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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说的这些，是想表明什么？觉得我五年以来都在伪装么？” 简耐搓搓手指：“我在想，你母亲说的是真的，你的确杀死了你的弟弟，善魂恶魄相结合变成了完整的胚胎，有了你这样的人。五年时间活在监控下，却没有露出丝毫暴力的马脚，最多是逼急了对自己动手，也从未伤害过身边的人，这可不是什么恶魔，但的确算不上天使。” “伊淮，你没有病，至少我是这么推断的，跟精神分裂无关。” 简耐从背后拿出牛皮纸袋子，里面是一张张伊淮这五年来的画作，全都是和另一个世界“凶夜”有关，每一个画面都是监控画面中他说的评定场次所经历的光怪陆离的事情。 还有几张人物画像。 形形色色、男男女女。 有张画的最逼真，是个个子娇小的女孩，有着水灵灵的眼睛，仔细一看是可爱类型，但又不是傻白甜那种娇憨，反而带着股绝处逢生的劲头。 尤其最后这张，关于女孩单枪匹马的对抗恶灵，拥着比自己要高出很多的男孩在身后，前面的怪物拿手勾走男孩的魂魄，女孩哪怕还有最后的希望也要对抗。 换作别人可能早就因为男孩死了伤心认命。 她行不行都要试试，有一丝希望都要拼尽全力的从怪物手里抢回爱人。 画作触动了伊淮，他赤红着双目，脖颈处青筋暴露，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查过他们，查过这个女孩，她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路漫漫对吧？”简耐全盘托出，不想隐瞒他，“除了路漫漫，剩下这几个人的画像，我也查过。淮安没有他们，甚至中国乃至世界都没有这样的人。” 伊淮吞咽了口唾沫，他发出冷笑：“所以呢？” “所以，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人类无法触及的东西，不能全部归为精神分裂。” 伊淮愣住，他以为这个医生是过来打破“凶夜”，告诉他，通过查验，凶夜只存在他脑海中，就是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出于好心。 少年指了指上面的监视器：“有录像的，医生。” 简耐勾了勾嘴角：“坏了。” “所以，从你接受我的那一刻，已经把我发生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了吧？” “有几点，我是通过监控看不明白的。” “嗯，您想问什么？”伊淮一改常态，他也开始对面前的这位医生感到好奇，“你可以问，我会全部告诉你。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为什么选择相信我说的凶夜存在过，按理说您不应该这样。” “有两个因素，一个是已知的。”简耐拍拍个人档案，“根据你的经历是接触不到外界东西，无法知道更多的信息，别人生活在信息茧房，你生活在与社会隔绝的‘监牢’里，父母没有教过你任何技能，连雕刻都是因为过目不忘学会的。可是这些画作、包括你的谈吐，还有其他的东西，靠后天悟出来更加匪夷所思。何况，你无法分辨人类情感，却在监控画面表现出了永失所爱的深情流露。另一个是未知的，我看过你的画作，听到过监控画面你说的那些话，见识过许多民俗故事，或许真的有这样的世界或者平行空间，否则，没有办法得出13岁的孩子在那个环境下如何不被父母影响变成全能人才的。” 伊淮点头：“我从凶夜出来27岁，结果却发现身体是以前那个13岁的自己，应该是在试验过程中大脑产生了自我保护，从而创造那个世界。” “27岁？”简耐挑眉，“现在你是18岁？” “是啊。” “27+5=32岁。”简耐揉了揉太阳穴，“你在心理年龄上，跟我生理年龄，同龄。” 伊淮不置可否。 简耐问：“你进入这里一年后，开始徘徊在活动区，想要触碰外面雨滴时，说了句‘漫漫，这也是你对不对？你来看我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幻想中的人物也能来到人类的世界..... 听上去匪夷所思，可他只能相信，起码是顺着伊淮的思路看看这位患者是否有救。 伊淮讲述： 我从凶夜离开，来到现在这个地方的那一晚见到过路漫漫。 她告诉我，不能自杀，必须活着。 只有我活着，凶夜里所有人才能活着。 她告诉我，夜晚将至，那些虚无缥缈的电波会穿过距离的阻碍，来到这个世界，化作风霜雨雪陪在我身边，只要我用心感受就能感觉得到。 简耐在病历本上画了个圈。 怪不得医生当初复诊加大药剂，这谁听了谁都觉得是精神分裂无疑，辨别不清现实和虚妄。 “他们以为药物可以改善我的情况，没想到助我一臂之力，本来只有夜晚能够见到她，没想到白天也可以见到，夜晚我甚至能再次进入凶夜，以灵魂的状态看着他们生活。” 简耐疑惑：“后来呢？15岁那年，你为什么恐惧周围的一切，嘴里大喊大叫说都是因为我们，路漫漫才不来找你了？” 伊淮垂头，双拳紧握：“她想让我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愿意让我拿身体消耗生命，就是那天晚上，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路漫漫，也再也没能进入凶夜。” 简耐继续在病历上画圈，他随口一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说‘八脚阴婴’‘密闭棺材’‘凶夜降临’，按照你的说辞，进入凶夜的条件是和社畜有关。” 伊淮叹了口气：“你知道俄罗斯套娃么？凶夜降临拖入社畜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想让我意识到，我是创造出凶夜的人。密闭棺材里爬出一直八脚阴婴，预示着，双胞胎。如果我没有吃掉弟弟，就不会有这一切，所以始作俑者是我，把夏斯关在凶夜里，让他主宰凶夜也是赋予他的能力。” 简耐：“就好比，你在脑海中自己编制剧本，剧本里的文字具象化人形？” 伊淮：“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简耐：“好吧，那你之后割腕自杀，被救回来后甚至比入院之前还要像个正常人又是怎么回事？而且对于凶夜的话题，无论任何人问，你都避而不答。” 伊淮：“我割腕后又遇见了路漫漫，她跟我说，我不守信用，只要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说‘黑夜虽然漫长，可阳光总会出现’，她希望我活下去。” 顿了顿。 少年眼泪仍然布满泪水。 “所以，我按照她说的好好活下去了，跟正常人一眼，努力变成一个正常人，重复我和她曾经的事情，吃巧克力味的糖豆，去活动区锻炼，每天都看同一个星空，生日时许愿，好想念她，好想再见一面。” 简耐继续在病历上圈出无数个红圈：“那你当初逃离这儿是因为听到了，即便治愈后也不能出去的消息么？” 伊淮摇头又点头：“其实我早就感知到了，就差这个事情被你们的人传到我耳朵里。逃离精神病院是因为我真的没有任何病症，对社会造成不了危害。更多的是，想要去在这个世界里找找他们，哪怕无济于事，也想去试试。” 简耐很惋惜的开口：“很抱歉，虽然您的确不是精神分裂，但基因方面对外面的社会具有危害性，所以只能将您囚困在这儿。” “是小叔叔不想让我出去，对么？”伊淮看着简耐脖子上的戒指，“那个花纹真好看，我在伊甸园见到过。” 简耐干干一笑：“你猜的不错，是伊深要求的。” “你跟小叔叔是什么关系。”伊淮淡定的看向他。 简耐从他画作里抽出两个人，那是刽子手的占星和观月，他微微一笑：“时间差不多了，会诊结束，我会告诉护士日后不用给你吃药了。” “谢谢。”伊淮站起来，他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子，“这些画，可以还给我么？” 简耐做了个轻便的手势：“当然。” 从治疗室出来。 伊淮迈着颓废的步伐，重重的推开病房门，他不想吓到走廊里的看护，但又因为制造出的动静太大而有些懊恼。 躲进病房单间。 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整个人埋在枕头上，眼睛往外冒出泪珠。 路漫漫，我该怎么办。 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教教我，该怎么好好活着。 ... ... 一年后。 伊淮19岁生日。 简耐打电话过来调侃：“28岁的老伙计，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伊淮卡壳：“小叔叔还是不肯放我出来么？” 简耐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说自己在那儿很孤单么，我俩特别给你请了个看护，绝对附和你各种要求。自从你住上独门独栋后，在护士圈里的传闻知道不，你都快变成美女与野兽里面野兽住的被诅咒的城堡了，虽然嗜好血腥黑暗，也用不着故意吓跑他们吧？” “孤单是让你跟小叔叔也住进来。”伊淮遥望远处拉着警戒网，这跟伊甸园有什么不同。 “反正她一会儿就过去了，你....你好好收拾一下，别到时候后悔。” “女孩？”伊淮敏感的问。 “嗯，女性。” “我不需要。” “等你见见再说吧，人家看护做得很不错。” 伊淮左手吊着点滴，右手闲暇之余用笔刷在画板上百无聊赖的添几笔，一米六的等身画板，上面的路漫漫宛如真人。 他看得有些痴，一时间没有听到楼下按门铃的声音。 ... ... 楼下托着行李箱的护工对这里的环境有些不满意。 她问：“这么年轻的小哥哥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地方？阴森森的，花草败落，象征生命也凋零。” 领路护士：“谁知道呢，简耐医生说他没病只是离不开医院，但他之前住进来的时候总是说什么‘凶夜降临、转机家、刽子手’之类的。哦！他啊，还幻想出一个虚拟的恋人出来。说难听点，要是没病还出不去，就是被钱人家抛弃只给钱解决，不愿意接出去的麻烦。说好听点，脑子有问题的漂亮智障。” 矮个子护工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咱们这治病的？” 领路护士：“6年前了吧？那时候他才13岁。” 矮个子护工提着行李箱走向台阶，她转头：“您先去忙吧，这里我应付得来。” 她在闭而不开的门前驻足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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