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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坐上了飞机，方菲都感觉到，两颊上烫得像在喷火。汪波的表白，还是一下子就将她内心的坚冰融化了，她望着窗外掠过的雪白的云朵，默默着说道：“他还是把我紧闭着的大门给推开了。” 方菲过了一会，望着周围的乘客，都戴着眼罩，已经闭眼在休息了。自己也从包里找出眼罩戴上了，这么长时间的旅途，先睡一觉，养精蓄锐最好。 汪波送走了方菲，一直看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就向着自己的汽车走去。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流泪，是波涛汹涌的那一种，眼泪鼻涕一起下，像一个悲伤过度的小男孩。旁边路过的人，都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有好心人，还递给了他一块手绢，他摆摆手，没接。 他走到车边，抬起头才发现，一架飞机正冉冉升起，在自己头顶上掠过，向着蓝天白云里飞去。汪波一直注视着飞机，嘴里禁不住呢喃道：“亲爱的方菲，我们已经渐行渐远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够相见？” 汪波一个人开着车返回，心里瞬时感觉到空荡荡地。想着方菲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他汪波是从初中时候，就出国留学的，是个小留学生，那时候想家，想爸妈，晚上想得哭，那种蚀骨虐人的孤寂，他是心有体会的。后来，一直高中、大学本科、研究生，他逐渐变得坚强，将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成了最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直到博士入学，爸妈才把国内的产业，全部转交到国外，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可是，博士毕业后，和爸妈只短暂的生活了几年，他却义无反顾地飞向故乡。爸妈也不解，儿子的怪异，可能是一个人坚强独立惯了，不愿再在父母羽翼和守护下生活了。 汪波忽然感觉到，万事都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也许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他碰到了一生的缘分。而此生，无论近在咫尺，还是远隔天涯，他都会精心守护的。 满小川近来满腹心事。李姝自从进了高三，就当了他们班主任，所有的外事活动，一律都暂停，箭在弦上，都要发在学习上。大家都是走读生，天没明，就进了学校。陈大河和胡晓燃，还有满小川，他们仨，每天早晨，有一个上学暗号，陈大河在大槐树下面，自己家大门口，吹一声口哨，三个人就结伴同行。 王菲和桃子，两人每晚回到屋子，还要再学一个多小时。第二天早晨，颜奶奶喊好几遍，两人就是睁不开眼，等揉着眼睛爬起来，路过学校门口的早点铺，两个人都要买上两份早点。 到了教室，桃子经过胡晓燃座位旁，偷偷地塞进他位洞里，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王菲也是如法炮制，悄悄地，就塞给了陈大河。大家都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直到晨读课结束了，满小川看到，陈大河和胡晓燃，两人吃得大快朵颐，嘴里流着油，眼睛里还不忘，都望着心仪的人笑。那个乐呀，让满小川深深地嫉妒了。 满小川真有点，想念王红了。王红那傻乎乎地，憨痴的笑容，他还是很想再看到。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技校怎么样了。 下一个月，就是王红的生日，他要给王红写一封信，还要送给她一份生日礼物，送什么好呢？满小川在心里思忖着。 最后一节晚自习，满小川做完了所有作业，忍不住还是写起了信。他有一个癖好，就是写信时，总要求尽善尽美。一个崭新的作业本，都快撕完了，竟然还是只写了开头一小段。 李姝早已就听到了教室里的嗤啦声，慢慢地潜伏到满小川身后，看他到底在耍什么幺蛾子？她站了很久，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么老实内向的满小川同学，正在给女孩子写情书呀，这女孩还是家属院里的傻大姐。 李姝拍着满小川的后背，严厉着呵斥道：“满小川同学，大家都在用功做题，你在干嘛呢？” 满小川闻声转头，看到李姝就站在自己身后，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舌头打着结，懦弱着说道：“老师，我在写……在写日记……我要努力……提高作文水平……争取……高考不拉分……” “你这写的，这是日记吗？一本崭新的作业本，被你撕了个精光？你看看，你座位下的废纸团，你以为是你家的废纸篓，都装起来了？还有三天，又要月考了，你的成绩明显下滑，你知道吗？明天，让你伯父来学校，我要给他谈谈？”
第58章 任重道远 满小川的心事，成了公开的秘密。桃子和王菲，才体会到自己失职了。再买早点时，桃子便主动捎上满小川的。吃的时候，却还是不一样，欢乐的人，尽管欢乐；满小川吃到嘴里的，却是苦涩。 因着这丝苦涩，满小川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给伯父说，自己回屋睡了，实际上却在开夜车。终于写完了信，趁第二天午饭后，一个人跑到校外邮筒里寄掉了。 过了半月，约摸着可以收到回信了，然后就是焦急地等待。满小川一天都要往校门口，跑好几趟。看到门卫大叔，坐在保卫科门口的一张桌子前，上面是一摞信件，然后咧着嘴，傻笑一通，讨好着说道：“叔，我看我的信，来了没？”然后翻完了，失望地，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拖着灌铅似的双腿，再走向教室。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满小川依然没有收到回信，他想，完了，王红肯定是学习任务太重了，没有时间回他的信。不可能吧，回一封信，又占用不了多少时间，要不，就是王红被别人喜欢上了，她身材那般高挑纤细，又长得那般漂亮，这很正常。王红，不会这么快，就把他彻底给清除了吧。 满小川的心里，正忐忑不安？这时候，却听王菲说，王红出事了，她正躺在医院里，王菲的爸妈，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已在第一时间，坐大巴车赶过去了。 从上了车，王红爸妈就开始了舌战。王红一直为家里付出惯了，所有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都夸王红懂事，能为父母顶半个家，是个不一般的好孩子。而潜意识里，很多人都为王红惋惜，上技校，出来就业的身份是不一样的。可是王长江和王妈，却掐中了王红的命脉，那就是中专和技校的待遇是一样的，所有的费用，都是全免的。都是享受国家学费、住宿费，伙食供应费等，每个月粮票 37.5 斤，菜票 35 元。女孩子饭量小，省下的饭菜票，可以回家换别的，带回来和家人分享。 王红也是计算好了的，在宿舍，等同学们都走光了，她也要加把劲，赶学习进度。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能省下车票钱，正好到月末，饭菜票也省下来了。那个时候，王红下铺叫李春英的女孩，他爸就是校办面包房的老板，买了烤面包机，学生们都拿着饭菜票去换。她背着一大包新出炉的面包就回家了。家属院里的小伙伴们，吃着王红背回来的面包，都在夸王红更懂事了。 电话是王红班主任打来的，他心怀歉意着说道：“你们家长把孩子托付给了学校，我们做老师的，没有尽到责任。还是王红这孩子，学习好，品质更好。关键的时候，能够一马当先，独当一面，及时制止住了一场恶劣事件的发生，她右手刹住了车床手柄，左手还是被飞出来的工件打伤了，右手也被拉扯的铁屑，划了几道深口子，由于抓得急，右手也扭伤了。被王红救下来的女孩，吓得哭了好几天了。还好，王红现在在医院治疗，确认两只手都骨折了。” 王妈当时听到情况，就哭开了，母女连心，妈妈是最知道女儿心思的，她哭道：“这孩子，无论在哪里，心里想到的，总是别人，从来就不想到自己。” “别太伤心了，咱王红是有福之人，冥冥之中，上苍都会庇护着的。手骨折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在医院医治好了，再注意养护，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王长江一直在宽慰王妈。 “不是你女儿吗？你说这话？” “唉，咱们女儿啥都好，就是什么事情，都要一肩挑。这揽下事来了，罪还是要自己受？” 王妈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就怕咱王红，这手如果残废了，那不就是彻底完了。没有双手了，以后还能干什么？这以后找工作肯定会受影响的？还有，以后找男朋友，人家一打听，两只手都废了，谁还要？”王妈呜呜呜着，又哭开了。 王长江看妻子哭得那么伤心，也一直在抹泪。 他拍着妻子肩膀，安慰她说道：“班主任老师只是说，手骨折了，没说残废了。也就是现实，并没我们想得那么坏。我们就别在这，乱瞎想了，还是坐车去看看吧，这也了了一桩心事。” 王妈把儿子王成托付给方珍珠，让她接送照顾一下，拉起王长江就去坐大巴车了。 两人争吵了一路，都在为着王红的成长愧疚，为着自己的二女儿，没有像其他两个孩子，享受到的爱和呵护多。两人最后决定，从今以后，一定要纠偏，不再忽略掉二女儿，要把她失掉了的，都给找补回来。 而此时躺在病床上的王红，刚刚做完了手术，两只手已被纱布包裹了好多层，庞大地放在身体的两旁。被她救下的女孩，现在还坐在她床边的凳子上哭。 王红虽然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但比起文静的女同学，她还是坚强百倍的，她依然笑着，无事人一般说道：“从出事，你就哭，医生都说了，我这手术很成功，剩下的，就是好好养护了。” 王红见她还在抹泪，一句也听不进去，又要笑着逗她，乐呵呵笑着说道：“我这人，从小到大，就是钢铁造的，闯祸无数，却都是没事，都能化险为夷。小时候，我刚会跑，我爸妈过年炸鱼，炸完了，把一锅油放凉，准备灌油桶，我趔趄着跑过去了，一下子绊倒，下巴就磕锅沿上了。好险啊，再往前一点，我就整张脸毁容了，看我下巴这道疤，就是的。” 女同学终于不哭了，抬脸去找那块疤。 就在这个时候，王红看到爸妈来了。王妈一上来，摸着王红的两只手，就哭道：“看吧，这手伤这么厉害，看来是残废定了。还是爸妈没对你尽到心，当初真不该让你上技校，还学什么破车工？” 王长江也一脸惭愧着，忍不住也掉泪了，说道：“还是爸爸不坚定啊，想着你是好几个市区的第一，是社招生，肯定会有好专业等着的。想不到，还是学了车床，这个最危险的工种。” 王红一看到爸妈这副架势，心底马上深呼吸一下，赶快调整脸部肌肉，强颜欢笑，让自己笑成一朵花，宽慰爸妈道：“爸妈，医生说过了，我这一双手，手术效果都很好，我们小孩子，恢复起来会很快的。” 女同学看到这，朝王红爸妈深深地鞠了一躬，愧疚着说道：“阿姨和叔叔，是我对不起你们了，王红是救我，才变成这样的。王红每天的实习课，都跟着老师认真学习操作，倒是我们其他女孩子，都嫌脏，从来都是躲得远远地。眼看着，马上就要学期末，该实习考试了，这才现上轿现扎耳朵眼，临时抱起了佛脚。由于从没练过手，这工件没夹紧，就开启了车床，后来工件就飞出来了。王红有经验，她当时就站我旁边，她眼疾手快，右手急忙去摁停止把柄，左手就被飞出来的工件伤着了，右手也在慌乱中，扭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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