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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谢里尔，他就要挑战副本规则。 怀里的坐标被接过，元听沄被他打横抱起，她忍着头脑内的胀痛，感受到谢里尔抱着她往拱门另一边走。 出租屋副本中是黑夜，另一个副本却是白天。 随着破晓的天光，元听沄还听见了类似于水流的声音。 她从谢里尔的臂弯抬起头，一只水母扑腾着粉色的触手，顺着水流，在她眼前流过。 元听沄从谢里尔怀里跳下来，这个副本是根据倒悬之海副本的设定打造的。 海中白骨叠被，游鱼在骨头缝里穿梭，有的鱼长久地待在原处，像贴纸，一动不动。 二人轻车熟路，找到了海神所在的宫殿。 失去吸收情绪的坐标，祂的双手上没有了光链，人鱼孤零零地飘在半空中。 感知到来人，祂睁开三只眼，被挖空的眼睛刚刚长出肉芽。 看见元听沄，祂再度合眼。 祂不想见到她。于祂而言，这是一种背叛。 元听沄不在乎祂怎么想，让谢里尔先拿着地图，寻找坐标的方位。 她则坐在海神旁边，把玩着手中黯淡无光的坐标。 她手指微微使力，坐标化为齑粉，消散在水中。 待她捏到第三十二个时，祂在空中的身形肉眼可见地颤抖，祂睁开了眼，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可以把你传送到任何年代，包括其他玩家。 】 祂没有张口，元听沄脑海里接受到了祂传递的信息。 她就在等这句话。 元听沄拿起下一座坐标，“你想要做什么？” 【活下来，直到回到种群的那一日。 】 祂和种群走散，跟着一颗陨石来到这里。陨石坠落，沉入海底。祂也因此在海底安居。 作为一个异乡人，深达万米的海是祂和星空的屏障，祂被囚禁于海中，无法回到种群的怀抱。 百来个坐标都由祂的精神力制作而成，耗费了亿年的心血。 元听沄手指用力，捏碎了一个坐标，海神感觉自己的寿命又减少了几千年。 把星球变成粮仓的设想失败了，坐标被元听沄毁得七七八八，种群无法根据它们找到祂。 一旦坐标被全部销毁，祂没有了食物来源，即将走向死亡。 “我做不到。”元听沄说。 祂唯一一只冰蓝色眼睛看着她。 【但你可以留下一套坐标，续着我的命，比如他。 】 祂指的是谢里尔。 海神不太想承认自己和谢里尔有一定程度的血缘关系。他对元听沄百依百顺，她让他去死，他就去死。 另一边的谢里尔找到了所有坐标的位置，并不急着摧毁，等元听沄和海神谈判。 他体内有一套坐标，留着他，等于留着隐患。元听沄想。 海神并不赞同元听沄的想法。祂活了几亿年，才是先来到这颗星球的霸主。 人类短暂的寿命对祂来说不值一提。 失去了大量坐标，祂会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再次陷入沉眠，一睡又是万年、亿年。 等祂再次醒来时，人类的文明仍然存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祂静静等待元听沄的答复。游戏内玩家在现实中的身体都死亡了，没有祂的帮助，所有人都无法复活，元听沄也会在游戏崩塌的那一刻死亡。 祂私心觉得，以命换命不亏。 元听沄看向谢里尔。他安静沉默，在等着她发话。 她咽了口唾沫，垂下眼睫，捏碎纸箱子里的坐标，包括谢里尔新找到的。 副本即将坍塌，天崩地裂。元听沄站不稳，全靠谢里尔扶着。 【就算我苏醒，想要种群找到我，也要等到所有坐标激活。几亿年，人类等得到吗？ 】 海神说完最后一句劝告，呼吸微弱，等待她的答复。 她答应了祂的交易。 元听沄选择回到五年前。 那个时候，程茵的癌症还没有到晚期。江菏也没有死。 没有作恶的教徒和怪物，大部分玩家都不会死于非命。 *** 她醒来时，窗外正在下雨。 元听沄摊开手，芯片躺在手中，她没有捏碎它。 谢里尔和怪物都不见了。 “小沄，快点洗漱吃面，我送你去学校。”母亲开门，打断了她的思考，不停催促。 元听沄似梦非梦地走出卧室，她走到洗手间，镜子里照出穿着蓝白条纹校服的她。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十七岁的高三生，恍惚过后，元听沄骤然惊醒，她漱口洗脸，冲到饭桌前嗦面。 “吃慢点。”母亲给她舀了一碗面汤，等她吃完后把她送去学校，再去上班。 元听沄顶着大雨，她来得比往常都早，坐下来摊开书，努力让陌生又熟悉的知识进入脑子。 元听沄欲哭无泪，她快把高中知识点忘干净了。 早知道就把时间线往前再调一年了。经过这大学的几年学习，元听沄都快忘了高考这件事。 去西城大学读书对高考成绩有一定要求，她埋头苦读，渡过了最为废寝忘食的一年。 时间过了太久，元听沄对高考题只有一个模糊印象，回到过去非但没有增加优势，反而加大了压力。 从高考场出来时，被三年知识塞满的脑子终于放松下来，她终于会在闲暇时间回想游戏世界的一点一滴，偶尔会想起游戏中结交的朋友，和离开游戏时就失联的怪物。 她让海神摧毁了所有人的芯片，他们应该忘了这段记忆。 高考成绩和元听沄预估的差不多，比上一次考试高了两三分。 在夏末秋初，她背着包再次回到西城，湖边的向日葵开得正盛。 她拒绝了青年递来的画，在对方失落的眼神中和室友离开。 日子回到了正轨，放在宿舍日历被丢了三台，元听沄平安平淡地走到了大三。 明天有体测，学校对体测成绩有要求，不过50分毕不了业。 来月经的室友找了个代测，她双手合十，希望元听沄不要说出去，顺便在必要时候帮她打个掩护。 元听沄体育不错，虽然在普通人里不算顶尖，应付体测，还算轻松。 元听沄来到操场，她们这一组有个特别高的女生，女生留着一头长发，在人群中开朗大笑。 她对上后者的眼睛，是程茵，她代了室友的体测。 注意到元听沄的目光，程茵对她笑了笑，专心听指令准备跑步。 八百米对程茵来说轻轻松松，元听沄跑完喝个水的功夫，程茵已经去下一项了。 体测完回到宿舍的元听沄在电脑输入'连璧'的名字，首先出现的就是她英勇救人受到表彰的新闻。 西城的暴力案件案发率降低，警察的工作轻松了许多，但不容怠慢。 记着自上而下拍的照片，连璧泡在水中，正把落水的儿童往桥上递。 至于江菏和江谌，毕业晚会时江菏登台唱了歌，江谌和元听沄同一届，作为观众参加了毕业晚会。 她和他们视线错开，一如两条线在游戏世界短暂相交后，各奔东西。 接下来，元听沄考研读博，正式成为打工人。她重操旧业，在某大型公司做法务。 她的日子过得不错，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游戏中发生的事情，想起谢里尔。 既然她没有杀死他，按理说他应该离开游戏世界了。 想起过往点滴，元听沄愣神，按照怪物的性格，它大抵会来找她。 她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去。 工作后不久，元听沄在临近公司的地段租了个房子，通勤时间不长。 最近几天加完班回家时，路上的人明显变少了。 网络上炒起了一波新怪谈，起因是一张模糊不堪的照片和一场名为《流星雨》的电影。 元听沄看过照片，拍到的是一只地缚灵。 海神沉睡后，祂的信徒和眷属仍在地表活动。但没有了坐标传递的能量，它们如同溃败的军队，只敢躲在暗处。 至于那场电影，为了争足噱头，它特地查了资料，在预测的流星雨的前几天上映。 电影以流星雨为名，讲述的是陨石降临星球，人类灭亡。 可惜等流星雨真正到来那一夜，天上阴云密布，下起了雨。 电闪雷鸣，元听沄在大雨中骑车回家，雨水和冷风顺着雨衣的罅隙往颈窝滚。 她加快了车速，天上咔嚓一闪，闪电照亮整个黑夜。 电瓶车一抖，元听沄感觉到车轮下压到了什么东西。 元听沄停车，她接住电瓶车照明的灯光，在雨水里捡到一只通体漆黑的活物。 她呼吸微微一滞。 雨水冲刷干净小怪物身上的灰尘，它不足元听沄的巴掌大，睡在她的手心。 它睁着双蓝眼睛，再伸出一只触手，亲昵地贴上她的指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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