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吐口气,庆幸这是个冷夜。 忽地,吴知瑶探过脑袋,看着那衣服标,想到那一贯飘高的价格,忍不住咂舌,“啊,吟吟,沈时斜这是穿了四五平米在身上啊。” 姜吟呼吸一窒,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去,生怕被她瞧出脸红。 听到吴知瑶的话后,她兀自松口气,又被逗笑,这是什么比喻。 吴知瑶撇嘴:“但看着吧,没啥设计感,全凭骨架撑出帅丑。” 姜吟赞同点头。 这件黑色夹克是意大利某蓝血奢牌,名气大,设计却平平无奇,若不是沈时斜优越身架撑着,真看不出值几平米。 她抿唇笑,“这大概就叫衣靠人撑吧。” 那个冷夜。 不管是篮球场上动作利索,意气风发的少年。 还是那件夹克外套。 都叫她意惹情牵。 * 元旦划过,期末结束,时间像是上了加速发条般,如指缝间的滑腻小鱼,触感微弱,未曾察觉间,新年将至。 长青茂枝装点着小巧圆润的灯笼,夜里亮起的太阳能路灯也挂上正红色缎带,瞧着红火热闹。 小区物业还组织了年夜祈福活动,门口那棵祈福树上挂着贺卡,系着红色丝带,风吹摇曳,年味十足。 姜吟也去写了张,内容是姜东明要求的“考清北”,她没反驳,一笔一画地写着父亲的心愿。 手指捏着细带系在树枝上时,她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希望他诸凡顺遂,美梦成真。 姜东明站过去,捏着卡片一角看,嘴边露着满意笑容,抬手拍了拍姜吟肩膀,寄予厚望道,“这半年你成绩折线图稳步向上,爸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为了能让姜吟清晰看出成绩进退,每次考试,不论大小,姜东明都记录下来,手绘成折线图贴在墙上。 进步不夸,退步必训,为叫她戒骄戒躁。 做完一套理综卷子,姜吟抻了下酸胀的腰,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低呼口气,终于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不过晚八点,但姜吟也没出去看春晚,摸不准姜东明的态度,怕年三十惹不痛快,让妈妈也过不好年。 她拿过本偏后的习题,掀开一半,把手机搁在上面,刚解锁屏幕,房门就被敲响打开。 姜吟吓得身子一哆嗦,赶紧将书页翻过盖住手机,扭过身子一看是陈芳菁进来,这才松了半口气。 陈芳菁走过来摸了下她脑袋,“累吗,出去看春晚放松下吧?” 虽然她声音不高,但姜东明在外支着耳朵听,一听陈芳菁说这话,不悦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芳菁你这说的什么话,孩子自己愿意学习,你去拖她后腿干嘛?这春晚每年大同小异,一年不看也没差,你快出来,让姜吟专心学习!” 姜吟唇角压平几分,但又不想陈芳菁担心,扯扯唇笑,“不用了妈妈,我等会再写套题,您出去看吧。” 陈芳菁叹气,摸摸她的头发,“你爸爸他就那样,不想出去就在屋子里,不要把自己逼太紧,累了就玩玩手机,知道吗?” “你爸的话以后别太往心里去,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比起成绩,妈妈更希望你开心。” 升高三的暑假,姜东明突然开始猛抓姜吟的成绩,说是对标量产清北的军事化管理,其实上高中后他就反对女儿做除学习外的事,但高二结束他更甚,直接精准规划女儿每天的时间,分秒不放。 陈芳菁看在眼里,觉得他太过了,想劝他,却被反责这是耽误女儿前程,不负责任。 姜吟握住陈芳菁的手,笑着说:“妈妈你放心,我会调节好情绪,爸爸说什么我听就是了,你们不要吵架。” 陈芳菁和姜东明在媒人介绍父母包办的年代,是难得的自由恋爱,结婚后感情不错,也很少吵架,可这一切却姜吟出生后转折,随着她长大,他们吵架越来越频繁,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惹到他,像煤气罐似的一点就着。 姜吟在他喜怒无常的情绪下长大,以至于现在姜东明每次回家,她都会提前紧张,预演着各种他可能会发火的场景,每次他只要发够两次火了,姜吟心里才算是踏实,剩下的时间大概是能太平了。 因为陈芳菁在家时间多,但凡出现问题,姜东明都会归咎到她身上,姜吟很愧疚,不想让妈妈因为她而被爸爸训,所以大多时候,她能忍则忍,不想让他们之间起冲突。 指针快滑到十二点,姜吟陆续给朋友们发去了新年祝福,把沈时斜留在最后一个,觉得他最重要,更是心虚,怕第一个给他发显得过分重视。 可她却忘了,除了她,谁能知道她祝福消息的顺序呢。 [沈时斜,祝你新年快乐。] 更祝你万事顺遂,所愿皆所得。 沈时斜很少发动态,他的空间到现在仅寥寥几条,最近的还是他去夏威夷度假骑越野摩托发的,自那后便没再更新。 姜吟觉得他应该没睡,但他也不像会规矩看春晚,老实守岁的人,大概是跟朋友在外面通宵聚会吧。 沈时斜也确实跟那群狐朋狗友聚在家私人会所,说是庆贺新年,但他兴致缺缺,手撑下颚,百无聊赖地翻弄手机,赵成溪叫他打牌搓麻将,他也没兴趣。 要说有什么在他心里激一丝波澜,大概是姜吟那条新年祝福吧。 卡零点,挺特别,他身边没这么有仪式感的人。 没多久,姜吟便收到了回复。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她想这应该不是群发,沈时斜那样性子的人,哪是会顾表面面子的人,敷衍都觉懒,更别提礼貌群发。 如此想着,姜吟整个寒假都心情晴朗。 开学一周便一模,钟山老传统。 一模的重要性被反复强调,不说刻在心里,也牢记不忘。 一模成绩基本对标高考,所以每个人都头戴紧箍咒,丝毫也不敢松懈。 最后一科结束,还有半天时间,学校也没排课,留出时间让大家复盘。 姜吟对着发下来的答案,粗粗估分,还不错,不保证进步巨大,但至少不退步。 结果也确实如她所料,是高中至今头一次破300分。 尤其是语文成绩进步颇多,总成绩也很稳定,为此娄启祥还特意把她叫去办公室表扬。 姜吟轻吐口气,看着连廊窗外的车马喧嚣,窗缝温风扑面,十分惬意。 但这份开心像老旧电池,续航极差,转瞬即逝。 姜吟走到连廊转角,忽然听到沈时斜的声音,她脚步微顿,心想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仅仅犹豫的几秒,便叫她美梦惊醒。
第16章 .白与黑 下一秒,赵成溪的声音传来。 “小公主还在椿涧半岛吧?没回港城吧?我周末去找小公主啊。” 姜吟心想或许赵成溪说的跟沈时斜没关系,谁知下一秒便听到沈时斜讽他,“我家小公主没空,也记仇。” “……” 赵成溪苦脸,“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短短一句话,如重锤,叫姜吟清醒。 她靠不近,一如从前,如隔山海。 身后是热闹的交谈,身前是撕碎的假象,独她格格不入,进退两难。 姜吟想这个初春冷热交杂,真恶劣,那些因沈时斜偶尔善心举动而生的心动,都显多余。 带着春日困倦醒来后的怅然若失,清醒后惊觉未得到分毫,更叫人凄惨。 原来他面对在意的女孩,是叫小公主啊。 还是——“他家小公主”。 后来他们说了什么,姜吟都没听见,僵在原地,温风中浑身凉透。 回到教室时,姜吟眼圈红透,吴知瑶吓了一跳,“吟吟你怎么哭了?语文老师又训你了?你这次不是进步了吗?” 姜吟心口苦涩,连舌根泛苦,哽咽着说:“没有骂我……” “我……我磕到脚了,好疼啊。” 谎称脚疼,才能直白说出好疼。 姜吟眼前水汽凝结,顺着眼尾滚落,清澈眸底浮起浓雾和迷茫,鼻头堵塞,像张口呼吸却觉得胸口发痛。 她垂颈埋在臂间,微鼓着腮小口呼吸,耳边却总萦绕着沈时斜的声音低磁地说他的小公主。 姜吟当头棒喝后醒悟,沈时斜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喜欢的人,又哪会缺追求者,只要他招招手,簇拥而来不计其数。 吴知瑶安慰的声音间断落入耳中,落在她后背抚着的掌心温热轻柔。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眼睛干涩,眨一下都觉得刺痛。 哭够了,她终于肯认清现实。 他们之间的距离依旧如鸿。 他是她十七岁最惊艳的故事,她以为终于掀开了扉页,可命运却早已合上了尾页。 从那天起,姜吟仿若换了个人,很不对劲,连粗线条的赵成溪都察觉到了。 他拍了拍沈时斜胳膊,“你觉不觉得姜吟不对劲?怎么现在还躲着咱们走啊?” 沈时斜薄唇冷勾。 岂止是不对劲。 姜吟现在对他,见面就躲,隔远便跑。 “你惹她了?” 沈时斜淡淡瞥他,“你觉得像?” 赵成溪实话实说,“像啊,怎么不像,而且我觉得姜吟主要是在躲你。” 沈时斜紧锁眉心。 他半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她扎高的马尾,若有所思。 赵成溪见他不愿聊,便转移话题,“对了,周末我去看小公主哈,不准闭门谢客。” “嗯,那肯定闭门。” “……我真错了,我自己去跟小公主道歉还不行嘛。” “看你诚意吧。” 虽然赵成溪诚意够,但他也没见上,小公主被接回港城做美容去了。 这些年被沈时斜惯的娇气,非要同家美容店才肯配合,他也依着,从洲城回去也不是大事。 只是苦了赵成溪的诚意,还被沈时斜威胁小公主回来后没诚意也不让见。 沈时斜一向没耐心,对姜吟最初的关注,是觉得她矛盾又有趣,是他过往十几年未曾见过的一面,说实话,新鲜感居多。 起初察觉到她不对劲,沈时斜只当高三强压,学习太累,便没当回事。 后来他发现,似乎不是这样。 不止晚自习躲开他们,就连视线偶尔撞上,她都会飞速躲开,慌慌不安。 沈时斜从小恣意惯了,懒得在乎旁人情绪。 面对姜吟的别扭,主动去问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得到一声敷衍的“没躲着”,便耗尽他所有的耐心。 沈时斜嘴角绷紧,懒得辩真假,冷笑一声道,“随你。” 姜吟咬紧下唇,听出话外之意,知道他这是倦了厌了。 面前阴影退去,她抬眸看着他渐远的身影,眼圈再度酸热,雾气的瞳仁泛着无措,明明如她所期,却觉得心口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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