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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童总，张昕跟在谢晋宜之后进办公室。 “谢总……”她试探上午的报告。 “你忙吧。”谢晋宜没搭理她。 一会儿冯立十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呆了不到五分钟，又出来了。 下班时候，张昕的手机收到提示：文石的合同审批通过。 晚上，张昕看到一诺在工作群里回复感谢，之前隋小雨通知他文石合同通过的事，让他开始准备后续工作。 汤睿铭没有任何声音。 张昕也给崔立萍做了汇报。 老太太回复：这次靠你自己解决了，干得不错！ 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张昕给阿池发信息，问有没有吃饭，没吃就来她家吃，叫一条家庭加热的烤鱼进来。 阿池回：恭喜！ 然后发来了一张聚餐照片，她已经吃上了，还写道：上学=工作！配合发了个笑哭的表情。 张昕知道了她今晚和 MBA 班的同学聚餐。因为照片人脸清晰，她把那同学一个一个认真看过来，忽然发现其中一人眼熟。 她圈出了这个人，问阿池：他是谁？ 阿池回复：稍等我回去告诉你。 张昕确认她没看错，聂汉乔来 An-21 办公室的那天，他是跟着商务车一起来的人。三十来岁，脸瘦且线条硬，头发上打满发蜡，又高又瘦。 晚餐热了一份八宝粥打发，接着洗澡洗衣服，她提早坐在床上刷手机准备休息，刷到文石公众号更新了。 这一期主题是本市新店效果图，上下两层，没有说明具体地址，但张昕知道在 An-21。 效果图配合最新一期的服装主题，以天空、潮汐、古生物为主题做叙事，整体店铺色调是让人放松的岩灰色，服装陈列在模仿标本瓶的拱形展示台上。室内使用的是他们家居的品牌。店内最亮眼的，是连接两层楼的模仿海螺内部结构的艺术螺旋楼梯，他们事先和工程部讨论过的。 新店的气质和文石一贯风格相似，不刻意做出网红效果，保证客人有舒适安静的购物和休息空间。 关上了文石公众号的内容，阿池的对话框里就过来几张截图，是那个张昕觉得眼熟的人。 他叫 Ynes-叶林坤，阿池截图了他的朋友圈，状态非常活跃，戳的地址不是各种 CBD，就是各种演讲会，仔细看又发现都是摆拍。除此之外，他还秀出了自己精致到毫无人气的别墅。 张昕留意到照片里他放飞的表情和在聂汉乔身边完全不同，以至于怀疑他们不是一个人。 “帮我找一天他的朋友圈，我给你日期……”张昕发语音给阿池。 阿池很快找到了那天的朋友圈。那是一张喷泉的图片，确实是 An-21 购物中心正对的喷泉，配上的文字是：今天和大人物见面。 张昕直接打电话给阿池：“这位叶先生什么公司的，你知道吗？” “风霁资本。你知道他家？” 张昕惊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听到过，也查到过，它是文石集团的上一级公司的股东，和石瑞华姐妹共同持股的股东。她也记起和汤睿铭吃饭时，说到石瑞华卸任后，会有一个姓叶的人来担任总经理。 阿池不避讳地说：“我和这个 Ynes 聊了几句，但感觉不太对盘，他不像是个做实事的，但这种人确实别有用处…” 看朋友圈，张昕也有相同的感觉。 又聊了几分钟后阿池就挂了，说等下有个网络会议。 张昕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想到了汤睿铭。 打开微信界面，上一句还停留在他的“收到！”上。她想问这个叫叶林坤的事，但没想好怎么开启话题。或许避免不了他继续提起“再说两句”，让两人再度陷入尴尬。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不问了，看着他的微信对话框，戴着墨镜的自拍照还在。 “看起来还蛮好吃的。”阿池说。
第44章 海螺 自从童总来了之后，张昕感觉谢晋宜对她变得友善，会把她叫进办公室询问进度，而不是刁难。 冯立十被叫进去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有一些传言到了张昕耳朵里： 有人说他和谢晋宜闹翻了；也有人说集团对他的审查结束了，他很快会被调走，谢晋宜放弃了他。 张昕猜想大概率是冯立十和谢晋宜闹翻，谢晋宜又把文石合同给批了，但不知道闹翻或批合同哪个在前。时至今日的局面不错，她不介意往总经理办公室多走几趟，毕竟试用期截止也临近了。 伴随着招商逐步完成，签订合约的商铺也陆续开始装修。 作为跟进后续工作，她定期会亲自去现场，也偶尔也会在办公楼门口遇见设计师。如果遇上正在抽烟，他们就会递烟给她，她也会象征性抽两口。 烟是阿池教的。张昕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抽烟的情景：落日时分，她家的露台，阿池一手叼着烟，一手拿着啤酒。她问阿池为什么喜欢抽烟。阿池把烟拿下来，轻轻塞进她嘴里。 之后抽烟也成了张昕工作礼仪的一部分，就像是她吃三分熟的牛排。 文石在签订完合同后，办理了入场手续。 设计师和装修团队进来的第一天，张昕就过去见了个面。汤睿铭没有来现场，一诺来了，另外还有传说中的设计师——文石总设计师石穗的伴侣。 他看起来比石设计师年轻不少，像个土木工程师，中文不算太好，但还是非常认真地坚持用中文交流，提出他如果说得不对，请一诺纠正他。他们相处得很好。 之后张昕例行去了两次装修现场。大约工人感觉她说话客气，都叫她张姐。 文石效果图里的艺术螺旋楼梯两个礼拜后入场的，一体式的全木制螺旋梯，主体无法拆卸，是昂贵的定制件。因为太过巨大，搬运的时候需要拆下一扇门。张昕为此还帮忙加速审批，才让楼梯当天搬了进来。 摆放完后，张昕特地去看了。 她站在二楼向下望，螺旋的楼梯像一个海螺的切面，漩涡处仿佛探入深邃的地底，又从那里涌上奔腾的海水来。 她想到曾经在一家居店里看到的海螺摆件，里面有潮汐的声音。 那天，她下班去了那家店，买下那只岩灰色的巨大海螺，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晚上，她在黑暗中将它放在耳边，听着空气的共振，想起了洛尔迦的诗《海螺》 ——给纳达丽姐•希美奈思 他们带给我一个海螺。 它里面在讴歌， 一幅海图。 我的心儿 涨满了水波， 暗如影，亮如银， 小鱼儿游了许多。 他们带给我一个海螺。 潮汐的声音，让她的心涨满水波，想起汤睿铭站在沙滩上看着渔船的背影。 拒绝他以后，他们都没有联络过。 又一个工作日下午，张昕例行去各个商铺走走。 她借了安全头盔，坐电梯到商场，从走道上一间间走过去，工人认出她会打招呼，她也会去问他们进度怎么样，需要不需要帮助。 兰作为本市的第一家门店入场，商铺是二楼动线上最好的一间，另外还拿了一个户外广告版面。 等其他店铺都走完，张昕才去文石的店。 比起之前入场的毛坯模样，它如今已能看出广告中的构想画面。她站在二楼，通过螺旋楼梯口向下看，一楼有一个熟人，是一诺。 她想和他说两句话，刚想走却被人叫住。她吓了一跳，调整了表情，转过身打招呼：“冯老师，您怎么下来了。” 冯立十离她很近，像故意不发出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 他看起来不太好，没戴安全头盔，头发有点乱，穿了件棕色夹克，里面是一件有点皱巴的衬衫，不如当初那么讲究。表情不太高兴，脸看起来更长了。 冯立十皮笑肉不笑地说：“不错啊。” 张昕微笑：“师傅们都很能干。” 听到这话时，一个正在批墙皮的小伙子抬起头看了看他们，又低头继续干活儿了。 张昕自认对冯立十算尽心，他的代理也谈成了几笔，除了兰，还有一些小面积商铺进来，没完全断了他财路，一是给谢晋宜面子，二是不想多事。 但他似乎并不领情，凑近了低声说道：“听说…文石贸易的总经理是你男人。” 张昕心里一惊，终究还是被人知道了。他知道了，谢晋宜也一样知道。最有可能是常皓说的，这家伙最近看到她都避开了。 “我们几年前就离婚了。”张昕故作平常回答。 冯立十不打算放弃，紧逼着，用一种极猥琐的语调继续问：“那我就奇怪了。那么大的店面最后能拿到，到底是谁的神通？是你的本事？还是他们在我们公司上头有人？还是你为了他和我们公司上头的某些人…” 张昕简直反胃，但想到那位 Ynes，明白冯立十应该知道些什么，还能给聂汉乔惹些麻烦。 她看不清聂汉乔目前的想法，但他还是她老板，应该要为他挡去一些破事，反正她和冯立十也好不起来了。 于是她反问道：“冯老师，您就没想过这是我做了那么多次调研的结果吗？不管我和文石贸易的总经理有没有关系，我都相信这次合作能为我们公司带来利益，公司将来要查，我绝对经得起查。” 说完，又故意激他：“冯老师您最近怎么样？应付审查您最有经验，说不定我还是要来向您取经的！” 冯立十骂了一句特别脏的。 张昕笑笑，目的达到，“那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再见！”说着就从旋转楼梯上走下去，刚走下第一级楼梯，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推…… 她整个人重心向前，从楼梯上摔下去，本能抬高右手，降低了对脸的冲撞，但人还是翻滚下去，经过旋转角的撞击，从二楼滚到一楼，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她脸发烫，全身痛，右手没了知觉。 二楼传来了吵闹声。 “你干什么？”是年轻工人带人方言的质问声。 又听到他叫人：“他推张姐，不要放他走！不要放他走！” 张昕趴在一楼的地上，站不起来。 一诺跑到她的面前，吓坏了，伏在地上，想要扶她起来。她去口袋里摸索手机，却发现找不到，可能在翻滚下来的时候掉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确保自己此刻是清醒的，对一诺说：“帮我个忙！报警！”
第45章 比惨大会 报警后，来的是附近派出所的两位警官。张昕认得他们，平时负责他们片区的治安。冯立十被带下一楼，模样狼狈，衣服和头发都乱了，还被两个装修师傅反剪双手，一幅电视剧里“扭送派出所”的画面。 张昕的手逐渐感觉刺痛，手背肿起来。一个警官建议马上去医院，在医院做笔录，另一个带冯立十回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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