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家里,盛清歌就怎么开心怎么喝。 她此时两个胳膊肘关节拄在桌子上, 身体前倾, 玻璃杯被她双手捧在手里, 小口小口抿酒。 餐厅安静了许久,都能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 她突然出声, “陆斯则。” 被唤的男人看向她。 盛清歌缓缓低头,双手把酒杯放到桌面上,声音落寞:“对不起啊。” 她垂下脑袋,整个人都是歉意。 陆斯则失笑,把另一瓶酒打开,给自己杯子倒上。 “怎么忽然说这个?” 盛清歌叹了声气,轻声缓缓道:“对不起啊,都是我任性逃婚。”都是她任性逃婚,才害的他被外界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猜测他身患隐疾,才会身为长子能力出众却没继承公司,被推出去联姻又被女方嫌弃。 而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凭白遭受这些恶意与嘲笑的。 盛清歌想着想着,眼眶不受控制发热了。 一股情绪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陆斯则轻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说抱歉的事情。” 盛清歌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我当时只是觉得,结婚是一件很亲密的事情。” “两个人要经年累月都在一起,每天睁眼就要看见,晚上睡前也要看到。” “要一起吃饭,一起生活,朝夕相处。” 陆斯则看过去,入目是女生发红的眼睛、和泛红的鼻尖。 他伸胳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 他的手闯入盛清歌视线,后者吸吸鼻子,把纸巾拿走,低头处理完情绪,才抬眼看他。 那双清丽的眼眸眼底泛红,有泪光闪烁。 陆斯则眸色微动,拿纸巾的那只手还顿在她身前。 手指动了动,他眼睫低垂,眼底有隐隐自责。拿过酒瓶往自己杯中添酒,“我和你想法一样。” 听见他肯定她的说法,盛清歌自嘲地笑了笑,弯起嘴角。 语调有着醉酒后的慵懒散漫,声音又轻又缓:“陆医生啊,你可是我这个想法的受害者……”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用词似乎有些自恋,连忙找补:“不对,你也不一定想和我结婚。所以你也可能是受益者。” 陆斯则沉默了一会儿,弯唇,“不用怀疑,我的确是受害者。” 盛清歌手停在杯壁上,顿住。 红酒液面在灯光下潋滟着蛊惑。 缓了几秒才听出那句话的潜台词。 他的意思是,他是想和她结婚的? 也是,他爸妈那么开明,如果不是陆斯则先点头,估计对方也不会提出联姻。 盛清歌虽然有点醉了,但智商在线,很快就发现矛盾点。 她缓缓扭头,对上男人双眼,笑意收敛住,问道:“那你当时为什么同意和我联姻啊?” 画面像是被定格。 盛清歌看着那双深邃眼眸,总觉得像有什么吸力一样,让她移不开眼睛。 良久,陆斯则才出声:“因为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盛清歌这才收回思绪,缓慢坐正,又双手捧起酒杯,下唇虚抵着杯沿,喃喃道:“我知道的。” 陆斯则轻笑:“知道什么?” 盛清歌闭上眼睛,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一样,纤长浓密,根根分明。 她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的,因为我很适合结婚。”长辈都这么说。 从家世到脾性,她是很多家长辈都给自己儿子看好的结婚对象。 这看似是个褒义形容,盛清歌说出口时却满是失望。 陆斯则默了默,温声说道,“我从来不认为‘适合结婚’这四个字应该被用来评价女生。” 盛清歌睁开眼睛,视线落在餐桌桌面上。 “那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没由来的,大脑忽然清醒,竟然及时遏制住险些脱口而出的问话。 她停住所有动作,思绪却慢半拍,仓促间找不到合适说辞,也担心遮掩不住被她按捺在心底的、无法与人言说的、甚至不确定是否认真的悸动。 她不确定,自己对陆斯则的心动究竟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只是因为他出现在她对江临失望的时间点。 余光能感受到陆斯则在注视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盛清歌闭了下眼睛,抬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 “咳咳……” 这酒慢喝时只觉清甜适口,酗下时才让人想起它的度数并不低。 盛清歌低头轻咳几声,眉心紧皱。 陆斯则自然没料到她会忽然这样,下意识起身站在她身侧,手掌覆上后背轻拍,“慢点喝。” 待她咳嗽缓过来一些,陆斯则快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放到她手边,掌心一下一下在她后背顺着,“喝点温水。” 近在咫尺的距离,来自他的阴影投下来。 盛清歌目光落在温水上,没抬头。 等陆斯则坐回到位置上,盛清歌才慢慢拿过那杯水,握在手里,没着急喝。 她想了想,说:“是不是喜欢这件事情,就是做不到长长久久啊?” 陆斯则说:“做得到的。” 盛清歌默了默,垂眸:“可是我自己也没做到。” 陆斯则看她,“你会永远喜欢高中时期的江临,对吗?” 盛清歌抬眼,仿佛心事被看穿,对上男人那双仿若能够洞悉一切的眼睛。 陆斯则笑了笑,没继续说。 女生现在已经很醉了,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迷离。 盛清歌抬手按按眉心,脑子转不过来。 耳边只剩下他问的那句。 她会一直喜欢十七岁的江临,对吗? 答案是肯定的。 那么未来呢? 如果喜欢都是阶段性的,那么是不是代表,强求一个喜欢一生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奢望? 盛清歌只觉一阵心烦意乱。 她皱起眉头,抬手用了按了按太阳穴,然后晃晃悠悠站起来。 陆斯则起身护在她身侧,“怎么了?” 盛清歌摇摇头,强制自己清醒,手掌撑住餐桌边缘,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了,“热,想吃冰激凌。” “……”陆斯则看着她身上穿的长款外套,默了默。 她是真的醉了,连外套都想不起来脱。 陆斯则和她站得近,能闻到女生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盛清歌只觉得前面的路被挡住,这阻挡物还散发热量。她定睛看了看,才看明白,站在她面前的是她的好邻居。 她的好邻居此时握了下她衣袖,委婉提醒,“是外套太厚了。” 盛清歌觉得他说得对,抬手开始解衣扣。结果这衣服没有衣扣,只有腰带。她扯来扯去,不知怎么就扯成了死结。 盛清歌:“……” 低头,呆呆看着衣带半晌,她像陈述事实一样、用一本正经地语气说:“我醉了。到量了。” 陆斯则低笑出声。 盛清歌被他的低笑声吸引。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见陆斯则笑出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的,温润动听,像春天第一缕扑面而来的微风。 她仰头看他,才发现两人现在距离很近,不过一个小臂的距离。 在她盯着他眉眼的同时,陆斯则垂眸,抬手帮她一点一点把外套衣带解开。 心跳在一瞬间加速,盛清歌甚至恍惚两人是什么关系。 陆斯则很绅士,帮她解衣服时神色敛着,不会让人联想到半分旖旎。 衣服一敞开,盛清歌就把外套脱掉,还原地打转、想把外套挂到进门处的衣架上。 这是自小被严格管教所形成的条件反射。 小到一双袜子的摆放位置和方向,大到入学升学工作甚至结婚,盛清歌父母都对她有着完美规划 。 她仿佛是他们两人合作制造出来的艺术品,因为是唯一一件,所以容不得任何瑕疵。 陆斯则不是不知道这些,因此在他一年前得知盛清歌逃婚时,他心情百感交集到没办法用文字形容。 他欣赏她的勇敢,高兴她终于为自己争取,却不确定江临于她而言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没有以笔友的身份劝阻她,也没有在现实中紧抓着不放。 他希望她是自由的。 只是这自由并没有让她开心,甚至变得再也不敢全身心投入的热烈去爱一个人。 女生醉的分不清方向,陆斯则从她手里拿过外套,“给我吧。坐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男人的语气太温柔,几乎是在哄人。 盛清歌烦躁的心情就这样安定下来,乖乖松手,任由他把衣服拿走放在一旁。 思绪放空,今晚喝酒的最初目的又被她想起。 陆斯则再次走回来时,盛清歌坐在椅子上,仰头,再次小声说:“对不起。” 陆斯则笑了笑,俯身、手撑住桌缘,将两人距离拉近。 “不要再对我道歉了,好不好?” “他们不重要。” 女生定定看着他,神情疑惑,似是在不解,怎么可能不重要。 “别人的看法从来都不重要。”陆斯则缓缓说,“不过我的确希望你能答应我两件事情。” 终于找到弥补他的方法,盛清歌很期待地问:“什么事情?” “接受已发生的一切,永远都不要对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感到后悔。” 盛清歌想了想,点点头,就是同意了。 “那另一件事情是什么?” 陆斯则笑了笑,直起身,指了下墙上钟表。 “凌晨一点钟,你应该睡觉了。” 盛清歌:“……” 她站起来,慢慢走回卧室,自言自语:“这件事情好简单啊,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陆斯则站在卧室门口,看见她从衣帽间换了睡衣出来,而后躺进被子里,和他挥手说晚安。 “晚安”,他温和地笑笑,随后关上卧室的门,把客厅留灯、房门锁好,回到自己房间。 站在落地窗前,眼前是繁华夜景,脑海里却浮现女生哭红了眼睛、问他喜欢是不是就是不能长长久久。 陆斯则眸色沉了沉。 他走进书房,从抽屉拿出一本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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