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她而言,却是十年漫长的光阴。 程晏池沉默地听着,面部线条清寂,维持原有的站姿不变,直至指缝间的火星烧到关节才缓缓移目。 程昱川的心里一片翻江倒海,没想过肖若萍私底下这么恶毒。 他晓得她不喜欢盛微宁,但事实上,不单单是不喜欢。 程昱川望向神色自若的女生,心境复杂到极致。 之前猜测盛微宁暗恋他,原来是一厢情愿。 “我奉劝你千万不要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很快会带她离开,她有一根汗毛伤到了,我手中的证据足够肖若萍进去受活罪,你们程家也会雪上加霜,反正撕破脸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冷淡地睥睨容妈,不复温婉娴静,只剩盛气凌人。 “起来吧,多亏你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肖若萍做的缺德事,虽然你跪我,我问心无愧。” 盛微宁此刻冷静得令程昱川发指。 按正常情况,于情于理,他对盛微宁是愧疚的,这么多年笃定她锦衣玉食,日子比起正牌千金也不差。 做梦都没想到,她光鲜亮丽的另一面如此重负累累。 他还冤枉她阻挠他约沈瑶私奔,她却不屑解释。 表面是被迫做替罪羊,实则根本不稀罕他。 她从没想过给他做妻子。 他尚未开始利用她,她的温柔谎言就已经撒网,糊弄了所有人。 这一想,程昱川又无端暴起一股邪火,绷着嗓音:“7%的股份呢?你要退婚,把程家给你的全还回来!” 盛微宁像是听到笑话,笑得风情万种:“你们程家有今天全靠踩着盛家,你问你装睡的好爷爷就明白了。” 第196章 :决裂 轻慢倨傲的嘲讽像划破遮羞布的尖刀。 病房随即响起老人百感交集的悠长叹息:“引狼入室,咎由自取。” 程晏池眉目如山,凉漠地笑了笑,唇边撇开尖锐嘲弄,又看了眼先声夺人的盛微宁,眸光沉黑幽邃。 程昱川愣住:“爷爷?” 盛微宁淡淡瞅着程建雄在管家的搀扶下坐起身,满头银发乱糟糟的,面色颓唐,一夜间苍老了十岁。 “你和我爷爷乱世中四处跑单帮、盗墓,说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结果大难临头你把我爷爷推出去顶罪。我爷爷忠厚重情,正巧盛家的生意江河日下,他错信你真会妥善照顾盛家,其实你根本就是另有所图!包括你领养我们姐妹同样居心叵测!” 盛微宁慢步走近程建雄,紧盯着他色彩浑浊糜败的眸不放,眼里寒星辉映,她唇珠惑人,言辞如刀。 “你太自负了,你真认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能瞒天过海,你可以掌控所有人吗?你那么爱下棋,怎么就不懂韬光养晦以退为进的道理?天道好轮回,哪里只有你掐住别人死穴不撒手的好事?” 程建雄被她凌锐目色震慑,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猛然撕心裂肺咳起来,气音孱弱。 “盛微宁,你够了!” 程昱川大步上前抓住盛微宁肩膀,情绪激动地摇晃:“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究竟想怎么样?我爷爷养你们十年,你不知恩图报还倒打一耙,现在联合程晏池把程家搞得四分五裂,你看不到我爷爷病重?你想气死他?” 盛微宁冷笑着甩开程昱川,神情狠厉指向程建雄。 “他坑害挚友,觊觎有夫之妇,独吞不义之财,对故友后辈心怀不轨,这辈子沽名钓誉,不得好死也活该!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程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程昱川,象牙塔一旦坍塌,世道人心会告诉你什么才是真实,所以你没资格谴责我。” 程昱川被盛微宁疾言厉色的模样镇住,好像溺水者迎面被凶猛浪头迎面拍下,窒息感遮天蔽日涌来。 他忽觉脸很疼,整个世界翻天覆地。 盛微宁指控程建雄的话,他一句都没听懂,可字字句句又镶嵌心脏,该死地撕裂血肉。 他下意识去拉盛微宁,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扣住他。 程昱川余光瞥见程晏池淡漠的容色,语调带着浓浓的火气扑向统一战线的两人:“她如今还是我的未婚妻,你身为她大哥,给我收敛点自己!” “别说我从未想要她,就算我想要她,谁也拦不住我。” “哈,你不想要她,那你这是做什么?” “看你不顺眼。” 程晏池懒散搭腔,剪影峻拔,清凉无波的眼眸泛着凌然冷芒:“我为什么要为你收敛自己?你太自视甚高了。” “一个男人,能不能别吵不赢女人就暴力相向?丢脸。” 边上的管家目睹手足相残的一幕,唉声叹气。 引狼入室,真没说错。 程建雄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胸腔冰凉,思绪游离片刻,他望向盛微宁:“你几时晓得的?” 盛微宁淡然越过程晏池,黛眉弯弯:“五年前。我发现了奶奶的日记,就算我很早知情,最后依然会跟你来镜海,现成的资源干嘛不用?难道要我一辈子留在穷乡僻壤,没有出头之日吗?” 曹胜兰的继子经常半夜偷溜进她房,丈夫也不肯让她念书,长此以往,她的人生只会毁得一干二净。 “小看你了,攻于心计,年纪轻轻能忍辱负重。” 程建雄耷拉着唇皮,抬眼,不阴不阳讽刺道:“还很会权衡利弊见风使舵,轻视昱川配不上你,就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的长孙,可惜,他终究也不会娶你。” “我答应你退婚,至于股权……” 程建雄眯眸扫向程晏池,沉凝着脸色冷哂:“想必早不在你手上了,与虎谋皮不是那么轻松的,你脱离程家,要想好往后的路怎么走,不考虑自己也得多思量你妹妹的处境。” 他双眸颇有分量地攫住盛微宁,语重心长低叹:“以色侍人终究非长久之计,你破釜沉舟,程家也不可能再接纳你,以后好自为之。” 如今程家烈火烹油,盛微宁跟程晏池的苟且,暂时会被隐瞒。 等程家挺过这次难关,将有无数闲言碎语大肆渲染。 今后无论盛微宁在哪里,做人都不能挺直腰杆。 盛微宁对程建雄的威胁无动于衷,面庞淡淡的弥散秾丽笑意。 “程老爷子,您非要认定我和程晏池有不正当关系,我也无能为力,捉贼捉赃,别觉着您多吃几十年大米能堂而皇之诽谤。” 程建雄面色阴郁,转而看向程晏池,目露明暗异光,稍微回想昨晚的不堪便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全挖了。 “你被这个狼心狗肺的臭丫头蛊惑算计你亲爷爷?” 他眼神阴骘如枭,四肢百骸被悔恨来回凌迟,粗哑的字音蹦出喉咙:“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用那么恶心的法子对付我?” 盛微宁心头动了动。 程晏池眸底掠过清寒,镜片反射的光影变幻,泰然自若松开程昱川,徐徐垂落眼帘整理自己衣袖,唇畔噙着锋利弧度。 “什么样的方法能够让你们生无可恋,我就怎么做,不过显然,你的承受力比我想的要强大,老而不死是为贼。” “苟延残喘也好,程昱川太弱了。” 凉薄抛下这句话,程晏池扬长而去。 盛微宁嗤之以鼻地讥笑一声,同样转身离开。 两人的着装色调一黑一白,肃杀交织柔美,竟奇异的相融。 走到门口,盛微宁眼底阴谲翻涌,倏然驻足叫了程晏池。 程晏池脚步微顿,波澜不惊交错盛微宁意味深长的视线。 女生卷着自己发尾慵懒玩弄,回头望程建雄,上扬眼尾明目张胆地含羞嗔视程晏池。 “您与程昱川如果固执己见,我倒有好办法。” 盛微宁故意走到程晏池身侧,雪纺泡泡袖摩擦男人熨帖平整的衣袖,软语:“你们‘另辟蹊径’把我送到他床上,不就人证物证具在?反正老爷子有经验嘛,我也省得找男朋友。” 话音刚落,程昱川大惊失色:“爷爷!” 只见程建雄咳出一口血,苍老的身躯抖了抖,砸向床头板。 第197章 :轻哄 “程建雄被你气得吐血了,盛小姐的嘴可真毒。” 不理会后面程昱川惊惶按铃的动静,盛微宁与程晏池抬步迈出病房。 因为是特护病室,两侧走廊互通有无。 “我都说过,我有个好老师言传身教,我是不是特别聪明呀?” 盛微宁看到另一端急匆匆赶来的医生,示意程晏池转方向。 他看着女生澄滢瞳孔以及冰清玉洁的肌肤,几不可见勾唇,随她走。 “我也说过,盛小姐花言巧语的本事不可小觑。” 盛微宁故作懊丧:“花言巧语再能耐又如何?你还不是不要我?” 程晏池清漠的面容倏然笼络淡淡岑寂,眉心压沉一瞬又如常舒展。 两个人是一块儿来的。 反其道而行之。 如今关于他们的谣言并非没有,可光明正大反而能消除无形的窥探。 态度越是坦荡荡,越是能自证清誉。 盛微宁回眸瞥眼程建雄的病房,薄笑,语气透着不屑:“程昱川是典型的狼来了,就算他把我们的奸情描述得天花乱坠,也没多少人信他。” “永远不要小瞧女人的嘴,你或许偶尔觉得女人嘴碎非常八卦,可你不知道嘴碎也有嘴碎的好处,我在这圈子待了快十年,那些贵太太对我印象特别好,恨不得认我当干女儿。” 盛微宁调整包带,垂眸时,漂亮的睫毛像雪雀栖息眼睑:“她们爱说长道短,但基于女人的同情心还有对我的偏袒,肯定是帮我比较多。” 她低眸找钥匙,没察觉男人凝视她的视线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格外压抑。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萦绕心头。 程晏池俊逸的脸庞渐次蔓延寒霜,胸口很躁,积攒着没来由的不悦。 她应该家道中落后就比较独立,寄人篱下的日子又让她深谙揣摩人心的技能,所以两面三刀不在话下,曲意逢迎更无所谓。 包括当初千方百计勾引他。 那些香艳的花样,绝非她真喜欢,而是…… 他喜欢。 程晏池扯了扯领带,侧颜冷淡,揿下电梯键:“你还要住程家?” “怎么可能?程昱川那么火大不得吃了我,我待会儿回去就搬家。” “应欢给我找好住的地方了,她也会找人买热搜黑他,让外人以为我是受不得冤枉才闹离家出走,女生都这样,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盛微宁把车钥匙握在手心,忽而想到应欢早上托人带的门禁卡。 “我的实习也快结束了,今天周六,后天周一我会递交申请的,剩下的两个月我要筹备出国。” 是挺充分,起承转合,每一步设计得恰到好处。 程晏池若有所思眯眼,眸色深邃:“搬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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