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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阳光斜斜地从走廊外照射过来，少年的发梢泛着微微的栗色，笑容似比骄阳。 徐兮和他之间隔了一道阳光的分界线，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可是徐兮却觉得如果人有灵魂的话，当时就会跟着贺淮也跑了。 脑中的万分词汇都在看见贺淮也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心中的野草便开始肆意的生长。 在徐兮的成长过程中，鲜少有必须要追求和向往的人或者事，可是此刻，她仿佛看见一座高山在面前升起。 高耸入云，高不可攀。 夏热蝉噪，徐兮穿着黑色长袖的背后浸出细密的汗，她抱着军训服在原地愣了片刻，余光中只余一个人的身影擦着自己的肩膀而过。 徐兮开始注意到这个叫贺淮也的男生，因为她当时站在走廊上眼睁睁地看着男生拐进了自己也应该走进去的教室。 第一天开学的时候，贺淮也就是一副和班主任很熟的样子，她看着对方从容不迫地与班主任交谈，可是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老师。 即便她是以班级第一的成绩考进来的，哦，不对，贺淮也和她并列第一。 于是那天不知道为何入学分班表传进了班里，那张在同学们手里传来传去的纸随着一阵风落在了徐兮的桌子上。 徐兮看见最上面两道在一起的名字，默不作声地用手指把纸压紧了一点。 这是开学之后徐兮最没有负担的笑容，只是因为她和贺淮也的名字牢牢地绑定在一起。 于是那天班主任在分配贺淮也当班长之后又问徐兮愿不愿意当学委，一向不喜欢与人交际的徐兮第一次勇敢地点了头。 为了能和贺淮也接触的机会更多，她选择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挑战自己的本性。 她本性胆怯，却也不愿永远仰望。 班主任朱为说让她和贺淮也配合好，共同管理好这个新集体，徐兮一转头就看见贺淮也朝她走过来，把自己的座位搬到了她的桌子的后面。 对方显然对自己这样的行为感到很满意，因为他说：“这样就更方便了，希望能和徐同学相处愉快。” 徐兮不知道他愉不愉快，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剧烈的跳动，恨不得就此生出翅膀飞出去了。 但是她面上依旧紧张，自卑，像是伪装冷酷似的嗯了一声。 嗯完之后她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 徐兮说完之后就看见贺淮也替她圆场，和旁边的同学说：“我们学委很乖的一个小孩啊。” 别人哄堂大笑，徐兮却红了脸。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脸红是徐兮面对贺淮也时常常出现的生理反应。 军训的日子在别人的眼里是噩梦，可是在徐兮的眼里却是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军训的时间一般都是从早上八点开始，在此之前同学们都要在教室里自习。 每天到点的时候，贺淮也就会用笔戳戳她的后背，然后徐兮虽然不会回头，但是身子却向后靠过去。 贺淮也贴近她的耳边说，：“学委，我们能去楼下集合了吗？” 徐兮不习惯别人那么近的和她说话，但是贺淮也这么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却不觉得排斥。 然后她都点头，“嗯，可以下去排队了。” 贺淮也仿佛真的很听徐兮的话似的，得了她的同意才会叫同学们去楼下集合。 那个时候徐兮就会觉得这是一天最开心的时候。 因为这是她和贺淮也彼此才有的默契和小动作。 贺淮也的朋友很多，每次课间或者是军训休息的间隙都会看到很多人过来找他，这个时候徐兮就会不由自主地去关注贺淮也，看他和谁说话的时候笑的最开心，看谁来找贺淮也最频繁。 每次来找贺淮也的人都会给他带一瓶水，好缓解暑热。贺淮也接过之后就会放在徐兮坐的地方的旁边，等到来找贺淮也的人走了之后徐兮就会听见贺淮也和她说：“水太多了，学委你拿一瓶去吧。” 徐兮一开始还会拒绝，说的多了再拒绝就显得不礼貌了，于是每天徐兮也会得到很多瓶水。 后来那些瓶子都被徐兮带回家藏到床底下，直到有一天被赵华发现，骂她是捡破烂的，然后把瓶子都卖给收破烂的了。 徐兮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地和贺淮也熟悉起来的，大概就是那次军训的时候突降暴雨，结果贺淮也一句话都没说拉着她就跑到附近的教学楼躲雨的时候吧。 她的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少年的身姿就在她的眼前，这是无数次出现在徐兮幻想里的画面。纵使这个时候他们踩着一个一个的水坑，雨水溅起两人的裤脚，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 贺淮也拉着她跑到教学楼里，带着独属于贺淮也味道的外套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徐兮整个脑袋都被埋在里面。 “咳、擦、擦一下头发吧，你们女孩子的头发长，干的慢。” 徐兮慢吞吞地从外套里面露出脑袋，红晕顺着她的耳尖爬上了双颊，心中像是万千桃花齐放。可是她捏着外套的棉料，最终还是把衣服还了回去。 “不碍事的，又不是冬天，湿了就湿了吧。”说完，徐兮看着贺淮也与自己的同款“湿法”，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贺淮也看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个人的笑声响在空荡的教学楼里。 没过多久陆陆续续的有同学和他们一起躲到这个廊下，徐兮被挤得快要到贺淮也的怀里。两人的体温相近，徐兮默不作声地往外移。 她一边小幅度地移动，一边低着头看贺淮也垂下的手，对方的手指很长，骨节明显，徐兮忍不住伸出手隔空和他比了一下。 比完之后自己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军训结束的很快，但是徐兮却感到莫大的奇怪的情感在席卷她的内心。 有时候明明自己低头在写作业，可是无论是谁叫贺淮也的名字，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抬起头，抬起头之后才发现事情好像与自己无关。 贺淮也的理科成绩很好，又加上他是班长，所以平常来找他问题目的同学很多。有时候就连徐兮自己想问一下题目都得在后面排队，等着等着就到了上课的时间。 但是那次自习课的时候贺淮也却悄悄给她递了一张纸条： 【你直接过来吧，还和其他人一起排队？闹着玩是不是。】 徐兮拿着纸条，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像是被蜜塞满了一样的甜。 徐兮鲜少与人交际，好在学委的工作比她想象中的轻一点，直到那次一个化学课代表因为一点事情在班上说徐兮的坏话。 大抵就是说她会偷偷和班主任告状，是班主任安插在班里的内奸。 结果这事情不知道怎么被贺淮也知道了，在对方还在和别人说徐兮不是的时候站在了他的后面。 于是徐兮一进来就看见贺淮也少见的严肃的一面。 “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来一次性说个清楚，别整天像老太太的裹脚布的那样絮絮叨叨的。如果没有，还请你和徐兮道歉，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们班绝对不存在班主任的内奸这一回事，少打着主持正义的名头破坏班级和谐。” 徐兮的脚步生生地在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无条件地维护她，在徐兮那样饱含悲苦的生命当中，终于汇进了光亮。 徐兮的值日生工作是去车棚摆车，也不知道劳动委员是怎么想的要让女生去摆车，按他说的话就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贺淮也说他这话是放屁。 劳动委员说即使你是班长这事也得听我的。 于是贺淮也说那你给我和她安排到一起去。 好嘞，劳动委员答应的很快，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地就进行了一番改动。 “贺淮也和徐兮周三摆车，没问题吧。” 贺淮也瞥了一眼他那张被改动无数次的破破烂烂的一张纸没说话，只是余光却看向徐兮。 徐兮一开始觉得摆车没什么所谓，可是贺淮也和他一起就不一样了。于是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相遇了一下。 贺淮也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行了，就这样吧。” 于是徐兮又和贺淮也成了一起值日的搭档，但是每次她去车棚的时候手里总会被贺淮也塞进一杯热牛奶。 “我不喜欢喝牛奶。”贺淮也对她说。 徐兮看着牛奶蹙眉，心想不喜欢喝牛奶为什么要带牛奶来。 “你替我喝吧，喝完再值日。” 好好的一瓶牛奶总不能给扔了，徐兮只好照着他的话做，结果等到牛奶喝完的时候，贺淮也已经把车摆好了。 她刚想说话，贺淮也就抢先在她前面说道：“牛奶好不好喝？” 徐兮抱着瓶子呆呆地点了一下头。 “那行吧，下回我的牛奶都给你喝。”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次徐兮的座位里总会出现一瓶来自贺淮也投喂的牛奶。她没问为什么不喜欢喝还要买，她只是每次喝完的时候照例把瓶子收起来。 后来牛奶瓶没被徐兮藏在床下，而是做成了小夜灯，夜夜都亮在她的床头。 徐兮的作文好，几乎每次都会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给大家讲解。 那天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贺淮也把她的摘抄本借过去看。徐兮听着后面翻页的声音心里一上一下地忐忑不已，因为那上面几乎都是她摘抄的一些的文艺范的句子，甚至不乏一些矫情的句子。 徐兮觉得自己这一面实在是太过于羞耻，所以一放学她就叫贺淮也把本子还给她。 贺淮也却没听，还是继续在翻页。 徐兮伸手去拿，结果贺淮也站起来，把本子放在与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 “让我看看这首诗。” 徐兮脸一红。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贺淮也看向徐兮，目光深深的。 “我念一句，你就念一句，念完之后我把本子还给你。” 徐兮被他这番举动弄得羞恼不已，却只能照着他的话做，徐兮对贺淮也一向毫无办法。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 徐兮都破罐子破摔的随便他折腾了，贺淮也念完这句之后却停了下来。 “怎么不念完？” 贺淮也“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于是徐兮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一轮饱满的泛着红光的圆月。 “还是别要什么‘久久地望着孤月的悲哀’了。” “那要什么？” “要要就要两情相悦，此爱绵绵无绝期。” 徐兮看向贺淮也，随即又飞快地转过头去，连月亮都不曾发现她的呼之欲出的，深深地藏在心底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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