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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道旋转的光柱是如此巧合地停下，并照亮了远方楼梯的入口，四周被黑色蒙住的墙壁上只有这一个没有装上门的出入口，好像在冥冥之中是想告诉他们，只要从那里离开应该就能登上最后逃生的楼梯。 可踩灭那道希望之光的是从另一边而来的窸窣声。 这道脚步声完全不大，如果不是在精神集中的情况下仔细聆听，随时都有可能忽略。 但来者让方絮的后背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最后一只手电筒不算明亮的光线照亮了那个“人”的外貌长相。 布满缝线的肥态面容，被拉长成奇怪形状的肥壮上半身似乎因为加入了不少其他动物的肢体部分，这让何主任在此时似乎也可以被称之为“三头六臂”。 sc-方絮（0/1D6）： San Check： 1D100=65/48 【判定结果：失败】 San值减少1D6=5点，当前剩余43点 方絮-进行智力检定：1D100=86/50 【判定结果：失败】 sc-陈玄（0/1D6）： San Check： 1D100=7/41 【判定结果：成功】 San值减少0点，当前剩余41点 sc-墨池（0/1D6）： San Check： 1D100=56/63 【判定结果：困难成功】 San值减少0点，当前剩余63点 方絮咬紧牙关，反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幻觉。 很正常，这类游戏就是喜欢这么搞人心态，不用说她，就连小管那孩子都中招，现在估计还在昏迷不醒的状态里，她应该关心的是她要是不小心和墨池摔倒在哪里，会不会导致他们受伤之类的，而不是被隐约见到恐怖幻影折磨。 可即便这样告诉自己，当她听见那庞大的类人形轻松踩碎手电筒坚硬金属构造的时候，简直感觉那是从自己背上落下的庞大重物，只需轻轻一动就足以把她这具对比而言如此渺小的血肉之躯踩成一滩烂泥罢了。 她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地打着颤，但即便恐惧如此折磨她，她还是抱着最后清明的理智告诉自己此时千万不能发声，因为那个庞大的怪物，虽然有双目，但它的眼皮也被粗壮的线缝了起来，应当是看不见他们的。 现在只要不发出动静，它应该还是找不到他们。 随着最后一道人造光源的消失，整个十七层重新回到死寂的黑暗中。 方絮回忆着刚才一瞥中看到的楼梯方向，刚才那道光柱的方向实在是太明显，其他两人不可能没有看见，现在她直接去提醒，说不定会被已经彻底黑化的何主任盯上也说不定。 方絮-进行幸运检定：D100=70/60 【判定结果：成功】 陈玄-进行幸运检定：D100=82/55 【判定结果：成功】 墨池-进行幸运检定：D100=5/55 【判定结果：极难成功】 但是人总是在关键时候就会出现运气不佳的情况。 在这片纯粹的黑暗中，人的视力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凭借记忆里那朦胧光线里的地图，方絮扶着周围那光滑的玻璃罐站起来，开始小心地往前走。 玻璃罐的直径不长，空出一段空荡后就是一段看似非常漫长的虚无，然后再摸到下一个玻璃罐。 方絮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想起那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在路过那些玻璃罐的时候听见了声音熟悉的低语。 “张蕊已经废了吧？就她这样还能去上城区？” “不可能的，被扔到十六楼没死就是好事了，你也不想想外面多少大老爷们就等着新鲜的心肝脾脏肺换快要坏死的器官呢！” “他们是不是真的不生孩子啊？” “生啊！但是生出来的孩子往往没过多久就送我们这边来了，说是为了'换脑'！” “现在咋们真能做出来？” “这得问院长，但是……如果真能实现，那岂不就是真的'长生不老'了？” “我靠……我什么时候也能这样？” “你小子连上城区都去不了，现在还想这种好事？” 玻璃罐里明明只是装着两个红色的大脑，可现在它们也像活人一样说着话，方絮克制着反胃的感觉，想到了很早以前看过的一个叫做“缸中之脑”的文字概念。 把大脑利用某种技术单独抽取出来后，他们似乎还会以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类”，哪怕从寻常的概念意义上来讲他们已经完全不再是原本的生物。 方絮的思索在经历过下一个虚无空荡的时候，被一种粗糙的质感打断。 那不是光滑玻璃罐质感，更像是好几种布料随意拼凑在一起的破布袋，她的冷汗忽地一下浸透了衣服，因为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回想起那光芒中何主任的脸。 那也像是粗糙的纹路，但和他们所拥有的人类皮肤是截然不同的质感。 方絮感觉在这黑暗中，有什么盯住了自己。 第81章 人在失去视觉的时候，作为感知周围事物的补偿，听觉似乎就会变得更敏锐一些。 此时在方絮的耳朵里，那顶着何主任外貌特征的怪物动起来的声音已经被诸多因素放大成好似惊雷的程度。 她的心跳咚咚咚地开始加油，犹如灵敏的雷达开始监测周围事物的一举一动。 只是越是打探，那种危机感就越是深沉。 不看、不听、不想，或许才是屏蔽那种恐惧的最好方式，但如果避而不闻、视而不见，这些阴影会永远如影随形地折磨她。 人类这种生物和其他生物有类似也有不同的地方，或许在这个时候，勇气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方絮开始动起来。 哪怕这个动作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如此简单而又困难。 先是迈开自己的右脚，然后是左脚，僵硬的身体在恐怖的注视下拒绝行动轨迹，方絮感觉自己的左右大脑此刻似乎正在互搏。 一个在说她已经疯了，现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另一半则以更大的声音说道，她要是现在不去，恐怕真要长眠在这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她好像听见了自己老旧身体动起来的吱呀声，生锈的关节变成混着铁红色的金属块，再多一丝一毫的压力就足以把四肢百骸都一起压垮。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动了起来。 双脚从机械式地迈动，变成和人类一样地奔跑，生锈的金属变成人类富有韧性的关节，最后她大步奔跑起来。 此时低数值的【速度】已经无法拖累她的速度，她像是风，还像是光，犹如林中之鹿越过黑暗，脚步轻快地不断往前。 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何主任”听见那边的声音要逐渐离开她所在的区域。 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可是来到十七层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下陈玄他们三人，如果“何主任”不是来她这里，那肯定就是去找剩下的人去。 她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腿，那里的肌肉没有紧绷，也没有松弛，一直保持着最佳的运动状态，像是黑暗中闪露的一道雷光，照亮她原本一片漆黑的过去记忆。 所谓的数值也不是她原本就有的，那不过是系统强加之下赋予给他们四人的设定。 把原本就有的加强了印象，把原本没有的却强加给了他们，以四不像的方式扭曲确定他们在这场游戏里的形象，并让他们逐渐以为这的确就是真实的自己。 这么来看，这似乎也像是陈玄之前所说的幻觉幻听中的一环。 “所以我就说嘛……这还是个游戏。” 因为是个游戏，所以解密手段再激进一些似乎也没有关系。 似乎是刚才她自言自语的声音大了点，耳朵捕捉到的动静显示那只怪物又向她这里来袭。 抛下现在不知身处黑暗何处的同伴离开，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她完全不想做背叛良心的选项，可以的话让所有人全须全尾地离开才是她的最终目标。 这场游戏和他们以前坐在电脑面前的游戏最大的不同，大概是真的绑上了自己的性命，其他“人设”或许是假，可死亡是货真价实的，否则他们不会在一次又一次死亡的逼迫下产生“这现实的确是真实世界”的错觉。 可现实是现实，真实世界是真实世界。 两者在这里并不一定就是画上等号的。 方絮捏紧拳头，没有投掷骰子，反而选择一拳砸向身后那些伫立在平地上的玻璃罐。 只听轰隆一声，那些按理说应当是坚硬无比的容器，瞬间就像拍摄电影时会用到的虚假糖块玻璃一样在普普通通的力道下崩裂成不会伤人的碎片。 里面的营养液如海水流出，在地面上沾染湿滑易跌的液体。 和心脏一样鲜红的大脑立马吵吵嚷嚷地在这片空间里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 “这丫头居然这么做！这丫头想死！” “啊啊啊啊啊我还没吃完的营养液！我接下来好几天不是要饿肚子了吗！” “话说真有人不愿意留在这儿啊！” “不是，谁愿意留在这个副本，你要是去幻想城倒还不错。” “呃，有这个本事进进出出的不是只有老单。” “哎哟别说……以前打游戏的一些痛苦的回忆开始复苏攻击我了。” “嘘嘘！” “要上厕所你别……不对啊，你现在这状态也不用上厕所吧！” “卧槽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的！我是说她好像听见我们说话了！” “听台词不是很正常嘛……呃她好像听到的不是台词？” “还真是，没经过系统认证竟然能听见，是个人才！她要是愿意，应该也可以直接去幻想城里。” “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下去，系统就要把我们工资扣光了！” “对对对对，好系统好系统，没听见没听见……” 方絮摇了摇头，似乎听见了和这环境氛围格格不入的对话，但是很快耳朵里嗡嗡直响，那阵嗡鸣持续了几秒后变成满耳尖刺一样的尖叫。 方絮脚步不停，拿出和以往在游戏里截然不同的速度，不停把身边路过的玻璃罐砸破，碎片与粘液的混合体如同排山倒海似地紧追在她的身后，随时要将她淹没在这汪洋的痛苦与绝望之中。 但方絮跑得飞快，她回头愉悦地看看那些在黑暗中显形的情绪残片，觉得此时此刻它们速度再快上两倍，恐怕也追不上她。 她手腕上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骰上莹白色的光如同萤火虫一般渗透出来，化作照亮前方道路的光。 不知不觉间身后令人心生绝望的“海浪”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在她面前展露的是洁白明亮的楼梯，身后诡异的十七层已经彻底沉没于黑色的潮水中，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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