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噗通噗通,心跳声阵阵如打雷,几乎震碎许芳菲的耳膜。 她抱紧怀里的物理教材,火烧云直接从脸颊燎到耳根。下一刻,她敏锐察觉到单元楼外有脚步声响起,在接近,立刻惊醒般回过神,垂下脑袋转过身,疾行上楼。 担心被发现,她甚至还细心地压了步子,没有惊动声控灯。 上到四楼家门口,许芳菲没有立刻开门进屋。 抱物理书的葱白十指下意识收紧。她悄悄探出脑袋,往楼下方向张望。 上楼的人高高大大,步子却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轻,悄无声息的。借着一丝幽若鬼瞳的月光,许芳菲看见了那人的面容,瞬间惊愕地呆住—— 是3206那个男人。 他面无表情,神色冷峻,不知是不是月光太冷的缘故,那张薄润好看的唇此时透着几分苍白。 原来,这会儿在3206里翻云覆雨的不是他。 许芳菲想起前几天看见的那些“访客”,没一个正经,顿悟了。不由悄悄地腹诽: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这种爱好都能神同步——半夜打麻将,半夜滚床单。 正思绪乱飞,却忽然看见,3206动手脱了身上的黑色上衣。 许芳菲:“。” 许芳菲惊呆了。 始料未及,俊男半裸图就这么猝不及防撞进她眸子里:他浑身上下只剩一条长裤,区别于少年状态的清瘦苗条,他肩宽而腰窄,浑身线条利落分明,不过分吓人,但每块肌肉都精悍鲜明,张弛有度…… 天、呐! 许芳菲脸色唰的红透,正想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跳开视线,3206又转过了一个角度。于是,她看见了更为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条刀疤,不长也不短,截断了男人劲瘦腰背的部分肌理,还在粼粼往外渗血。 许芳菲:“……” 3206用衣服随便裹住沾血的右手,握住门把,钥匙入孔转动几圈,人进了屋。砰,门关紧。 这一晚,事后回想,许芳菲甚至有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开门回的家。 她脑子发木,等清醒地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换好拖鞋坐在了家里的饭桌前。 乔慧兰照常端上热好的家常饭菜。 许芳菲甩甩头,抛开反复在眼前闪现的那条带血刀疤,拿筷子往嘴里闷头刨米饭。 “菲菲,声控灯修好了。”乔慧兰冷不丁地说。 “嗯。”许芳菲收敛思绪笑了下,故作松快地打趣:“看来门卫张叔叔总算良心发现了。” 乔慧兰不解:“和张叔有什么关系?” 许芳菲抬起浓密的眼睫:“不是张叔修好的吗?” “不是。”乔慧兰摇头,笑着对许芳菲道:“是楼下3206那个年轻人给修好的。你还记得他吗?高高帅帅,皮肤白白,前几天还给咱们打过灯。” 完全不可控,许芳菲再次想起那个男人和他身上的伤。 胸口没由来一阵发紧,描述不出具体是什么情绪。她有点感叹,每回受了伤都不往医院去,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干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与此同时,许芳菲又内心深处,忍不住泛滥开丝丝同情心: 这么看起来,那个坏男人怎么好像有点可怜呢。
第7章 蒋之昂好女色,尤其钟爱身材惹火的辣妹,一天不沾荤腥,就浑身不舒坦。 这会儿正值夏夜深深,路湿霜浓。3206一共三间卧室,靠里侧的那间房,门都没关,男人女人颠鸾倒凤。 根本没人觉察到郑西野回来。 郑西野当然也对那些动静浑不在意。他赤着上身回到自个儿屋,随手把染了血的上衣扔开,然后拿起一个装着酒精纱布等物的铁箱子,哐当丢桌上,微侧身,背朝一堵贴着拼接镜的墙面站定。 借着幽冷月光,郑西野回头看向镜子里。 镜中的身躯肌理分明高高大大,但着实吓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每一笔都对应某段刀锋嗜血的岁月。 酒精消毒,上药,然后包扎伤口。 这套流程郑西野做过千百次,早就烂熟于心。 包好伤口,他有点儿乏,坐在床沿上脸色冷漠地点燃一根烟借以醒神。抽到还剩三分之一时,蒋之昂那边完事儿了。 耳根总算清净。 郑西野掐灭烟蒂仰面倒下,随意屈起一只大长腿,闭眼睡觉。 隔壁屋,蒋之昂起身套上牛仔裤,往嘴里塞了根烟,低头系皮带。 两只柔若无骨的细胳膊从背后挽住他脖颈,下一秒,女人的嗓音紧贴他耳朵响起,软绵绵有气无力,谄媚娇嗔:“讨厌,腰都被你掐青了。要是满意,下次继续点我呀老板,记得人家叫阿媚。” 蒋之昂并未说话,从钱夹里抽出一沓钱丢过去。 阿媚看见红艳艳的钞票,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喜滋滋接过钱来一张一张数。整整几十张,大赚特赚。 原本以为住在喜旺街这种贫民窟的都是穷光蛋,哪想还有这种油水捞。 阿媚收好钱,心思一转,又试探性地对蒋之昂说:“老板,这是我第二次来,上回看你是和你朋友一起住,对吧?” 蒋之昂咬着烟眯了眯眼睛,扭头瞧她,语气透着阴沉:“打听这个做什么?” 阿媚被他看得心慌,急忙解释:“不不不,我没想打听。我只是想说,我们那儿姐妹很多,如果老板你朋友有需要,我下次可以帮他也介绍一个,还可以给你们折扣……” 话没说完便被蒋之昂打断。 蒋之昂:“拿好你的钱,穿衣服走人。” 阿媚悻悻,套上裙子站起来,却还是不死心,又说:“隔壁屋那位老板真的没需要?”好可惜,长得那么好看,大把人抢着做他生意呀。 蒋之昂吊起一边嘴角嗤了声,笃悠悠道:“看你活不错,爷好心提点你几句。” 阿媚眨眨眼,不明所以。 蒋之昂:“隔壁那老板,知道我们私底下都喊他什么不?” 阿媚:“什么?” “我们喊他‘野獒’。又疯又野又凶又恶,手起刀落从来不眨眼。”蒋之昂说着,忽然一把扣住女人的后颈把她拽跟前,声音轻几分,阴森森的:“而且我们野哥不沾女人,不像我懂得怜香惜玉。别怪我没提醒你,躲他远点。” * 一夜多梦,许芳菲睡得很不安稳。 可时间不会因为失眠停下。尽管次日清晨,许芳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她这个高中生还是只有顶着浓重黑眼圈去学校。第一节是班主任的化学课。 杨曦站在讲台上,拿教鞭敲敲讲桌,吆喝同学们拿出化学练习册,翻到某某年的外省高考专题独立完成。 许芳菲提笔默读题目。 一,选择题。第一小题。化学与生活密切相关,下列选项中叙述正确的是,A漂白剂与盐酸可混合使用以提高消毒效率…… 也不知道3206怎么样了。 昨天匆匆一瞥,只看见那道伤口在渗血,没看清伤口深浅。他不会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掉了吧? 仔细想想,今天早上好像确实没听到3206开门下楼的声音。 脑子里陡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许芳菲霎时心沉底,惊出身冷汗。转念又觉得应该不至于。毕竟昨晚3206里又不止他一个人,真遇到什么情况,他那些朋友总不会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第三小题,根据实验目的,下列实验及现象,结论都正确的是…… 许芳菲就这样边做题边胡思乱想,一堂课四十分钟结束,她只刚做完真题卷的三分之一。 巡视的杨曦注意到她诡异的速度,狐疑道:“许芳菲,这张卷子并不是很难。以你的水平,不应该写得这么慢才对。” 许芳菲闻言微窘,红了脸,赶紧甩甩脑袋整理思绪,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手里的试卷上。 事实证明,一心二用果然要不得。 第二堂课上,班主任公布出所有标准答案,许芳菲悲催地发现,自己一片山河红,整张卷子全是鲜艳的“×”。 午休时间,杨露照例过来找她一起去吃午饭。 看见许芳菲摆在桌上的惨烈试卷,杨露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哇,不是吧许芳菲,你是前三名欸,怎么错得比我还多?你写卷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呀?” 许芳菲双颊发热,硬着头皮闷闷说:“没想什么。昨天晚上睡得不好,太困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杨露恍然地点头。 许芳菲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品学兼优,没有人会怀疑一个乖学生口中的话。 自然也就没人发现,3206占据了许芳菲大脑整整一个晚上加一节化学课的时间。 一个来路不明的邻居,一个绝非善类的男人,就像少年被窝里石楠花的腥味,隐晦不可告人。许芳菲把这个羞于启齿的秘密,悄悄埋进了心底,然后郑重告诫自己:这样不对。 高二已近尾声,距离高考只有一年不到,那是自己和妈妈外公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她的所有心思和精力,不应该被任何人事物轻易分去。 这样的心理暗示,许芳菲一天时间里给自己做了好几回。收效不错。 直至两周后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她都没有再莫名其妙想起过3206。 * 期末考试许芳菲发挥正常,总分637,年级排名是第五位。班主任和乔慧兰都对她的分数很满意。 为了奖励许芳菲,家长会结束后,乔慧兰专程给了许芳菲一百块钱,让她留着暑假的时候出去玩儿用。 许芳菲本来打算把钱攒下来。可暑假第三天时,她接到了杨露打来的电话。 杨露在电话里说,明天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她要请一些关系好的朋友去KTV唱歌,让许芳菲也去。 许芳菲这样的性格,着实很难拒绝人。架不住朋友的热情,她应承赴约,当天下午便用妈妈给的钱买了一个售价二十五块的草莓熊笔袋,作为给杨露的生日礼物。 翌日傍晚。 许芳菲吃过晚饭,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蓝白色格子裙换上,扎起马尾,拎上礼物盒,骑车前往杨露发给她的地址。 天色渐渐暗下,七月份的凌城热得像要吃人。 数分钟后,许芳菲来到一个KTV大门前,锁好自行车抬起眼,只见面前的建筑极具特色,充满泰式风格,塔尖高耸,以木雕、瓷器,彩色玻璃等镶嵌点缀,独一栋,霓虹旖旎金碧辉煌,顶端亮堂堂闪着几个大字:金曼巴娱乐KTV。 凌城地理位置特殊,是典型的多民族城市,市里很多建筑物都有像泰国这类东南亚国家的影子。但像金曼巴这么豪气的大楼,也不多见。 许芳菲从小到大只进过一次KTV,是她十四岁那年妈妈过生日,妈妈的朋友请她们一起去了家小KTV吹蜡烛切蛋糕。 像这种富丽堂皇的KTV,许芳菲没来过,甚至连见都没怎么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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