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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菲被她说懵了，头皮上直发炸，感觉满头发丝，像起了静电般，全笔直地站起来了。 刘素云嬉皮笑脸地笑着，仍然拿着红眼珠子，还在瞪着她。后来，她又不断地给方菲夹菜，直到盘子里再也放不下了，越来越多的菜全部堆积到了桌子上。她又用筷子，夹着桌子上的菜吃着，哭着说：“你都三十岁了，妈妈竟没给你做过一顿饭，今天，就让妈妈好好疼你一回吧。” “刘姨，你今天又喝多了，唉，早知道你不能沾酒，打死我也不会再让你喝酒了。” “不，方菲，今天你别打岔，你就是我的女儿，这个错不了！” “刘姨，哦，对不起，你是我妈的闺蜜，我们远在异国他乡，就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我一直就是你的女儿呀，汪妈还说你是我干妈，其实，干妈亲妈都一样，都是妈，我都有两个妈妈了，很渴望再有你这样的妈妈……” “你每年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哦，看我这记性，我每年的生日都是在寒假里过。” “你是说寒冬腊月天？” “是的，没错，以前在国内，都是妈妈陪我过的，今年汪波春节前假期过来，他为我送了鲜花和礼物。” “你怎么没说？” “我习惯了妈妈为我张罗着过生日，为我煮一碗长寿面。太张扬的那一种，我从心里就说不上来，就打算保持沉默了。但是，我有一个习惯，总会把生日那天的日历牌撕掉，贴墙上面保存，直到第二年来临，再去换掉它。” 两个人同时去看墙上的日历牌，1960 年 1 月 13 日。 刘素云一下子彻底酒醒了，她又恢复了常态，从旁边挂着衣架上的包里，掏出了身份证，婉约优雅着说道：“阿姨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看看我俩照证件照，谁笑得自然好看？” 方菲一顿饭彻底被刘素云吓着了，她看着对面的这位长辈，像个变色龙一样，由知性优雅，变到歇斯底里，又灵光一照，就彻底成了大家闺秀。这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 方菲把身份证递过去，她希望每个美好女性的一生，都在追寻自己既得的幸福，外表和内心都要被真挚善待，都要岁月静好。
第87章 一场相逢 颜真的心里已经坠入了一块大石头，压抑着，让她喘不过气来。这些郁闷只有去找老满絮叨。颜真进门就说：“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越有事的人就越往一块凑。原来的事，说不准，某一个节点上，某一次华山论剑上，就露出了尾巴来。” 老满近几天，正为小川的事泛焦虑。高考虽然结束了，小川也说自己考得不错。但是，具体情况到底怎样？还要两说？老满又看着颜真，一脸焦虑地来找他，知道是英国之行，已经带出来的隐患，在她内心里潜伏和发酵了。 他故意笑着调侃她道：“怎么你个颜老太太，去了一趟英国，回来就得上了富贵病！打算要崇洋媚外，彻底看不上咱这朴素老百姓的生活了，要移民泰晤士河畔去？还是宁静优雅的剑桥小镇？去和汪波的爸妈去做友好芳邻？彻底远离掉我这个土老帽邻居老满？” 颜真沮丧着脸，苦笑道：“唉，老战友，你就快别再笑话我了，我摊上事了，这次去英国，明眼上是异国之旅，开阔眼界，与儿子团聚去了，实际上却是去踩了地雷！” 老满正端着杯子喝水，被她最后这句给呛住了，正开始咳嗽不止。颜真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老满用两只手掌，捶着前胸，等自己缓和了些，说道：“踩什么地雷了？无非还是三十年前的那笔旧账又给翻出来了呗！” “真是越怕啥！就会越来啥！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片余悸呢。”颜真又给老满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事你还要慢慢说，所有细节都要铺陈开，让我给你分析下，事情到了哪一步？咱们再静观下一步的进展？”在这件事情上，老满只能是颜真的支持者，谁叫他是同谋呢。 “首先，汪波父母的接风宴上，高大山和刘素云，两人醉酒后，同样的圆月，同样的大醉，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人到中年笑意盈盈的眉眼里，仿佛还荡漾着青春芳华的美丽倩影，两人恍惚都回忆到了，也是触景生情，仿佛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也怨我嘴太快，第二天高大山酒醒后，我说出了他们最初相遇的真相。不过，高大山这人挺会装，他拒不承认，一句话就把我彻底给打发了，我白白犯下了一场尴尬。” “颜老太太，我就说你傻吧，看着平常挺聪明的一个人，关键时候，脑袋瓜子全不顶用。高大山是何许人物，久经过战场历练的，阅人无数，对付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在他心里，利益才永远都是占据第一位的。” “那我们怎样应对他？下一步棋应该怎样来走？” “你们不是对手，高大山表面看，一派岁月静好波澜无惊，实际上他已经嗅出了源头，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暗地里，他肯定是要做足功课的，要展开调查。高大山的事，你就先别管了，那个刘素云，她的表现怎样？” “最初的相遇，肯定也给她留下疑云了，后来在牛津街上聚餐，刚好进去，坐在窗户边的桌子旁，外边就是一阵雷雨交加，相互交错的光线扫射，令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看来你们的这场相遇，还是天气惹的祸！一会圆月，一会又是雷电，是现实让当事人严重进入了代入感！刘素云问过什么有代表性的话没有？” “问过的，就在雷电照射在小剑和芳菲脸上的时候，刘素云却神经质般，问起来了小剑的生日，当时，我就傻眼了，我很怕她再说出来致命的。还好，我们换了桌子，后来就一直在享受美味，等到后来雨停了，就各自回酒店休息了。” “那么我问你老颜，你怕她问你什么？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老了，这还怕啥呢？” “老满，我知道，你其实是知道的，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我最害怕她刘素云找我专门谈话，就问我一件事，那一对孩子，是否真是让老满送给了海南的不能生育的亲戚！她不知道，我接生了这对孩子后，就一下子喜欢上了，肯定不舍得让你老满送人，全世界的人们，都知道，我养大的小蔷和小剑，是我的爱人柳毅的亲生骨肉，柳毅为救他的病人，不慎坠楼了，我们那么恩爱，上苍给我留下了他的血脉血缘，这也是对我的恩赐吧！可是，谁能想得到呢。她刘素云本人也不会想到吧，她那个时候，已经回省城了，她压根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养了她的孩子！” “其实，还是时事造化人，我们都没想到，后来世事会变成这样？只不过，芳菲和刘素云她俩都快回国了。” “我真怕刘素云，她回国后会找我当面来质问，会要我们说出事情的真相，这始终是包不住火的，这像是埋在我心底的一颗隐形炸弹，说不定，哪一天就将我炸得个面目全非？” “走一步，且算一步吧，也许她们两个人对这件事情彻底想开了，觉得一切都是时过境迁的事，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再去翻旧账，再去掀开前尘往事，揭开旧伤疤，还照样是骨头扯着筋的疼痛，还是一切掩埋掉，迈开步过好未来的生活吧。” 颜真和老满聊了一上午，心底里的那块大石头才算是彻底放下了。 五个高考完的孩子原来打算是要到处游玩的。真到了彻底空闲的时间大把到来了，孩子们还是惜时如命的。五人相约都去了市里的图书馆，那里很安静全是学生。有浩如瀚海的书籍，这正合了王菲的美意，还可以学英文，读原版英文原著，学习爱好两不误。 颜真看到五个孩子都从图书馆回来了，她对老满说：“早市上，我买了一条大鲤鱼，还有好多武昌鱼，走吧，咱们给孩子做糖醋鱼和红烧武昌鱼去，犒劳一下他们的胃。” 两人说笑着，就向颜真的小厨房走去。 王长江这一阵子，收到了许多的爱心捐款，就给哥哥存了一个户头，存折就让哥哥来保管。王菲的高考，也很让他揪着心。虽说，王菲一直是学霸，在考场上一直都是常胜将军。可是，桃子的高考首场失利，还是把他彻底吓住了。每一场的考前他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王菲千万不要轻敌，要像对待平常的考试一样。 等到所有事情都捋顺清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他那天曾在血站排的长队伍里，亲口许诺过老伯的，要让专家来亲自重新审核一下他的片子，从而，再重新鉴定一下他的病情。那天，看他咳嗽得那么厉害，平常的感冒发烧引起的气管、支气管和肺部的感染，不会来势这么汹涌？ 别说去审核片子，王长江发现自己这一个月，竟然好久都没来探望老伯了，这真是不应该？ 王长江推开老伯门的时候，却发现老伯正躺在床上，七月外面的烈焰正似火。老伯却蜷缩在一床被子里，他握着他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掌，说道：“老伯，我这人还真是不地道的，答应你的事情，竟然全给忘记了，君子不食言，我竟然食言了，真是罪过的。” 老伯看到王长江，一句话都未说，竟然先流泪了。他的一双手紧紧地，就抓住了王长江的一双手。王长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一双手一直都在颤抖着。王长江不忍看他的脸。三十多年了，他们也都熟悉了彼此，他终于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后，说道：“老伯，这月工资上午发的，我今天买来的，全都是你最喜欢吃的。上个月，家里杂物事真是太多了，其间，一直都没过来看看你，我这里检讨自己。以后，还是像原来那样，经常来给你唠嗑，我就喜欢听你讲以前的老故事，那些满满的都是回忆。” “你虽然没说，你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还有孩子高考的事是大于一切的。” “老伯，上次的事，还是多亏了你的帮助。那个存折，以后，等我工资全部攒齐了，我会再全部还给你的。” “快别再说那些见外的话了，那些钱原本就是你这么多年，一点点给我的，我花了大部分，只是存下了一小部分，就想着给你做个急用，你能派上用场我也是高兴的，能够解了心头的乱事，安心工作和生活才是好的……”老伯话还未说完，又一阵激烈汹涌的咳嗽，排山倒海般袭来了。 王长江赶忙扶他坐起来，背后又靠了枕头，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等我家大丫头，高考成绩出来了，如果考的理想，我带她来和你聊天，也让她来拜见一下爸爸的忘年交，听你聊一些舞台上的好故事。” “好啊，你家三个孩子，我都想看看，都想和他们聊聊天，孩子都是祖国和家庭的希望和未来啊，一定要好好培养，长大了，都会成为栋梁之材的……”老伯还是未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了。这一次，王长江发现，他的单薄瘦削的胸腔强烈震颤着，他把头弯向了床边，一阵很压抑很难受的干咳之后，他朝地下吐出了一口痰，王长江发现，那里面明显有许多的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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