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的人,哪个会承认自己喝醉。 许芳菲只当他嘴上逞能,倒也不反驳,耐着性子用手抚他的鬓和颊,温软轻哄:“好好好,你很清醒。清醒的阿野现在闭上眼睛,乖乖睡觉觉,好不好?” 这个铁骨铮铮的强悍男人,此刻竟像只大狗,又像个还没长大的男孩。 他伸手抱住她,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黑发间,轻笑了声,嗤道:“你还真把我当醉鬼了。” 他人高马大,胳膊长腿长,力气也蛮得很,许芳菲被他扣住四肢压在沙发上,半天脱不开身。只好又说:“我没把你当醉鬼,你起来。” “老婆。”郑西野低低唤了声。 “嗯?”她伸手抱住他,也低低地应。 “我想亲你。”郑西野闭着眼,嗓音沉得些许哑,“但是我嘴里有酒气,怕你嫌弃我。” 许芳菲发现,喝了酒的男人有几分孩子气,无端可爱。她觉得有点好笑,手温柔抚着他宽厚的肩背,弯起唇角,眼底却浮起薄雾。 许芳菲捧住他的脸,含泪道:“怎么会。我最喜欢我的阿野,很喜欢,很喜欢。” 郑西野眼也不睁地笑。 夏季的夜,风轻雾淡。 良久,郑西野抱着他深爱的姑娘,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男人逐渐平缓规律的呼吸,许芳菲拥着他,眼角终于滑下一行泪。 她倾身侧首,膜拜般亲吻他的唇,脸颊,眉眼,最后,缓缓吻住他的左耳。 怎么会嫌弃。 这条路历来如此。 英雄多无名。 少数人或许能拥有壮烈的挽歌、华丽的称颂、后世的敬仰,多数人,甚至没有任何文字或语言来记录他们的付出与牺牲。 但这些生命,依旧会在寂静无闻的角落,开满属于他们的鲜花。 她的郑西野,全世界独一无一,永远炙热璀璨。 当年那个阴冷的雨巷,他为她停留的一刹,她就知道,摈弃了她十八年的阳光,终于照在了她身上。
第94章 郑西野和许芳菲都有十天的婚假,婚礼结束后,两人先是去了烈士陵园祭奠郑母边雪眉,之后便按照他们的既定计划,去了一趟夏城。 海滨之城繁华似锦,又值盛夏时节,阳光已经不能用“灿烂”来形容,热情四溢,格外的火辣。 小夫妻俩头天夜里的飞机飞抵夏城,在酒店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上午再去医院看望郑父郑卫国。 清晨,金乌还未完全露脸,一缕微光便先自云层背后折射出,从酒店套房半合的窗帘里溜进来,不偏不倚,刚好照在卧室的床上。 昨晚颠鸾倒凤到大半夜,结束时,许芳菲已疲惫到眼睛都睁不开,趴在郑西野身上便沉沉睡去。 这会儿天色已经亮开,一阵闹铃声蓦然惊起,将许芳菲从睡梦中唤醒。 眼皮重若千斤,四肢也虚软无力。 许芳菲脑子还迷蒙着,微皱眉,眼也不睁,一只光裸的胳膊从被子里钻出来,摸索寻找,想要把吵嚷的闹钟关掉。 没等她指尖够到手机,扰人清梦的铃声戛然而止。 噪音消失,世界重归清净。 半梦半醒间门,许芳菲满意地弯了弯唇,脑袋在抱枕上拱了拱,准备继续睡她的觉。 然而,就在这时,她身下柔韧紧实宽厚舒适的“大抱枕”却突然活了过来,并且有了动作——两只大手往下滑,掐住她纤细的腰,力道很柔,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整个儿往上一提。 因着这番动静,许芳菲又皱了下眉,终于迷迷糊糊地掀开了眼皮。 这一睁眼眸,郑西野的脸赫然映入视野,黑眸沉灼,似笑非笑。不知道又是醒了多久。 许芳菲:“。” 他捏捏她的脸颊,轻声:“太阳晒屁股了,小猪崽还不准备起床?” 许芳菲有些懊恼地嘤咛了声,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脸颊习惯性贴住他,蹭蹭。她咕哝着跟他抱怨:“真的好困。我感觉自己严重缺觉,现在起床,我靠墙站着应该都能睡着。” 郑西野把她的下巴挑起来,低头亲她的颊:“辛苦了。” 许芳菲哼了两声,继续腻在他怀里赖床。 郑西野见她满脸疲态,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垂眸思索了会儿,柔声道:“那你再睡会儿,下午我们再出门。” 小姑娘闭着眼安静下来,似乎是在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须臾,她还是撑着身子仰起了脑袋,揉揉眼睛道:“不用,强行要起我也起得来。” 话刚说完,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姑娘嘴巴张成一个“O”型,连粉红色的嗓子眼儿都清晰可见。郑西野见状,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淡淡说:“瞧你困的。出力的明明是我,要累也应该是我累才对,怎么每次我屁事儿没有,你反而跟负重徒步了十公里一样。” “……” 许芳菲简直想翻白眼。她脸微红,伸手打了他一下,斥道:“知道我累你还不收敛,郑西野,你还有人性吗?” “本来可以一日餐,现在就每天就勉为其难吃个夜宵。”郑西野的语气,听上去闲散又漫不经心:“小许同志,你好好品一品。我还不够有人性?” 许芳菲:“。” 许芳菲服了,佩服到五体投地。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比这位大佬还厚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到底是个什么流氓混蛋啊! 许芳菲忽然发现,原来当年的杨露还是个预言家,闺蜜随口给郑西野取的“人间门保时捷”这一绰号,着实相当符合这位爷如今的定位——配置一流,车速起飞。 许芳菲不想和郑西野说话了,微动身,准备从他怀里离开。 然而她刚有动作,腰上的手臂却蓦然收紧。 毫不夸张,就这一下,许芳菲吓得瞳孔都颤了颤。她红着脸有些惊恐地抬眸看他,低声警告道:“早上还得去医院看咱爸。你规矩点,不许乱来。” 郑西野闻声,眉毛高高挑起来,缓慢道:“行啊,小崽子,果然人长大了胆量也见长。敢威胁我了?” 许芳菲手指掐了下他的脸颊,然后去掰他的胳膊:“松。” 郑西野盯着她,脸色淡淡,非但纹丝不动,臂力还收得更狠。 许芳菲挣了半天挣不开,只好又重新抱住他的脖子,改硬掰为撒娇,柔声说:“乖嘛乖嘛,放开。咱们再腻歪会儿,等出门都大中午了。” 郑西野哼了声,捏住她的下巴,在她鼻尖上不轻不重咬了口,凉声说:“早安吻亲了吗,就想起?” 许芳菲两腮更热,默了默,只好凑过去亲亲他的唇,说:“老公早上好。” 郑西野心里瞬间门舒坦了,眸色缓和,但话音出口依旧讨打,懒懒痞痞的:“没亲够也不给起。” “……”好想骂人。 许芳菲眯起眼,握了握拳头,忍住爆粗口加怒捶他项上狗头的冲动,弯起唇,露出笑,又很配合地亲了第二次,第次…… 十个早安吻结束,餍足的郑大佬终于勾了勾嘴角,心情舒爽,松开了禁锢住许芳菲腰肢的手臂。 许芳菲如蒙大赦,不敢耽搁,瞬间门忙颠颠地跳下床,光着脚丫子便冲进洗手间门。 郑西野单手枕在后颈下,视线注意到那妮子没穿鞋,眉心微蹙,翻身下床,弯了腰,捡起地上的一次性拖鞋便跟至洗手间门门口。 洗手间门这边。 许芳菲门没关紧,正坐在马桶上准备嘘嘘,余光忽然瞟见出现在门外的高大身影。她目瞪口呆,吓得直接又给憋了回去。 当即脸通红,想也不想便抬腿提了门板一脚,试图将门关紧。 谁知,门板刚要合拢,又被郑西野一抬手给挡回来。 刚睡醒的缘故,他眉眼间门还有几分倦怠懒散,单手拎拖鞋,懒洋洋靠墙那么一站,碎发微垂,黑眸清冷,看着格外的痞气。 他说:“鞋也不穿,大早上光着脚瞎跑什么,感冒怎么办?” 许芳菲大窘,费劲地睡裙裙摆盖住自己,面红耳赤道:“大夏天的温度这么高,怎么可能感冒。” 说着,顿住。见这个混蛋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打算,不由催促:“你把门关上,快点。” 郑西野压根不理她说的,迈开长腿大剌剌就走了进来,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坐在马桶上,直接屈了右膝半跪下来,捏住她脚踝,将她光秃秃的脚丫子放到腿上,替她穿鞋。 左脚穿完,然后是右脚。 天晓得,许芳菲此刻,简直恨不得两眼一黑厥过去。她要疯了,欲哭无泪道:“请问这位首长,这个鞋是非穿不可吗?一定要在我上洗手间门的时候穿吗?” 郑西野替她把鞋穿好,继而便撩起眼皮懒漫地瞧她:“老夫老妻,我看你上个洗手间门怎么了?” 许芳菲:“……” 郑西野神色很冷静:“你哪块儿地方我不熟悉。” 许芳菲:“……?” 郑西野:“我当着你的面洗澡都毫无压力。见贤思齐,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向我学习学习?” 许芳菲:“……???” 不是。 能要点脸吗? 能做个人吗? 经此一番言论,许芳菲彻底抓狂,就着两人间门的这个姿势,飞起一脚直接踹在那张如花似玉又欠扁的俊脸上,怒斥:“我学你个大头鬼!出去!” * 上午十点左右,许芳菲与郑西野来到夏城的神经科专科医院。 这已经是许芳菲第二次来看郑卫国。 第一次来,是在她和郑西野婚礼的前一个月。 当时他们又要做婚礼前的最后准备,又要忙工作,可谓脚不沾地。郑西野怕许芳菲跑来跑去太折腾,想等婚礼完再带许芳菲去夏城探望病床上的父亲。 但这个建议,遭到了许芳菲的否决。 在许芳菲心中,郑爸爸虽然常年卧病在床,但身为晚辈,最基本的礼数绝不能少。第一次来夏城时,她不仅给郑爸爸带了妈妈去庙里求的健康符,连照顾郑爸爸的护工阿姨,都收到了她准备的小礼品。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病房内,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 中年男子面容英俊,不声不响地躺在白色病床上,右手背上扎着针,营养液在吊瓶里规律滴答,经针孔送入血管。 许芳菲将礼物和鲜花摆在床头,弯下腰,轻轻握住郑父苍白修长的左手,柔声唤道:“爸,我是菲菲,我和阿野又来看您了。” 话音落地,郑卫国依旧毫无反应。 许芳菲心里泛起一丝惆怅。 郑西野见她弓着身子,担心她吃力,随手将旁边的座椅拖过来,说:“坐。” 许芳菲坐下来,牵着郑父的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爸,我和阿野的婚礼很热闹,也很圆满。虽然您没能到现场,但是婚礼全程我们都是摄了像的。等以后您醒过来,我们再回放给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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