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伞内面撇开人潮,仿佛将她隔绝于纷扰,变成了一位旁观者。 她说:“要当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宋聿诚给的人情,不能收。 正如她所料,休斯集团出让的土地里有猫腻。 “他们对外隐瞒了一些不利于再开发的消息,土质也好,钉子户也好,这会拖累沈氏在燕都定的发展项目,所以我们退而求次,放弃了城北的地。” 高层温馨的酒店房间里,摆了张方形餐桌,桌上放着精致的西餐与新鲜的冷盘。 沈洵祗不紧不慢地切好牛排放到她眼下,“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幸好吃饭那晚我去换衣服了,不然被被休斯的老总看到我帮你们牵线,估计会向协会举报我。”姜怡妃拿起叉子在肉排上戳了几下,兴致缺缺, 沈洵祗笑着说:“不会的,还有我在保你。” 姜怡妃嚼着牛排,偏头撑着太阳穴,眸中映着窗外的落幕低垂,瞳孔清冷:“我丢了饭碗,沈总不应该很满意?是不是秘书的工牌都给我做好了。” “莺莺。”沈洵祗听出了她话里有话,抬眸望着他,“我没有算计你,我要是真想让你失去工作,何必拐弯抹角。” “你说的对,沈总办事雷厉风行,跟我在燕都耗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其实对这些事不感冒,阴来阴去,争来争去,都影响不了她的拍卖行,除非他们破产了,想出家里的藏家宝救急,那她可能会想凑上去掺和。 沈洵祗在满庭芳时便习惯了女人的冷言冷语,今天两个人能坐下单独吃顿饭可不容易,在酒店门口见她时,还以为需要周旋几轮才能成功。 没想到她只是心不在焉地说:“让周鼎进来陪我们吃,我就答应你。” 把碗里的生沙拉搅成一团,温和暖黄的灯光下,姜怡妃耷拉着眼皮,身上绸制黑衬衫衬得她几分洒脱松弛。 她似乎已经不爱穿以前那些靓丽颜色的衣服了。 这次进她的房间,沈洵祗也没见她在屋里摆放各种各样的小摆件,小画框,整间屋子只有最满的地方是衣柜。 看得出,她没有以前那般过得丰富多彩。 这儿只是一处睡觉的“窝”。 没吃几口菜,她忽然起身去床上拿了包烟回来。 沈洵祗皱眉:“什么时候学会的?” 姜怡妃拨开烟盖,抵出一根女士长烟,夹在指尖,冷冷瞥去:“沈总未免管得太宽。” 这是烟盒里的最后一根,而她抽完一盒仅仅用了三天,与以前的频率相比,过快了。 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要答应沈洵祗吃饭,当时从车上下来,心里空洞洞的,正好不想一个人在酒店里呆着。 思绪虚晃,听到水吧传来的震动声。 周鼎背对着他们坐在那儿接电话,听他简单的回复几句后,转过身,神色凝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怡妃摁在点烟器上的手指顿了顿,掀眉:“我需要回避吗。” 沈洵祗拿起餐巾,动作优雅地擦手,修长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戴过婚戒的痕迹。 他淡声道:“说吧,这里没外人。” 周鼎绕开衣架,走过来:“三十分钟前,正祥地产放出了被宋氏收购的消息,沈总,我们这次恐怕......” “被宋聿诚摆了一道,是吗。”沈洵祗放下餐巾,听到对面清脆一声,望过去。 姜怡妃摁下打火机,橙红的火苗从洞里冒出来,粉色嘴角的弧度同样雀跃着。 这是她今晚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不带任何负面情绪。 压下心中些许烦闷,沈洵祗问:“莺莺笑什么?” 姜怡妃对自己的笑容后知后觉,愣了愣,索性弯唇,笑得更加明显张扬,她夹着烟,微微欠身撑起下巴,带着烟气的玫瑰味她的话里缥缈着,不像红玫瑰的妩媚,接近白玫瑰脱俗的傲气:“没什么,还有你沈洵祗失败的时候,听着新鲜。” 敌意弥漫,沈洵祗眯了眯眼,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眸泛着冷光,他不经意抵了抵后槽牙:“和他还在联系吗?” 姜怡妃见男人起疑的表情,可能在怀疑她和宋聿诚一起算计了他。 莫名觉得讽刺,她冷笑声:“我和他没事为什么要联系,不过倒是希望某人能向他学习学习,知道保持距离。” 沈洵祗把玩着手上的刀:“觉得我不如他?” 她始终没有去抽手上的烟,只是夹着,故意刺激他:“哪有,也就比你年轻了些,看上去比较顺眼,会讲些花言巧语逗我开心。” 沈洵祗的胸前很明显地起伏一下,笑着说:“那我现在做些什么能逗你开心。” 她想了想,回:“沈洵祗,吃了这顿散伙饭,离我远点吧,我家其实不欢迎你。” “酒店算家吗?”沈洵祗扭头打量着她的房间,“莺莺,赚得多怎么不在燕都买套像样的房。” 衣柜前摆着一排加长版的可移动衣架。 他收回眼,推了推眼镜,自以为是地说:“你看,这儿都放不下你的衣服。” “沈洵祗,”掌心贴在玻璃窗上,姜怡妃想起了当年在别墅楼顶镶嵌窗前看到的风景,缓缓道,“在这里我拉开窗帘就能看到整个繁华浮世。” 又指向房间里唯一的门:“我喜欢开一扇门就能出去的感觉。” “至于为什么,你心里清楚。” 把她逼到不正常的人,是他。 她去厕所拿来了他的外套,还给他,下逐客令。 沈洵祗站在门口抓着外套想解释什么,忽觉手感怪异,在西装外套里掏了掏。 掏出一只没用过的安`全套。 男人背着光,眉眼近似漆黑,肉眼可见的愤怒,声音像在冰水里浸过似的:“什么意思?” “和别人用剩下的?” “姜怡妃,你是不是疯了?” “你很廉价吗!” 周鼎也看清了,难以忍耐心中的震惊,清了清嗓转身回避。 或许见过大世面,姜怡妃此时无比淡定。 这应该是上次和某人用剩下的。 “......”大脑转地飞快,她轻飘飘睨着眼前的男人,“精心为你准备的离婚礼物,祝沈总和新人用的愉快。” 沈洵祗是被活活气走的,上电梯时差点没站稳,往门框上狠狠砸了一拳。 姜怡妃熟视无睹。 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夜色,雨点飘向玻璃,姜怡妃沉默地吸了半支烟。 想起苏香山下做的花瓶,就在昨天,她拿出来摆在窗台上。 剥开报纸,陶瓷碎成了瓣儿,好像她不配拥有。 一段故事,无疾而终。 失眠到深夜,实在无法甩开悲伤的情绪,她给张雅君打了个电话:“还在聚会吗?” 崇瑞每个季度都会出公费让各组自行举办团建活动,白天里雅君邀请她一起去的时候拒绝了。 “妃姐!”电话那段音乐声动感十足,张雅君兴奋地叫着,“刚开始第二场呢!您一起来玩啊!高总带男人们去打牌了,您不在,咱姑娘们群龙无首啊!连帅哥的微信都不敢上去要,来嘛来嘛~” 姜怡妃被这群可爱的女孩们逗笑了:“给个地址,马上去陪你们这群公主。” 张雅君很快给她发了位置。 很眼熟的酒吧,年初,她在那里认识了宋聿诚。 霓虹灯倒映在玻璃上的水珠上,散成丝状花瓣似的光,像飞溅的仙女棒烟火,小小一簇,好生冷清。 姜怡妃凝视着水珠,良久,选了条蓝色的裙子,打车到雅君发的地址。 侍者带她去卡座,穿过一面炫丽的酒瓶墙,歌声流淌于全身,她提起裙子,上台阶的动作停了一秒。 像是心灵受到不远处的召唤,她缓缓抬眼。 与年初同样的位置,他儒雅的白衬衫在气氛灯光的投射里变得慵懒迷人。 珠帘后,冷淡的视线在扫到她脸上的那一刻,穿透心房。 隔着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带着颜色的小颗粒在光道中漂浮,浑然看不太真切。 唯有心跳依旧。
第34章 带雨 几小时前。 宋家老宅, 晚餐。 宋聿诚许久不回宋家,望着老宅一路的苏式风格庭院感到些许陌生。 南侧竹林茂盛,石板小径阴影婆娑, 尽头通往一道新盖的白墙青瓦, 仿佛静止了时间。 步子缓下来,他的视线仍落在那儿。 墙后本是父亲生前的书屋,现在变得如何,或许是荒草丛生无人问津,或许已经被宋家的人改建成其他用处的小房子。 父亲不喜争名逐利, 在这个家自然过得潇洒,存在感很低, 恨不得待后院铸造一处桃花源, 朋友们给他取了个称号“山月瓷仙。” 事实上, 宋聿诚记得“山月”二字是他自己后来加上去的, 因为父亲深爱着母亲关山玥。 本以为母亲不会再嫁,后来想想爱情誓词里的“我爱你”并非道无形的枷锁,没有谁离开谁就应该原地等待。 即使,对于父亲来说, 他仍然觉得有些遗憾。 管家赵叔是爷爷身边的老员工, 大概是看到他突然停下步子,循过去看一眼,连忙解释:“聿诚,你爷爷没别的意思, 只是看着那儿越来越荒芜, 他心里难受, 就喊人过来封了。你也有阵子没回来了,他现在每天早上都要翻翻你小时候的照片。” “爷爷想我, 随时打个电话来就是了。”宋聿诚重新迈开步子,笑着说。 他嘴上虽这么说,但赵叔听出了语气里的客套。 望着青年挺拔的背影,曾经抱着遗像跪着,一滴眼泪也没有的小男孩,没想到已经这么大了。 宋家的聚会人不多,这次主要是为了庆祝宋聿诚拿下城北的项目。 事情其实不大,但自家小辈的场还是要捧的。 一餐饭,由于宋聿诚的存在吃得拘谨,除了爷爷和小叔,其他对他实在不熟悉,但都知道他是宋家的长孙。 小叔宋瞻率先破冰,对老爷子骄傲地说:“聿诚不愧是我宋家的孩子,办起事来有爸爸您年轻时的样子。” 宋聿诚闻而不语,清俊的眉宇透着沉稳,难得见到年轻人不急不躁。 别人说这孩子性子老气横秋,他倒觉着挺好,除了随爹一样没什么上进心。 坐在主桌上的宋老爷子表情轻淡,抿了口白酒,问他:“今年三十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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