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叶湛回了什么?” 夏砚柠纠结的拧着眉,“我撤的快,他幸好是没看见哦。” 白菜笑声忽然一嘎,遗憾的低落下去,“笨柠檬,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啊?” “我给你讲啊……” 白菜拿出一套自创的撩汉理论,掰碎了、揉开了给夏砚柠科普。 一面讲着,还一面提问检查自己的亲亲闺蜜是否吸收。 听了白菜的几个真实又甜蜜的案例后,她恍然大悟的亮起桃花眼,啄米似的点头,表示受教了。 浑然忘了白菜本质上就是颗土嗨的狗头军师。 两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学鸡,凑在一块,纯属是差生给差生讲题,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二人对着电话商商量量好久。 终于,白菜停了滔滔不绝,清了清喉咙。 “所以,综上所述,以后发生这种情况,不要先着急着撤回,一定要大大方方的问一句。” ——如果你是就那个他,会让我狠狠地,嘴一个吗? “记住了!” 柠檬点头。 . 叶湛坐在乌木书桌前,冷淡的凤目无秩的凝滞。 手机随意被扔在一旁,修长的指扶着额头。 桌上墨迹凌乱。 他烦躁的蹙了眉,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悬腕提笔。 袖子折开,冷白的腕子青筋横错,捏着狼毫的指骨泛白,失了往日从容的力道。 半晌,落下了一笔。 起笔凌乱,运笔摇晃,墨锋勾的潦草。 他落下眼,搁了笔,从旁提过手机,按开。 看了眼,暗灭,如是反复后,倦怠的按了按眉心。 “砚舟。” 门开,拐杖声掐断满室浮荡的月光,进来的是一名身穿唐装的老头,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叶湛没回头,唤了声爷爷,撇开手机,再次提笔。 “砚舟,今日怎的有空回家?”老者点着拐杖,溜溜达达凑过书桌,摸着胡子随意往墨迹出瞥了眼。 惊讶的嘿声,“哟呵,砚舟,你的心乱了。” 他像是见了什么万年难遇的事儿,拢过桌上几张写废了的纸。 又从兜里掏出副眼镜,搁在鼻尖抬了抬,咂嘴品鉴:“啧,这笔字儿写的,连小时候都不如。” 叶湛手腕一滞,笔尖浓墨霎时跌落,小小的墨点在凝成一圈儿。 下一秒,被老者凑近的鼻息吹皱。 “啊呀,真是潦草的厉害。唔,我们小砚舟,该不会是有,心仪的姑娘了吧?” 老者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拍开孙子扶来的手,逗他,“喏喏,再给爷爷写几个?” 叶湛低叹一声,缓慢吐息,压下心里不断腾起的几许烦躁。 又顺着爷爷的意思随意添了几笔,状似不经意的扯开话题:“爷爷,当年如何追到奶奶?” “!”老者兴奋的胡子微翘。 拐杖从左手倒腾到右手,最后往地上啪嗒一按,“呀,这么说来,你真的有了?” 叶湛低了凤目,薄削的唇微弯。 “听隔壁江爷爷说,奶奶年轻时,是南江的一枝花,追求她的人,自巷口填满巷尾,多不胜数。” 老者点头认同;“你奶奶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最好看的姑娘。噫,那江老头还说了什么,他是不是特别羡慕,特别嫉妒啊?” 叶湛眉梢微抬,修长的指抵住额角,似在回忆。 半晌,他忽的抬眸:“江爷爷还说,爷爷和奶奶,像极了俗语中的鲜花与牛粪。他说,如有可能,想向你求教一下。” “求教什么?”老爷子敲了敲拐杖,没有计较鲜花和牛粪的比称,甚至还美滋滋的催促着孙儿,“快说快说,嘿,没成想这老江头儿,也有向我请教的一天。” “求教……如何厚着脸皮,迫害人女孩?” 老者竖起眉。 下一秒,却听见他的宝贝孙子扬着清冷的嗓,语调不缓不急。 “说实话爷爷,我也还,挺想知道的。” …… 其实,爷爷和奶奶的故事,早就在爷爷平日只言片语的吹嘘中,被他缓缓拼凑出来。 他爷爷叶明澈,平生最骄傲的事,就是打败十里八乡的一众小伙,把奶奶白歌尘娶回家。 爷爷拿这事儿吹嘘了一辈子。 白家是南江有头脸的人家,女儿更是生的十里八乡一等的俊秀。 当年,白家提亲的门槛被踏破。没人能想到,白家女儿竟然越过一众儿郎不选,自甘下嫁给了叶明澈。 叶明澈长得不俊,个子不算高,右脚些微跛足,整张脸唯一双矜贵的凤眼有点看头。 他没有庞大的家产,也没有世俗中看来过硬的本事,总之没有一点能让江家女儿垂眼青睐。 那个年代甚为保守,叶明澈热烈大胆的追求在三街五坊面前,是出了名的不要脸。 别的小伙红着脸捏忸的不敢越界,叶明澈偏不,他总是攒在最前头,露着大白牙朝姑娘挥手。 他当众弹情歌,递情书、送花儿,种种方法无所不用。 而白家女儿白歌尘的另一个追求者,是叶明澈的至交好友,江望。 军官世家,人长得英俊挺拔,身上扛了军衔。 打铁还需自身硬,叶明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不过会讲几句酸诗,弹几手乐器,备制些石器图章罢了。 当时街坊们都‘好心’劝他,让他踏踏实实的寻一门媳妇儿,老实过日子。 他不听,仍然追的美滋滋的, 大家纷纷叹息,这小伙怕是想媳妇儿,想的疯魔了,他们更下了赌注,断言。 白家女儿,是注定要嫁给江望的。 谁知,某天,叶明澈忽然骑着他那架破旧的自行车走街串巷,后面搭了个头戴绒花,身穿旗袍的姑娘。 姑娘红着脸,把头埋在叶明澈瘦弱的肩膀里,露出唇边一点酒窝。 一街的人都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他们大摇其头,说白歌尘脑子不太清醒,并再次做下断言: 嫁入叶家的她,绝对吃不得苦。过不了几月,便会哭着喊着闹着要回娘家。 众人看乐子似的等待,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他们的预料。 白小姐嫁进叶家后,过的甚是滋润。 叶明澈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里外勤恳操持,什么也不肯让白小姐沾手。 而且,他变得更加勤奋乐观,许多不曾漏手的真功夫,也渐渐展露人前。 修鞋、制灯、开锁、修补这些小活计他信手拈来,街坊们唤他帮忙,他无有不应,也不记仇,乐呵呵的肩着皮箱,帮忙去了。 更妙的是他还能跛着足,走街窜巷的算命打卦,也会什么二胡、唢呐、月琴一大班子乐器。 吹吹打打,一旦有人家有什么红白喜事,必然第一时间想起他。 叶明澈把生活过的红红火火,有滋有味。 可是,没过几年,□□来了。 荒年,死人远比活人多。各家也没有闲钱请他去吹弹唱打,死了人,只一张皮革随意裹了埋去。 叶家的餐桌上,从每餐必肉,变成每周一次,最后浑然换成土豆等冲饥之物。 渐渐地,就连白小姐碗中的粥也变得稀稠。 白小姐没问,他也没提。这样过了一月,眼见着白小姐丰润华光的脸被风吹得干瘪。 他心痛的厉害,第一次红了眼。 那夜,他坐在廊前石阶上,看了一夜月亮。 终于,他下定决心。 拖着白小姐的手,将最后一点米粮兜入她怀中,把她带到江望身边。 对他的至交好友说了一句话。 “从此,阿尘就交给你了。” 没成想,那白小姐也烈的厉害,她取下他赠她的珠花,横在喉头,“你走,我好歹也死在你前头,不让你费心。” 江望也怒而甩枪,他斥叶明澈读书读迂了脑袋,骂他小觑了他。 叶明澈也不辩驳,只笑,笑了之后,眉间少见的折起了皱。 他把江望拉到一边,凤目撩着难过的水光,他说。 战乱将至,他一个跛子,该如何护好自己的阿尘呢? . “砚舟?” 思绪拉回,爷爷的脸在他眼底放大。 见孙子缓缓凝神,他毫不客气的拖过椅子坐下,开始指点:“阿湛啊,追女孩的话,最不应该要的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湛蹙眉。 老爷子轻嗤,“最不该要的啊,就是这个。”他扯了扯自己的脸皮,说的理所当然,“要脸怎么好追到女孩?” 不等孙子回话儿,他兴致勃勃的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 故事从他在水边读书,发现一个漂亮姑娘讲起。 那时,他正在背苏轼的《蝶恋花·春景》。 恰背到‘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时,燕子低回,绿水横波中,出现了个漂亮姑娘。 姑娘头梳的光光生生的,头上的一朵淡蓝色的绒花散在春风中,携着一抹桃李的浓香吹来。 他霎时直了身子,却不似苏子那般充满了‘多情却被无情恼’的情绪。 他脸皮很厚,胆子很大。隔着水岸,顾不得一旁乡民们看流氓的眼神,挥手大喊:“喂,姑娘,我叫叶明澈——记住,我叫叶明澈。” 姑娘烟水般的眼撩过,理所应当的,彻底记住这个愣头愣脑的小子。 …… 说起和爱人的初遇,叶明澈清亮的眼里更多几分慨然潇洒的喜色。 他对着孙子吹嘘,又见清冷的宝贝孙子少有的听得耐心,便心情大好,吹嘘的愈发厉害。 他说自己脑子灵活,搞明白姑娘出行路线后,开始刻意的在路上弹弹唱唱。 他一手弦歌挑弄风雅,嗓音多情似含了脉脉春光。 他唱晓风残月,唱大江东去,唱琼楼玉宇,最后唱起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姑娘眼里坚冰缓慢消融。 他便换了法儿,给姑娘递了他亲手编的链子,链子精心用黑色描花妆奁收了,下面悄悄压了无数张纸条。 他得意洋洋的告诉自家孙子。 从见到他奶奶的第一面儿起,他每一天都会捻一张纸条,抄一句情诗存放在匣子里,直至表白那天。 说罢,他又给自家孙子科普了好多追求姑娘的计法,末了,拍拍孙子肩膀,殷切的鼓励。 “你比爷爷我长得好看百倍,全按着你奶奶的方向长了。很好很好,人姑娘看你这张脸,都可以多吃下几碗饭。” “可是…”老爷子胡须一吹,话锋一转,挑眼上下打量孙儿片刻,摇头评价,“啧,就是这性格,清清冷冷的,不太行。” 说着说着,他反倒生了气,竖起眉头:“都怪叶卿这个混账!竟敢背着老子霍霍老子的宝贝孙儿,老子见到他,一定要敲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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