那些记忆,而记忆中反复出现的父亲米迦勒,很有可能是专门干着收养、培育、挑选合适孩童的商人,他因收养你们而获得大量的财富。” “但放逐者和圣器的匹配度不适合,需要忍受痛苦才能使用圣器。” “我没猜错的话,圣器就是帮助你们净化邪端的主要东西,或者有了圣器在身上,你们拥有净化的能力。” “第二种群体是——使徒。你有关小时候的一段记忆中,出现过'使徒'这个字眼,那时米迦勒专门带着年幼的你前往教堂,找到了一个叫巴洛夫的红衣主教。” “记忆中米迦勒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让巴洛夫主教确定你是否使徒,因为这件事很重要。” “这件事说明使徒的选拔是一件严肃重要的事,甚至需要红衣主教亲自来确定。” “巴洛夫主教似乎是通过观察选拔者是否能对圣器产生感应,来确定对方是不是使徒。” “所以使徒数量会比放逐者少了许多。要不然你的父亲米迦勒,不会单独带你一个人前去教堂验证,而是带着一群收养的小孩过去。” “使徒因为能与圣器感应,所以他们应该更能发挥出净化邪端的效果。他们在进去地下世界的团队里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有他们在,生还率会高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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