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滴一声打开,陈宇问:“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舒语蝶摇着头笑:“只是这间房间,和我上次待的一样。” “那你运气不错。”陈宇跟着笑。 “嗯。”舒语蝶轻声应,站在长廊过道旁的大落地窗前向下观赏。 黑色夜晚下,树叶吹动,透过三层玻璃,能隐约听见冷风不留情的呼呼声。 广场上,蚂蚁大的黑色人影相继接上人往明亮酒店里走。 只是,最中间的那个黑影几乎没挪动。 放完行李的人轻手轻脚走出来,没关门,舒语蝶听着动静,没敢回头问他。 小时候隔壁书法班别的没有,但透过墙,听到最多的,只有老师不断强调又强调的耐心,细心和再练。 但她愣在原地继续向下看,张望后续,身后陈宇冷不丁说话:“我们接到选手,安置完东西才能回去吃饭休息,不然要一直站着等。” “......”有那么一刻,舒语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但她转头,又是礼礼貌貌:“谢谢。” 陈宇失意笑说:“不客气,要去吃饭吗,我给你带路。” “吃完估计他也能进来了。” “......行。”舒语蝶回应。 食堂里人员单一,大多是选手,设备员,还有闲来无事提前入住的评委。 除去上下来回的路程,吃饭也只是短短十几分钟的事情。 期间,舒语蝶时常的用余光小心瞄向陈宇,他在邻桌默默低头吃饭,只在周围有人明显又刻意的靠近,往身边走来,他才会移眼看过来。 食堂在一楼的偏僻角落,距离大厅进门电梯较远,陈宇绕远往大厅走。 广场下,天色渐黑,衬得周围树立的路灯越发白亮。 舒语蝶分心瞄过去,原本十几人的长条队伍,现在几乎只剩下三个人。 玻璃门缝漏进的风带着冬天冰冷刺骨的冷,混在热气里刺人。 舒语蝶顿步,又犹豫转身进了刚好下来的电梯。 陈宇跟着,自顾自说起工作:“饭后要上交电子设备,你现在还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手机电脑平板,可以抓紧,我放个水。” 舒语蝶沉默看他,细想说:“喝不喝热奶茶,我请。” “......”愣神中,到顶层的门滴声一开,陈宇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又点开外卖app,递过去笑说:“和你一样就好,谢谢。” 舒语蝶捏着手机一角,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往外走,不忘解释:“我有优惠劵。” 奶茶配送三十分钟,送达至一楼服务大台,舒语蝶自告奋勇出来拿,已经快接近六点半。 室外冷风还在刮,而离高小佳说的五点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玻璃门起雾凝成片,只能映出室外朦胧糊化的虚影。 舒语蝶往门口边的玻璃贴,伸手抹掉一层水雾。 这里贴近大门,又正对广场。 灵亮眼珠一转,余光先瞥见在正门前一闪而过的一道黑影。 夏聚轻松提着两个大红色行李箱,跟在高小佳身后,脸却早已被冷风吹红。 “你怎么在这儿?”高小佳眼尖,一眼就看见她的位置。 “等你!”小脾气莫名上来,舒语蝶拿出一杯热奶茶,往她怀里放,没目的地轻声抱怨:“慢死了。” 她说完就走,高小佳茫然握着奶茶,一瞥身后兢兢业业抿嘴不语的黑色人影,又一瞬间明白所有。 电梯里,三人默不作声,高小佳眼神轻飘,不时落在身边两人身上。 电梯轻响,落地长廊里,舒语蝶一步一脚印,不回头的往房间走。 身后脚步声跟了一路,舒语蝶开门扭头再看,和上次一样,高小佳在她隔壁。 大红箱子轻放在门内,高小佳随意一声谢谢又砰一声关了门。 舒语蝶听着动静探出头,绷着脸举起大纸袋递到他面前。 夏聚压低声,猜她情绪:“生气了?” 舒语蝶咬着重音:“才没有。” 夏聚:“那这是?” 舒语蝶:“全糖满料,滚烫的‘粥’!” 实打实没吃晚饭的人:“.......” 大纸袋子沉甸甸,两杯奶茶静静并立,卡在纸托上。 夏聚接过一瞄,挑眉轻问:“两杯?” “......那个”舒语蝶顿声挪开眼,忽略对方一定会追来的眼神。 “还有一杯加椰果的五分糖珍珠奶茶...是给陈宇的。” “你...顺路...带给他。” “......”紧合的牙一触即放,夏聚又无奈放缓声音:“我可能,没你想的这么大方。” 舒语蝶抬眼蹙眉:“难道我自己去?” 夏聚抬手,捂住在冷风里吹得发蒙的脑袋,嗤笑了声:“也是。” “我下次再醋。” 夏聚提着奶茶走远,背影在视线里越拉越长。避免多想,舒语蝶关门洗漱,又侧躺在床上细想今天的种种。 电子设备上交,心思涣散难以集中,脑子闪过的,大多是和比赛无关的琐碎小事。 辗转反侧后的第十分钟,舒语蝶挥掉脑子里胡乱的小事,下床翻起以前留存的画稿。 纸张层层堆叠,蓝色文件夹里存放着画画以来最满意的几幅画,黑白速写,五色水彩,甚至还有几张板绘的复印件。 在 六岁前的幼儿班,她记得自己没什么朋友,只是每个放学回家的傍晚,羡慕其他小朋友和玩伴在游乐园,溜滑滑梯,翘跷跷板。 但真当妈妈强制她站在桌前,在一众兴趣班里选一个最喜欢的,她也只是略过妈妈放在显眼位置的舞蹈班,挑挑拣拣,选了海报上颜色最多的绘画。 枯燥的童年里有五颜六色的故事。 在文件夹的第一页夹层,这句端正的话留在一张画的背面左下角。 她记得这一张,六岁暑假,爸爸妈妈都要去外地出差,商量送她回爷爷奶奶那里的前一晚,她自己画完,又写下这句话。 可能是期望遇见小伙伴,也可能觉得六岁已经算是长大了。 十四年前的想法,在二十一岁生日的前三天被忘了个精光。 舒语蝶盘坐在沙发上,嘀咕句‘傻’又继续后翻。 捏纸的手一愣,下一张画上,舒语蝶视线久久停留。 这张速写上是笔触均匀绘声绘色的黑白脑袋,后一张是前不久才在饭桌上画的敲着电脑的脖子以下。 舒语蝶不由笑了下,过了小半年,两张画奇妙又有趣的重叠在一起,组合成了一张新东西。 晚上十点半,装满画纸的三个蓝色文件夹整齐排列躺在脚边,舒语蝶瞄了眼时间,没出息的想去再画一张练手。 隔天初试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公布考题半小时后,选手提交作品立意并开始设计..... 流程在不安的脑中过了整整三遍,抠算着时间,舒语蝶优先选择了睡觉。 ...... 清晨闹铃像往常一样八点响起,舒语蝶洗漱刷牙,焦虑又闲心的透过猫眼望向长廊。 蒙蒙亮的长廊里,有女生背手拿着高考英语单词踱步,振振有词的从头背起,卷得令人发指。 启发之下,舒语蝶折回桌边,一笔一划认真画起了昨晚心心念念的设计稿。 直到八点半,门铃响起,舒语蝶开门才发觉门外有抽泣的哭声。 舒语蝶讪讪问:“...怎么了?” 陈宇:“听说是abandon念多了,忍不住紧张压力大。” 他继续:“到点该下去了。” “早餐在食堂。” “初试在一楼,五十分进去,九点一起公布考题后,各自创作,九点半统一停止,按号进房间口述作品立意,每人一分钟,你是二十号。” 他一边开门往外走,一边说:“选手口述完后,十点到一点半是选手午休,可以休息,也可以根据作品立意继续扩展完善,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六点半到晚上十点,需要完成四张作品图,都要根据作品立意作画。” “中间的五点到六点半是休息时间。” “复试也差不多,但选手会少一半,比赛时间缩短,休息时间不变。” “终选这是保密的,我们这里没有消息。” 一大串话在耳边念,舒语蝶微愣,紧接着说:“这些我知道。” 陈宇抿唇垂眼:“嗯,挺重要的,可以再说一遍。” 一层底楼,二十人散在大厅各个角落,书架上的闲书整整齐齐排列,舒语蝶随意翻过几页又放回去。 窸窣的讨论声微微冒头,舒语蝶无事抱着一本书,背靠墙静静听着。 “早!”耳边声音炸开,高小佳探头出来。 “......”舒语蝶不由抖了抖:“早上下楼怎么不见你?” “我躲起来了。”她随口:“早上有人绕我门口背单词,abandon.abandon.的,听着就烦。” “我就拿翻译软件循环放中文版‘放弃’给她听了。” “.......”沉默声里,已经有选手往初试室走,舒语蝶收回眼,扯开问题:“你是几号?” “我?”高小佳指着自己重复一遍才说:“一号。” 二十号选手舒语蝶;“......”
第86章 初试评委有三个,集体选手进入同一个房间,舒语蝶才发现,这里面有几个人在上次面试就见过。 尽管选手序号不像上学时期那样等级排列划分,但真正按顺序实操排队起来,也关乎等待时长。 场前评委轻飘飘说完开场白,已经浪费了三四分钟。 评委甲老师扬手打开设备,又傻愣半天不知道按哪一个按键。 另两位老师看得嘻嘻哈哈闲聊,不忘扭头找外面的负责场地设备的工作人员。 锐科新设备按键做了很多简化,工作人员带着白色手套,一边打趣一边按了三次才开启设备。 大屏幕上的考题慢慢显现,正巧赶上九点。 考题不难,只是要筛选出一半人,二十进十,几率对半,谁都有离开的可能性。 舒语蝶托腮细想关于云里雾里的考题‘植物’,脑子里优先冒出的,只有家里悬挂在阳台的绿色吊兰。 但这么简单又常见的形象,要怎么成为一个作品立意。 半小时辗转而过,她出场又等待,脑海中措辞一遍又一遍捋清,直到轮到自己的最后一分钟。 在食堂的休息时间,人声吵吵闹闹,炸开在耳边。 高小佳措不及防冒出来,但这回是莫名的冷声:“你说的作品立意是什么。” 她放下餐盘,自如坐在自己身边,舒语蝶警惕往边上挪:“不告诉你。” “真的?”高小佳慢悠悠列举说:“这是黄岩给你报的第一个比赛,不是我的。” “先报备立意无非是让你设立一个点,由此衍生展开,自己给自己找参照物,不脱离立意轨迹。” “赛方也能利用这一点,尽可能避免选手之间抄袭作品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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