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壶深对面的男人,笑意极深,却达不到眼底,他的眼睛分明是一丝笑意都没有的。 凝顾陡然明白。 “当然可以,”凝顾接过她的笔,随口道:“你经常来吗?” “也不算常来......”女人笑意明媚,心底却讪讪,常来不得被某个小心眼的针对死。 凝顾笑了,利落签完名,自顾自地把笔奉还,“我也没事,不如我请你喝一杯?” 伍寻樱一听,机会来了!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让她和她的偶像一起喝酒! 凝顾拍了拍身旁的高脚椅,指着她身后说:“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一直看着你。” 伍寻樱回头,嘀咕了一句跟屁虫。 “怎么了?” 伍寻樱怕自家男朋友被当成尾随女生的死.变.态,开口解释道:“那是我男朋友,估计是来逮我回家的。” 伍寻樱虽然这样说,但却没有丝毫慌张。 局势明朗了。 凝顾会心一笑,“你男朋友是不是姓宋?” 以宋其琛在圈里的地位,旁人只知其名不识其人很正常,伍寻樱点头。 凝顾浅浅一笑,“我男朋友也姓宋。” 伍寻樱:“???”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这种温柔的语气和浅笑,对伍寻樱来说简直就是会心的一击…… 卡座,宋其琛一见伍寻樱那不值钱的笑,忽然松了松表情,道:“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蓦然,宋壶深微微勾唇,目光落在那个温柔的人身上。 他甚至没有一点要和你争锋的意思,更何谈方才那些黑暗、暴力、沾血的想法。 只一眨眼的工夫,双方又重新回到了“文明”的边界。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演变到最后, 两位卡座里的男人闭口不谈正事,自顾望着吧台边把莫吉托当水喝的两位女士交谈甚欢。 眼见着她们醉意初现,宋其琛才带着人离开。 宋壶深则默契的替代了伍寻樱的位置。 他靠近她, 凝顾偏了偏头, 反手捂住他欺近的唇, 语气很淡:“不要。” 他拉下她的手, 问得直接:“为什么不要?” 凝顾喝了酒,眼中似有水波漾着。 四周嘈杂, 他他抚了抚她散落的头发,眼神紧紧地盯住了她。 “要。好不好?” 凝顾眉头一皱,“有味道。” 话音未落,宋壶深那张线条优美的容颜忽然就近距离落入了她眼中。 旋即, 她的唇间陡然覆上了一道温热的温度,宋壶深身上那熟悉又霸道气息直袭她的感官。 这个男人是不容拒绝的。 平日里别看他疯疯的挺好欺负的样子,殊不知那只是因为他愿意迁就着。 一旦他有了兴趣, 尤其是被自己有兴趣的女人拒绝了一件他有兴趣的事, 那么这样的男人不仅不容你拒绝,还会变得十分具有攻击性。 他将她放倒在沙发上时趁势将她吻得很深, 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 她感到一阵凉意时,一派风光, 尽在他眼。 俩人分开。 “什么味道?”他微微一笑, 手指从她背部迅速滑了一道。 她唇齿间朗姆酒和薄荷味淡了许多。 “什么味道?”她想了想。 “这尝起来像爱。你尝不出来吗?” 宋壶深骤然低笑。 声音低沉:“这尝起来像爱。” “你尝起来像爱。” ...... - 隔天。 天清气朗, 凝顾和宋壶深回了一趟北绥。 只是北绥的天气不好, 阴沉沉的, 他们进到院子时, 外婆和外公正在收拾晾晒的中药。 外婆嘴里还念叨着,“可算有点要有雨的样子了, 在旱下去,鱼都有变鱼干了。” “外婆,外公。” 外婆外公闻声,猛地一转身,见着俩人,只惊讶他们来的突然,其余的,没有多说。 “呀!我的小孙女儿!”外公拍拍手上沾染的泥土,“快进屋去。” 小孙女带男朋友上门,外公高兴,亲自下厨招待。 虽然上了年纪,也依然精神矍铄,因为常年画画的缘故,肩颈不好,驮着背反而自带艺术家一种不卑不亢的威严感。 只是席间敬酒时,老人低了眉悄了声,似是在喃喃感慨,我们阿顾,跌跌撞撞长大了,转眼间,到了出嫁的年纪。 血肉亲情,重如山。 见一回,动容一回。 家风熏陶,血脉中带来的气性,宋壶深看着眼前这个老人想,大概,也只有这样的长辈,才养的出这样一个对世间俗尘都有着清明温柔的许凝顾。 “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这京帮菜,就着家里的材料,随意做了点儿。”外婆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招呼他们多吃点。 外公给端了一碟菜到他们跟前,“尝尝这京酱肉丝,可嫩着呢!外公的拿手绝活儿!” 凝顾看着碗里堆成的小山,默默转移给宋壶深。 宋壶深不好拒绝老人的好意,吃了一口。 “......” 凝顾看他,似是问他味道怎么样? “......跟外公的爱一样。” 外公年龄大了,口味重,做的菜都是齁咸的。 凝顾偷笑,满意了。哈哈。 只是可惜,那顿饭还没平静吃完,院子外便来了动静。 许母来了。 凝顾和宋壶深心照不宣的对视,她不动声色地放下筷子,柔软的手抚他手背上,小声道:“乖一点,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许母进来时,凝顾正起身,看见人,有些局促,“妈妈,吃饭了吗?我去添副碗筷。” “你吃好了立刻出来。”扔下一句话,许母便转身离开了饭厅,向客厅走。 外公看了眼惴惴不安站着的凝顾,和她旁边变了脸色牵住她的小男朋友,笑了笑,说:“不妨事,慢慢吃。” 外婆往她碗里夹了菜,“没事,你妈妈好面,面冷却心软,你们多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凝顾:“......” 实际上,远远没有说的那么轻巧。 饭也吃不下了,凝顾走了出去,宋壶深立马跟上。 客厅里,许母正等着她。 许母有意忽视某个人,直截了当道:“跟我回去。” 宋壶深听不得任何人要带走凝顾,眼色陡然阴鹜。 下一秒,他手里忽然用了劲道,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自己直面许母。 宋壶深这样的动作引起了许母的反感,无法忽视,不由加重了语气,“许凝顾,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宋壶深眼神阴郁,“她今天哪里都不会去。” 她的唇色泛白,好似明月沉在深秋湖中的暗影。 整个空间像被抽空了,一片死寂般地寂静。 凝顾从小乖巧,许母从来没有为凝顾操过心。 当年她年纪小辗转在外婆奶奶两家时,她没操心,后来她要跟她小姨去南荔时,她也没有操心。 凝顾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直到那天,那块巨大的广告牌砸在她那瘦弱柔软的身躯上,她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嚎哭。 她才幡然醒悟,自己亏欠女儿太多。 宋家不是良配,宋壶深此人更是乖戾难测,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许凝顾,如今你是翅膀硬了!”许母声音里分明有七分的失望,三分的痛心,“好,你好啊。为一个男人,你竟然不惜作贱你自己!” 许母站在她面前,眼眶微红,也不知道是气她不会挑人,还是对这样一个不听劝的女儿伤尽了心。 翅膀硬了,她翅膀早就硬了。 凝顾无奈,这个场面为什么搞得好像一个富家千金放弃一个无比好的人选非要嫁给一个穷小子。 “我怎么就作贱自己了......”她忽然低声这样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你告诉我,你这几个月都在哪?跟谁在一起?” 凝顾垂眸。 许母说着,语气激动起来,“他做的事情你清不清楚?他宋壶深本事大,你大伯这么大一家公司他都能插手,他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 “我不准!我如珍似玉的女儿,决定不能跟如此狠毒的人在一起。” 凝顾一怔,苦笑。 如珍似玉?自己若是金贵如此,就不可能那些年在南荔和宋壶深相依为命。 可是,凝顾的沉默引起了许母更大的情绪波动,“许眷顾在队里的事情,你都知情是不是?” 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宋壶深,偏偏涉及许眷顾,许母却要扯到凝顾身上去,好似许眷顾是她的责任般。 宋壶深握紧拳头,沉了沉气,要开口替她解释。 凝顾却拉住宋壶深。 而后,宋壶深便亲耳听见她说:“......是。” 忽听一声清脆而沉闷的响声,凝顾一惊,循声望去。 这一望,死死咬紧下唇,发不出一个音。 许母将手边的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 瓷器乍破那一瞬,她声音变得凄切:“许凝顾!跪下!” 凝顾平静了许久的眼眸,忽然噙着一层薄薄的雾泪。 从小就是个顶听话乖巧的小孩,她从宋壶深身后出来,膝盖一弯就要跪。 宋壶深却比她快一步,一把拽住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护在怀里。那眼眶中,饱含的泪,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滴落到他的怀里。 许母,十月怀胎剩下凝顾的许妈妈却冰冷了面孔,深深地,几乎是用没有温度的眸看着他。 宋壶深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声音微颤,“她腿上有旧伤,你让她跪?” 许母冷冷地质问:“我在管教我自己的女儿!和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自己放在心尖尖的人,她说让跪就跪,宋壶深音量也很大,并不退缩:“您的女儿?您从小到大管过她什么?好不容易管一次,却执意让她做了不喜欢的事情,逼得她自残来逃避您!试问哪个母亲会对亲生女儿怎么狠心?” 凝顾怔愣,猛地回头看他,红了眼。 凝顾对他摇头,不准他说下去。 他们来也不是为了吵架的,宋壶深硬碰硬,只会让许母越来越反感。 凝顾跪了下去。 跪的脆生生的,膝盖撞击在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许母惊了一瞬,想要扶他,却被宋壶深抢先一步。 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腿部跟腱撕裂着,竟丝毫不觉得痛意。 而后,像是剧本般的巧合,姗姗来迟的许父登门。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肩上的徽章宣示着他们绝不是三拳两脚可以解决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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