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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砚柠连忙拿手捂了唇，贼后悔自己长了张快嘴。 叶湛凤目盈满了笑，灼灼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被烫的一惊，连忙生硬的移开话题：“后来呢？” 后来啊。 奶奶身体愈发衰微，爷爷为了维系她的治疗费用，重新拾起自己不喜欢的生意。 爷爷聪明，虽说带他和江逸之的时间少了很多，却也没放松对他们的教育。 晨起必先检查他们的功课，午间抽出午睡时间解答疑问，晚上又促他们锻炼，说是强身健体。 他们师从叶明澈，一步步被他引导着，一点点被他改变。 或许他和江逸之当时都不清楚。他们人生路上的迷障被这人尽心抹除，又用天地间最美的姝色填补。 再后来，奶奶去了。 爷爷闲了下来，他沉郁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打起精神照旧带着他们‘玩’。 这样一转经年。 高考前夕，爷爷把他们拉到书房，笑眯眯的问他们想选哪个专业。 他和江逸之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回答：“文学系。” 倒不是想承什么师业，只是觉得，天地浩瀚，人生一粟，需要寄托点什么。 可惜，叶湛没有被爷爷送上考场—— 他被叶卿强硬的接回去了。不过只是因为。 叶卿心心念念的次子夭折，他必须回到叶家，撑起‘叶家长子’的身份。 封建十足，像个笑话。 …… 冗长又恶劣的故事不需一一叙述，那些人阴暗潮湿的嘴脸叶湛也不想撕给柠檬看。 美好的姑娘应与美好的故事相配。 他记忆里最美好的光景，他愿一一说与她听。 叶湛朝柠檬笑：“叶雪对我不错，因此叶卿拿捏她的婚事时，我插手帮了把。” “干的好！”柠檬猛地一拍桌面，随即又不解的问：“叶卿不是很喜欢那个女人吗，怎么也舍得拿他们的女儿联姻？” “他最爱的是自己。”叶湛轻轻点了下额头，提醒，“大概就像，许多作家笔下的封建缩影一样。” 柠檬彻底悟了。 她抬眼望向学长，只见着琥珀色的瞳孔里情绪深深扰动。 其实她知道，学长的故事并没有讲完。 经年的苦涩，学长想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她轻轻叹息，夕阳透过明净的窗几流泄在餐桌上。空气中漂浮的轻尘粒粒可见。 天色挑红，溶溶暖光中，学长低眼看表。 他似乎很在意时间。 修长的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表盘，丹色顺势抹上他冷白的皮肤。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暮色拢住了一样。 乌发缀光，墨眉抬笑，矜冷的凤目中竟透出一点紧张来。 柠檬疑他有事，忙道：“学长快去忙吧。” “没。不忙。”叶湛摇了摇头，却口不应心拨开手机按动了几下。 柠檬鼓起脸颊：“学长不必在乎我。我不是那小气的人。” 叶湛指尖一顿，抬眼。 一抹夕光飞速从眼下小痣掠过：“我知道，学妹很乖。” “嗯？人来了。” 说话间，咖啡馆风铃拂动，一串脆响声里，一名着藏青色西装男子和旗袍美人推门而入。 男子剑眉星目，面容整肃，西装严苛的穿着，手边却迥异的拎了个精致的檀木描花盒。 而旗袍女子霎是抓人眼球，紫阳花大片的开在牙白旗袍上，也将她的杏眸丹唇衬的格外明艳绯丽。 暮色拥着雪肤，姣好的曲线被纤浓合宜的摹着，柠檬轻轻舔了下唇—— 喵的，太她喵的好看了！ 而且，大美人走到她面前，停住，朝她笑。 什么情况？ 柠檬懵了一瞬，然后头顶呆毛被轻轻一弹。 叶湛眼底有流光拂过，他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闫昊。” “闫昊，这位是？”叶湛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声音听起来淡而散。 “小叶总。她是您吩咐我找的妆娘。”闫昊将檀木盒放在咖啡桌上，看老板神情不算很好，他提了剑眉，补充道，“是您说要找最好的。” 柠檬在一旁疯狂点头。 是的是的，好漂亮，学长的秘书真有审美眼光！ 摇动的呆毛忽然一停，她忽然反应过来—— 嗳？学长找妆娘做什么？？ “这是，给学妹找的。” 叶湛意味不明的低笑：“盒子里是我为你定制的衣衫，医院里那张纸条，柠檬，应该没忘吧？” 夏砚柠瞳孔骤然一缩。 她桃花眼撑圆，眼里情绪翻涌呼啸，不吝于那天雪浪倾颓。 她以为学长早就忘了她。 记得初见，紫藤香气烂漫。 他站在花下，捏着本书，投向她的眼神陌生又清淡。 那时，她就不敢肖想—— 他还能记得她。 “嗯？学妹，看你这个样子…”温热的气息轻停在耳侧，接着滚烫的触感划过，“你该不是，忘了我的救命之恩吧？” 救、命、之、恩。一字一顿念来，似乎在提醒，更似咬着笑意逗她。 他直起身，忽然道：“嗯，有一句俗语叫什么来着？” “哦。”他修长的指尖轻点额头，恍然大悟道，“是以身相许。对吧，闫昊？” 闫昊严肃的点头，思索片刻，一本正经的为上司补充了后半句：“长得好看是以身相许，不好看的是来世再报。” 叶湛：“……” 噗嗤。作壁上观的大美人笑出声来，她眼波流转到夏砚柠身上，笑道：“郎才女貌，后句不应才是。” “时间不早。”她晃悠了下手边的化妆包，“咱们还是正事要紧？” . 银光泄了一地，今晚是月明风清的晴夜。 夏砚柠全程都在恍惚中。 她恍恍惚惚的进了房，恍恍惚惚抱着盒子换上衣服，然后恍恍惚惚的扬起脸等待美人儿给她上妆。 “成了。”美人对她抿开一片笑，“真美。这套妆容我花了好多时间设计。哎，现在的甲方真是不太好伺候。” 甲方，学长？怎么会呢，他可是最好说话的人。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美人挑了眉梢，柔软的指腹蘸着粉膏，在她面颊上轻点着：“别不信，我手机里还存着之前画的十一版图。” 说着，她来了兴味，拿出丝帕蹭干净指尖，从一旁捞过手机展示给柠檬。 “喏——你瞧。” 一张叠过一张，每一张都是精心绘过的，甚是用心。 柠檬几乎看的眼都花了。她觉得张张好看，无一不美。 “唔，你这什么批判资本家的表情？”美人儿轻笑，“放心，你的学长、我的甲方，钱是给够了的。” 夏砚柠瞭了眼，懵懵的啊了声。 美人儿着实想多了，她没有批判学长呐，只是在想，学长究竟要做什么…… 顺着那根萌芽往下探，越溯源越烦躁，而且又有另一种猜测一直在心间盘踞不去。 让她面颊烧红，心神不稳。 索性什么都抛到脑后：“岚小姐，请问学长最后择定了哪一版？” “想知道？”洛微岚挑唇，从旁拎起一面镜子，“自己看。” 镜面飞过玲珑姝色，镜周一圈暖光濛濛。 柠檬抬起眼，然后怔住。 眉梢如黛，眼下蘸春，几缕石青顺着眼型勾勒，茶白缠绕在上头，尾端用缃色轻轻点染。 鬓发如云般堆叠，珠花嵌在墨中飞拥着玉钗，又有一颗菱花缀在眉心，愈发将她的绯唇衬得娇艳。 镜中女孩和她遥遥相望。 像是隔了千年的时光，似她又不似她，陌生的厉害。 她眨了眼，“好像，都不太相似。岚小姐给我妆点的，是第十二版吗？” 洛微岚神秘莫测的弯了唇角：“我给甲方爸爸发了第十一版后，他发了个‘等着’，足沉默了一天。然后——” “亲自给我发来了第十二版。当然照旧附了个大红包。你想看吗？” 她说着，指尖往侧边一拨，一张手绘的图从旁滑出。 是张美人图。 和洛微岚设计妆容不同。 洛微岚的版图，张张皆是同一种五官。三庭五眼的标准，丹色随意涂抹，勾着独属于她的个人美学风格。 而学长给出的第十二版，是一张写意的画作。 画里的姑娘粉面丹唇，眉眼间携着熟悉的神色。 她站在一片苍茫的雪地中，身后是山影巨大的轮廓。天地间碎玉飘摇，万花摇落，唯画中之人一色鲜活。 她着一领烈烈欲燃的红衣，含笑望着前方。桃花眼微翘，绯唇旁一弯小小的酒窝侧出。 旁边提着风骨峻拔的小字——对琼瑶满地，与君酬酢。 画中人，镜中人，和现实的她重叠在一起。 她看着自己绯红的脸颊，声音干涩：“这是，我？” “这还怀疑啊。”洛微岚点了点画中的小姑娘，“让我赚了十一个红包的姑娘，自打我进门第一眼，就直接认出来了。” 她说着，杏眸流过一片寒光，“说真的，我还挺不服气的。让我改了十一次家伙，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他能有什么大作。” “直到看到他亲自画的第十二版，寥寥几笔，尽藏丹青妙意。‘水翦双眸点绛唇。’好吧，的确是我画不出来的神韵，有点水平。” 洛微岚紫阳花旗袍摆动，收拾好妆包后，朝她嫣然一笑：“时间差不多了。该出门了。” “快去吧，说不定门口会有惊喜呢。”
第66章 结局（下） 柠檬磨磨蹭蹭的往外走着, 表情踟蹰。 廊道有风，她被风一醒，望着窗外如雪般的月色, 眼眶蓦然一红。 忽然间, 她明白了所有—— 学长为何要专为她定制衣衫，又为何要执意让她等待。 原来, 一切一切都是因为她啊。那些她曾说过的话, 怎么能完全忘掉呢？ 风穿过身躯, 一如当年雪地里翻搅的冽风。 她伏在学长的脊背上，气息微弱。 摧折人性命的雪和风，还有屡次从肩头垂落下的双手, 让背着她的人不得不哄她开口。 先前冷淡的不愿多说一字的人，此刻却一直不停地发问。 大到家乡风物, 小到兴趣爱好, 从里到外巨细无遗，几乎把她整个都问了个遍。 他的嗓音逐渐哑而沉，又渐有停顿，不久之后逐字吞吐, 听起来十分费力。 “……” “回答我，最, 喜欢，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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