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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妖人世界即将离开前，他们与妖人开了场盛大的欢送会，妖人唱起它们的歌，带着他们舞蹈，吃最喜爱的食物，一直玩到每个人都精疲力尽。 他们在城外目送妖人。妖人们挤在城门口，用力地挥动手臂告别，有的流出泪来。骑骆驼的人、两个养树妖人静静地望着以后再也无法碰面的朋友。不稳定边挥手，边大喊出它认为的最最美好的祝福：“吃好喝好玩好啊！”小小的房屋守护者站在不稳定的肩膀上，也拼命地喊：“替我多吃点蛋糕呀！” 卷发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舍的情绪在内心翻涌。海晏清瘪着嘴，两手抱着班靖北的手臂，默默给予妖人祝福。风暴眼眶红红，挥手作别。保镖左手抱刀，右手擦了下湿润的眼睛。寸头感慨万千。中学生嘴唇颤动，眼泪哗啦啦地流。繁星的队友想起了繁星，默默对她说，他们一定会见证无限世界的关闭，见证现实世界的和平。 人种城前出现一道惊人的巨大裂缝，轰轰隆隆，整座城离地上升。在妖人们的身后，有树在极速生长，伴随着鼓胀的咕咕咔咔的声音，它向外伸展枝条，抖开叶片，越发的高，越发的壮，它冲着天空长上去，似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它的生长——这是妖人与玩家一同移栽的人种树。人种树逐渐恢复它的原貌，强壮，蓬勃，富有生命力，它抖动枝条，哗哗的响，像是在同人们告别。城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点流光，飞往天的尽头。无限挑战乐园内，困住人种城的那部分黑掉了，变成虚无的一片。 “唉……”寸头说，“它们也走了，就剩下我们了。” “走吧，去第七个世界。”卷发说。 他们上了车，前往第七个剥离的世界。 其实他们很怕在这等待的十几天里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动，而可能因为中学生的幸运天赋在超常发挥，又可能因为人少怪少，变数少，在这十几天里，并未出现任何阻挡他们回家的障碍。在最关键的最后一天，他们顺利地使用了退级卡，回到现实世界中他们熟悉的地方。 海晏清摸摸厅里的桌面，捻开一手指的灰，问系统，我是回到家里了吗？ 【是的。】 那你…… 【持续分析中，请稍后……报告，无限世界已关闭。恭喜宿主，本次技能设计挑战已结束，系统将与宿主解绑。】 【开启解绑：发送设计报告已完成……回收技能已完成……放开对宿主寿命的束缚已完成……解绑完毕。】 【感谢宿主的努力与陪伴，祝你生活幸福，再见。】 再见！ …… 系统？统统？ ……真走了吗？ 海晏清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复。个人信息面板调不出来，随身背包消失，一切的关于系统、无限世界的东西全不见了。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周围安静极了。系统的回话有时叫她生气，但到底它给了她新生，在她孤身一人时，给了她安全感。它的消失，令她感到些许孤独。 这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只她一个人。 没有柜门会突然打开，也没有窗户请风进来，任何黑暗的角落都是空的，没有隐藏着可怕的东西。只她一个人。 她轻叹了口气，喊声扫地机器人的名字，声音在房内回荡，仿佛加了混响，但略微沙哑。有点想哭，她忍住了，清了清嗓子。旁边桌上的手机突然响铃，是陌生号码打来的。她把背得烂熟的几个号码跟这个号码相比对，立即接通了，“喂？” “是菜刀吗？” “是我是我，”海晏清不禁露出笑容，“你现在在哪？” “在家，就在XX区。你怎么样，平安吗？” “平安平安，你也是？” “是啊。改天我们聚聚？加好友了，快点通过。” “点好了。” “家里人来找我了，先挂了啊。”电话那端传来人们喜极而泣的声音。 海晏清小心地挂断电话。 手机未等放下，又一个电话打来，“谁啊，手那么快，第一个跟你报平安？” “是风暴，她到家了。我也在家里了，你呢？” “我在游泳馆。” “你怎么在那？” “无限世界多会抓人啊，第一次进副本，我就穿着一条泳裤……老显眼了！” “噗哈哈哈……” 班靖北等海晏清笑完，说：“给你四个选择。” “这么多，是什么？” “第一个，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第二个，我把我的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第三个，你定个地点，咱俩在那见面；第四个，改天再约。你选哪个？” “嗯……我选第五个。” “是什么？” “我们先加好友，然后你忙你的，我忙我的，等手头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再联络。” 还要等一个小时！班靖北觉着这时间有点长，但他妥协了，“好，你可别忘了。”正好可以去办复职手续，再换身适合见面的衣服，买些礼物。 海晏清加了班靖北好友，再加了卷发、中学生、寸头、保镖，进了卷发创建的聊天群，定好闹钟，急匆匆去整理房间。 才将将收拾完房子，班靖北就再次打来电话，说：“到时间啦！” “……哪里就到时间了，”海晏清看眼定下的闹钟，“还有5分29秒，28,27……” 班靖北发出诧异的声音，“你定了闹钟？” “对呀。” 班靖北为此感到高兴，笑道：“不错不错，是个遵守约定的好宝宝。”他忽然深吸一大口气，极夸张的重重地吐出来，“真香！” 海晏清竖起耳朵，“什么真香？说什么呢？” “新出锅的脆皮炸鸡啊，啧啧，太香了！” 电话那端传过来嚓嚓的声响，“你听，是不是特别香？” 海晏清的眼前浮现出金黄的，披着美丽鳞片的炸鸡，手指稍稍用力捏住，咔嚓脆响，撕开来，热腾腾的，肉质鲜嫩，带着些油光的汁水留下来。“讨厌，这时候玩什么通感啊！再说了，你这明明是袋子的声音，不是脆皮的声音。” “哎呀，听出来啦？” “你个坏蛋，”海晏清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命令你，买上两个大鸡腿，立马飞奔过来，地址给你发过去了。” 班靖北笑说：“收到！”看了地址，他才知道他俩原来相隔不远，竟是同一个小区。他不禁感激起命运，然后拿上准备好的所有东西，动身前往海晏清家。 他想象到，她那房门打开来，露出她惊讶又喜悦的脸，今后，他俩可以每天见面了，真好！ 但是当他按响门铃，门却迟迟不开。他发去消息，问：你不在家吗？临时有事？ 等了等，没得到回信。 他不禁担忧，想打电话过去，却又怕搅了事。至于是什么事，他无从猜想。决定再等一等。可等不到两分钟，房门居然开了。门的另一边确实传来海晏清的声音，“你来得好快啊……”他的心情瞬间转忧为喜。听她的语气，他以为他知道了门迟开的原因——她刚刚在拉屎！他提起手中的袋子，笑道：“你好，外卖。” “谢谢。”手从门里伸出来，抓了袋子就跑，门将关闭时，他赶紧阻拦，把住门边，急道：“哎，真把我当送外卖的了？” 海晏清任由他拉开门，笑着看他。她穿身鹅黄色小碎花翻领睡衣，满头浓黑的长发用大发夹固定在脑后。她侧了身，笑道：“进来呀，把门关上。”就走去里面。 穿半面白，半面浅蓝色竖条纹的宽松衬衣，搭配奶白休闲裤的班靖北，缓缓迈步进来，关上房门。 这房子大体上是简约时尚的，辅以可爱俏皮的电器，在角落，摆放着不大实用，风格各异的小物件，如牛顿摆，锦鲤双面绣，各阶魔方，古典华丽的鸟笼摆件……他反手关上门，问：“你猜我为什么来得这么快？” “你在的地方离这近呗，”海晏清扒拉放在桌上的礼物，翻找她的大炸鸡腿，“怎么了，难道你就住旁边那栋楼？” “嘿嘿。”班靖北笑起来。 海晏清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真就住我旁边啊？” “一个小区。”班靖北把地址告诉她。 她点点头，双眼放光地举起香喷喷的炸鸡腿，正要下口，脸颊被捏住了，班靖北说：“我怎么还是觉得我像送外卖的呢，我还没炸鸡吸引你？” 海晏清拍掉他的手，笑道：“你哪里有炸鸡香啊。” 班靖北佯怒道：“你再说一遍？” 海晏清认怂道：“吃饱了才能以最好的状态和你在一起嘛。” “这还差不多。” 班靖北问：“你刚才不会是在厕所吧，那么半天才开门。” “没有，就在桌子旁边，听见铃声一转身，磕到小脚趾了，可疼了！”仔细看，会发现那欺负人的桌脚瘪了一小块。 班靖北噗嗤笑出声。 两人就海晏清可怜的小脚趾闲扯起来。没几句，又聊到别的地方上去。话题转换个不停，没头没尾的。但瞎扯也很开心。他们在一起就是开心的。在相处时间之外，班靖北去上班，海晏清未免无聊，当起游戏博主。 无限世界消失后，人们的生活步入正轨，该工作的工作，该学习的学习，各有各的轨迹。但人们各自的轨迹并非全是平行线。每隔一段时间，海晏清和队友约出来聚个会，回顾副本中的趣事，聊聊生活中的烦恼与快乐。 他们猜想妖人世界回到原本的位置，妖人们过上新的生活，骑骆驼的人把从各处吸收来的良好经验传授给其他妖人，它们有了属于它们的文字，建立更为舒适的房屋，攀爬科技树，发展各种艺术，整个世界繁荣昌盛。 海晏清问：“你们说，无限世界会怎么样，就一直关闭着吗？” 几个人忽然感到轻微的后怕和恐惧。聊天气氛冷了些。风暴失笑道：“你啊，真应该去讲恐怖故事，怎么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就那么瘆人呢。” 海晏清傻笑道：“不是故意的嘛，好奇而已。我又不是乌鸦嘴。” “你快别说了，”中学生皱眉道，“你这个倒霉蛋，乌鸦嘴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哎呀，不是有你这个福星兜底呢嘛。” “再福星，也架不住你这个幸运值为零的倒霉蛋。” 不等海晏清说什么，卷发先微笑说道：“如果不是有我们这些倒霉蛋，怎么能显出你这个福星幸运呢。” 风暴、寸头、保镖看热闹不嫌事大，旁观着，笑而不语。 海晏清敏锐感知到卷发的变化，目露惊奇地看着她。 还有让海晏清惊奇的。中学生的脸讶异了一瞬，像是被卷发的话惊到了，又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语的难听，他歉然道：“对不起，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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