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尉和玉皱了皱眉,周身戾气骤然消了不少,问:“你是听说的?” 宗文成努了努嘴:“刚才谁把我支走的,就是谁说的咯。” 他的言下之意,是红姨。 没办法,红姨身为海上月明面的掌柜,对海上月的动向是清楚的明明白白。 即使她不知道的,沈嘉实也会让她知道,这包括和尉和玉谈判破裂的事情,更是如此,会让红姨知道,海上月出面赔偿。 两个男人全然把逢萧玉当做了空气,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中途间,宗文成又喊了几个人进来,顿然间,房间里充斥了胭脂水粉的味道。 趁此,逢萧玉也把芝芝喊了进来,让她去找大夫。 诊断过后。 老医师说了句不可乱动,就退下去了。 偏偏尉和玉多嘴问了一句:“房事呢?” 逢萧玉没料到,这个时候了,尉和玉还想着这个勾当。 湿漉漉的双眼瞪了他一眼,尉和玉嗤笑了声,面上没怎么恼怒。 仅仅是老医师斟酌道:“不宜剧烈运动,但如果真真要——也可。” 后面两字,摆明是认清了尉和玉的身份,讨好他。 逢萧玉低着头,不声不吭。 尉和玉散漫点了点头,随即,斜斜睨了眼宗文成。 问:“下头热闹起来了,不下去看一眼?” 宗文成嬉皮笑脸:“海上月最漂亮的人就在这了,一楼还有什么好看的。” 尉和玉捏着指骨,语气很淡:“不是还有些洋物件,你当初过来,不就是要它们的,还是说,你是真的过来看女人的?” 一瞬,宗文成的双眼蓦然深沉。 紧跟着,他起了身,随意摆了摆手,就下去了。 走之前,还顺带把门带上,把人也带走了,房间里仅剩下逢萧玉和尉和玉两人。 逢萧玉行动不便,只能稍稍往后撤过去,一双眼睛警惕盯着尉和玉。 仿佛在说,别过来。 尉和玉懒洋洋扫了一眼,拍了拍手中的细碎,便提步走了过去。 马靴在木制地面上,撞得又硬又冷,顷刻间,他把持住她的手,男女间的力量对决就显现出来。 粗粝大掌压着她的小腹,滚烫又炽热,激得她往后缩。 尉和玉垂下头,慢条斯理地问:“不是想让我帮你吗?” 眼尾泛红,逢萧玉楚楚可怜地问“你真的会帮我?“ 她不信尉和玉。 她不信这个前一秒能把她的小腿碾断,现在又仿佛如沐春风的男人,就像……一个心理扭曲的人。 尉和玉笑意不达眼底,口吻却很笃定:“只要我高兴。”
第7章 唇上一点红 能让男人高兴的事情? 不就那几件吗,还有什么与之好说的。 于是,靠着床边那只未手上的小腿微微摆动起来,进而轻轻上抬,靠着尉和玉的小腿肚,摩挲,上蹭,极尽缠绵的姿态。 逢萧玉仰着下巴,费力地挨近着他的下颚线。 温唇一触,蜻蜓点水般便撤开了,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动着男人的心尖。 尉和玉眯缝着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宛若生出了熊心豹子胆,歪了下头,几缕发鬓沿着脸颊线垂下,慵懒又妩媚地睨着他。 她说:“尉提督,莫不是不行?” 讨不讨好的,先不与说。 尉和玉确实是被她撩拨出了两分火气。 即便逢萧玉腿脚不便,但顺着他的兴致,还真哄好了几分这传闻中的尉提督。 - 再一转醒,已是翌日。 逢萧玉摸了摸身侧宽大的软塌,尉和玉已经走了,且走得毫不留情。 她躺了半刻,才缓然坐起来,半挑视线逡巡着纸窗外。 声音含上三分倦意:“芝芝,进来替我洗漱。” 芝芝应声,推门而入。 入眼便是逢萧玉一身青紫不堪,花样百出,叫人羞红了一张脸,芝芝这种黄花大闺女尤甚。 她替逢萧玉梳妆完后,又一一替她挑衣。 那种短领、大开叉的旗袍必然不行,而且,还得绕上细纱遮掩一二。 逢萧玉倚在门边,笑着看她,“这么认真?” 芝芝回答的一板一眼:“当然,不然莲姐姐又得当着面骂你了,她骂得有多难听,你又不是不知道。” 纤细手指搭在另只手上,逢萧玉欣赏片刻,唇边笑意更浓:“她不过是记恨我抢了她能攀上高枝的机会,骂就骂吧,又不会少几块肉。”她又说:“要是我离开海上月,你跟不跟我走?” 她没有前尘,更不记得往事。 在这海上月里,她现下唯一能惦记的,也就芝芝一人,要是能带走,也算是图个安心。 发愣间,手掌心被塞入一件雪青色绸缎旗袍。 很长,到脚踝;袖口也很长,到手腕骨;衣领直立,一件高领。 她顿了一下,弯唇稍稍哭笑不得:“芝芝,现下还是三伏天,你是想把我热死,再寻个主子?” 芝芝抿了抿唇,没说话。 抬手间,就帮着逢萧玉穿上这件旗袍,又替着整理过细枝末节的地方。 方语调缓缓道:“太招摇,不是好事,萧玉姐,你知道现在楼里有多少姐妹羡慕你吗?” 其实,说羡慕也不算恰当。 只能说,女人的嫉妒心是绵里藏针的毒,太过招摇的人,最容易被惦记上。 - 逢萧玉以养伤为名,近几日深居简出,海上月的营业额跟着也是一跌再跌。 倒不是她多重要,只是,不在台上,总是少了那几分韵味,也少了几分海上月温柔缱绻的调子。 这下倒好,红姨日日问,日日催。 逢萧玉以阴雨连绵,腿伤发作为由,推了几日。 今日确实不能再推了。 她偏首看了看芝芝,拾起眼前一管洋货,唇瓣点缀着些许的红。 艳极了。 逢萧玉轻声问:“尉提督他们来了吗?” 芝芝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从心肺顶到嗓子眼的紧张放下稍许,又记起什么,又用指尖沾上点红粉,在纸张上写下一句话。 折三下,再装入一个小香囊,递给人。 逢萧玉叮嘱道:“待会我上台,你就去寻尉提督,要是没看见,这个香囊你交给宗都督,告诉他,请他帮忙转交给尉提督。”
第8章 唇下万物生 头顶,是宛若荔枝红的灯光,隐隐绵延开,打在台上中间,又徒然一转,白黄交加,不停转变,犹如沉静湖面泛开的丝丝缕缕的涟漪。 宗文成翘着个二郎腿,坐姿也别扭。 偏首看过去,是尉和玉那张端肃冷厉的脸,好似不爽利。 他懒洋洋笑着开了口:“你这阎王到风月场上来,怎么还是这般的冷?” 随即,手掌心猛然扣上黄花梨的椅手上,他坐正了身姿,语态戏谑:“还是说,没见到想见的人——” 漫不经心里,尉和玉无端听出几分试探。 只是太轻描淡写,险些就认为自己ᴶˢᴳ听岔了。 剥着松子的手微微一顿,他侧过来,瞧向宗文成,“怎么着,你对她有兴趣?” 宗文成揶揄:“好歹是个美人,至少除了前些年被瓜分的宋家外,我都没见过这等美人。” 尉和玉不置置否。 只是过了半晌,他道:“玩归玩,别忘记了正事。” 宗文成:“我明白,耽误不了几分正事的。” 台上的戏还在唱,家道中落,识人不清,一方爱恨尽投了湖。 兴许是见多了肃杀,宗文成看到一半,便觉得乏味,灌了几杯茶,兀然起了身,说去外头透透风。 尉和玉眼风一扫而过。 很快,有心人发现,第一排的两位贵上宾仅仅只剩下一位。 窸窸窣窣间,场下的风声动了,都在踌躇着,仿佛要试探地靠近他,打听局面下的暗潮汹涌。好在,海上月很快注意到这份动静,红姨比其余人先到,邀请尉和玉前去二楼坐。 站在游廊外的宗文成远远瞭了一眼,手指摩挲过花生皮,忽而笑了一声。 紧跟着,脚步声匆匆,从远到近。 他背靠游廊栏上,斜斜睨过一眼,认出了来者。 是逢萧玉那个小娘子身边的丫头。 宗文成单脚一伸,拦在她面前,问:“找谁呢,这么急急忙忙的。” - 逢萧玉原先本想着,最不济的,顶多是芝芝把尉和玉和宗文成同时带来后台。 下台后,她才发现—— 芝芝不仅没把尉和玉带来,还让宗文成一人留在后台。 指尖摁了摁眉心,逢萧玉第一反应就是往后退了两步,小洋鞋抵着实木门槛,给予了她几分安全感。 逢萧玉掀眼看过去,男人手上抓着一个鸳鸯戏水的鹅黄香囊,收束的袋口微微敞开着。 不难看出人已经拆开过。 她唇边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宗都督,这里是海上月的后台,外人通常是不能进的。” 宗文成目光坦荡,开口询问:“逢小姐在等谁,尉和玉吗?” 这个称呼… 逢萧玉没多想,仅仅是垂下眼帘,道:“尉提督说,只要我哄他开心——” 宗文成紧跟着接上:“就带你走。” 逢萧玉悚然一惊,可宗文成仍旧那副模样,嘲笑之意都无,只是平平淡淡地问:“这话,你信吗?” 她不信,可又能怎么办? 能够对抗沈嘉实的,在如今这个租界里,只有尉和玉……和宗文成。 逢萧玉低下头,沉默不语。 宗文成眉眼嬉笑,调侃道:“都说男人薄情寡义,花言巧语,逢小姐在海上月待了这么久,怎么就轻易信了男人的鬼话?” 话到这个份上,逢萧玉像是回过味来了。 可是,细细琢磨间,仍有几分不可思议,她抬起眼,兀然看过去:“你愿意帮我?” 宗文成上前一步,抬掌搭在她的肩头。 力道不重,却很稳健。 他在她的耳畔落下一句话,带着男人野蛮的血性:“你帮我查一查你老东家的洋货是从哪收购的,我就帮你脱离这个苦海,怎么样?”
第9章 一只脚两条船 二楼,逢萧玉房内。 距离和宗文成的谈话已经过去了几天,最终,她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周旋着,说自己还要考虑。 而不知是否是沈嘉实的命令,这两天,她凡是出这风月场,红姨必然要派一个小厮跟着。 逢萧玉不能出面。 只有芝芝在外头打听,却除开那次‘谈话’那天,尉和玉都未来过海上月。 就像是,已经把她这个人忘了。 逢萧玉难免焦急了些,走走停停,是不安的惶恐。 她抿了抿唇,轻柔唤了一声:“芝芝,前些日子让你去胭脂铺看新品,有什么好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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