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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小车推到无人的角落，才从口袋里掏出那盒小饼干，珍而重之地快速倒进嘴里。 ——好吃啊！ 陈露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反正这小饼干如果没人吃，最晚今天晚上也要坏掉了，不如可怜可怜她这个早饭只喝了一口小稀粥的打工人。 她没有都吃完，咂咂嘴，留了半盒放回口袋，然后推着小推车走上通往楼上的坡状通道。 这段通道被黑雾笼罩，代表对玩家们还是不开放的状态。通道两侧长着湿滑的苔藓，尽头是洗衣房。负责洗衣的女仆看着脏污的床单，嫌弃地皱眉，不情不愿地接下了。 “怎么不早点送过来？”她刻薄道，又烦心似地摆摆手示意陈露离开，“算了，知道你没这个能耐。” 陈露见怪不怪，懒得浪费宝贵的体力和唾沫，从洗衣房门口走开，却被两个人叫住了。 “诶，这不是那个谁吗？过来过来，厨师长有个任务交给你。” 一条胳膊熟络般地搭在陈露肩上，那人穿着后厨帮工的衣服，笑嘻嘻地把一个大食盒放到陈露脚下。陈露暼了一眼： “我不归厨师长管。他不会有任务交给我。” 只会是这两个帮工想把本该他们自己完成的工作推给她。 “别那么生份嘛，厨师长知道你的。”另一个人说，“说起来，陈露，你运气真不错，昨天那位大人一直嚷嚷着要加餐，要不是她对应的房间里的玩家正好喂饱了她，说不定你就变成她的加餐对象了呢。” 鬼吃人，比如昨天晚上，藏在房间里的鬼怪就吃掉了入住的那位姓程的玩家。 鬼也吃鬼，正如大鱼吃小鱼，比如那位鬼怪如果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渴望一份小甜点，说不定就会在某些人的推荐下挑选出陈露，然后请厨师长帮忙烹饪。 ——反正陈露是个进入古堡时间最短的下等女仆，在等级鲜明的古堡里，一只实力低微，地位更低微，贡献更是微乎其微的鬼，真被吃了也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陈露一脚就踹上了两个帮工带来的食盒。 犹豫一秒都是对她即将到来的休息时间的不尊重。 “诶！！”叫声同时从两个帮工和暗处看热闹的洗衣工嘴里传出来。两个帮工一把上前抱住食盒，不顾头顶陈露笑眯眯的表情。 这食盒里装的，是厨师长给房间里的大人们准备的甜点。要是倒了，他俩还没等摆出陈露来做挡箭牌，就会被厨师长揍成两块小蛋糕。 “不去就不去，给你在大人们面前露脸的机会，你还不要。”一个帮工脸色难看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诶，等会。”他要抱走食盒，却见陈露一摸下巴，“这是给楼上的大人们送的？你早说啊，我没说我不去。” 开玩笑，你给我们说的机会了吗？ 在帮工们心惊胆战的目光中，陈露自然地拎走了帮工怀里的食盒，拍胸脯道：“放心，肯定好好地送到，不会让厨师长那里得到一丝的坏消息。我办事，你们是知道的哈。” 我们知道个蛋啊！ 明明是来找个冤大头，来帮他们完成危险的任务的，现在，帮工们想抢回食盒亲自送上去的心情却达到了巅峰。然而陈露一转身躲过他们伸过来的手臂，就走进在了上楼的楼梯。 “这怎么办？” “怎么办？等她送了再说吧，反正我是不想去找楼上找那些鬼。” 两个帮工面面相觑，其实楼上的鬼怪虽然危险，但大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常出来，因此也不容易招惹到他们，只有一位——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某个在楼上游荡的身影，心里一阵恶寒，还是放弃了去追赶陈露，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陈露以及食盒的身影消失在黑雾里。 食盒有十三层，很沉。这一刻，楼道之中只有陈露拎着食盒的单薄身影，她全神贯注地走着，一团模糊的影子打在脚下，看起来很沉默。 在陈露自己的视野里，她的眼前悬浮着一块屏幕。 ——系统。指挥着玩家，也协调着鬼怪的，万千副本运转的中枢。 【“囚笼”系统-员工频道】 荧蓝色的屏幕之中，正显示着一张竖向排列的排行榜，一个个条形从长到短、由高到低地排列，条形左侧的竖向坐标轴上写着名字，右侧尽头则标注数字和职位。 最下面一个的就是属于陈露的那条。 【陈露】 【37（下等女仆）】 这个属于陈露的条形简直如同整张排行榜的一个缺口，明显地凹陷进去，其他人的条形后面标注的数字至少是个三位数，而陈露却连半百都没够。 这一切都来源于，她是上周才成为《古堡惊魂》的NPC的。如果不是副本BOSS黑桃伯爵野心勃勃，在副本进入运转周期前不吝于扩招人手，她也不会在艰难的求职后得到这份工作。 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现在陈露系统上显示的榜单叫做“贡献值榜单”，每个条形后标注的数字就是每位NPC对应的贡献值。NPC为副本运转带来的助力越大，获得的贡献值越多。 贡献值在每次副本关闭之后清零，开始重新计算，也就是说在陈露到来之前，别人已经积累了很久的贡献值了，她则要从零光蛋白手起家。 一般来说，在贡献值排行榜上的排名越高，在副本里得到的职位就越高；职位越高，能为副本运转带来的帮助就越大，得到的贡献值越多，这是个变相的恶性循环。 其最大的受害者就是陈露。 就像刚才，如果饥饿的鬼怪想要吃掉一位NPC，它几乎没有可能选择除了陈露在外的任何一位。每位NPC都是副本运转的螺丝钉，螺丝钉被吃掉了，就会有零件出问题，造成副本运转问题的鬼怪也会被扣除相应的贡献值。 而只有贡献值还不够副本塞牙缝的陈露，说白了，她现在只是机器缝隙里卡的一根头发丝，把头发丝拔了，照样不影响机器运转。因此她总是受到像刚刚那样的，各种居心叵测的NPC的骚扰。 真愁人。 陈露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拨弄屏幕。荧光的屏幕微闪，照亮四周悬浮的尘埃颗粒，赫然出现另一个页面。 【“囚笼”系统－玩家频道】 【玩家身份：陈露。】 【当前积分：37（您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鬼。但，有道是，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您拥有全“囚笼”最广阔的进步空间！）】 陈露:…… 硬了，拳头硬了。
第2章 任务 是的，陈露不仅是“囚笼”系统的一名NPC，还是一名玩家。 准确地说，是一名“前”玩家。 就像刚刚客房里的玩家们一样，她也曾经在各种危险的副本之间进行游戏。然而，在“囚牢”里，玩家的死亡是家常便饭，她最后还是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系统给坑死了。 不过，“死亡”之后，她发现自己仍然保留着意识和自己的身体，只是不能再进入任何一个副本完成任务，系统的大部分功能都变成了灰色，从前积累的积分也全部清零。 与此同时，系统在她眼前开启了一个，她之前从未见过的页面—— “囚牢”系统－员工频道。 她好像从玩家，变成了一名“囚牢”系统的员工。 和其他身为鬼怪的NPC不同的是，他们的贡献值在副本关闭时会结算为可以增强力量的“惊惧值”，而陈露每得1点贡献值，只会实时多1点积分。这是衡量玩家财富和实力的指标。 积分就积分，积分能在系统商场里兑换各种物品。总之，现在不管是为了摆脱她在古堡里的处境，还是为了赚到更多积分，陈露都得想办法多赚贡献值。 如果说陈露是古堡副本的一根头发丝，那她现在要去送饭的对象们，可以算是古堡的重要轴承。 他们在贡献值排行榜上的名次全部和陈露拉开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陈露开着火箭才能够到。 这十三位鬼怪对应十三个人类，是玩家们除了副本BOSS黑桃伯爵之外，需要面对的最主要的危险，俗称小BOSS。 只要玩家触发了自己房间的死亡规则，对应的鬼怪就会现身，美餐一顿，没有他们戏份的时候，就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简直不要太爽。 陈露不想吃人，但还是怀着嫉妒的心情走到了大佬们的房门前。 “放这。”幽暗的房门后伸出一条雪白的手臂，她戴着珍珠手串，倦怠的语气带着吃完人类的满足。 这就是玩家程子显对应的小BOSS。 雪白手臂就要提走点心，陈露出声：“夫人，还有一样东西，要一起给您。” 在食盒的角落里还放着十三个小瓷瓶，瓶子里浓稠的颜料，应该是准备颜料的NPC们图省事，托后厨一起带过来了。 “哦？这么快。”雪白手臂的主人的语气扬起来，用另一只手臂抠出一块颜料，涂抹在皮肤上。被颜料盖住的皮肤膨胀变硬，肤色加深，青色的血管蚯蚓一样地鼓动，像一条经过锻炼的男人的手臂。 鬼怪愉快地轻笑一声，门在陈露面前砰地关闭了。 陈露：……万恶的上流NPC，真没礼貌，连声谢谢都没有。 接下来的几个鬼都是同样的流程，不过他们没有像雪白手臂的鬼一样，上手试颜料的功效，接过颜料就拍门走了。 就在她准备前往最后一间房间时，陈露裙子的下摆被什么力量拉出。 “喂，我都等好久了，你怎么还不过来？” 陈露低头一看，是个穿粉裙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还不到她胸脯高，用一只小手牵着她的裙摆，卷曲的棕发落在肩头，弯弯的眼角显得柔软而无害，连说出口的话都是近似于嗔怪的可爱语气。 然而还没等陈露开口，小姑娘的手上生出一股巨力，牵着陈露的裙摆把她扯到那间房门大敞的客房里。 陈露：“温妮莎大人……” “砰”地一声，第十三间客房的门也在她面前被轰然拍上，这次陈露是在房间里。 陈露：…… 谢谢，你最有礼貌。 住在四楼的没有下等的仆人，只有十三位小BOSS，这看起来还不到初中生年纪的鬼也是其中一员。 陈露在动员大会上见过她，黑桃伯爵讲话时，她坐在高脚椅上无聊地托腮晃腿。 “你来陪我玩嘛，好不好？” 她把甜点放在圆桌上，拉来两把椅子，欢快地跳上其中一把，眨着睫毛长长的眼睛，问陈露。 陈露：“抱歉大人，能够陪您一起玩是我的荣幸。但是厨房规定，我必须在规定时间送还食盒。” 这个玩肯定不是一般的玩，不然那两个帮工怎么那么不愿意上来，说不定是陈露单方面“被”玩。 “为什么！”温妮莎扬扬眉毛，转眼语气变得委屈，“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陪我玩？不仅没人陪我玩，连我的甜点都是最后送，我知道我年纪小，脾气差，肯定没人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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