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雄曾经想培养盛微宁学做生意。 这想法不无道理。 毕竟她真是个独具魅力的女人,既天资聪颖又内敛稳重。 程晏池冷眼看着由内而外散发优雅自信的盛微宁,心底最阴暗潮凉的角落仿佛也被她的光芒照亮。 他突然想到刚回镜海,自己时常带盛微宁见客户的日子。 起先没发现,后来她不在身边,就惊觉自己习惯了她的声色。 盛微宁浑然沉溺于自己的讲演当中,根本没多看过程晏池一眼。 饶是如此,她短暂分神的空隙依旧能感觉到他的凝视。 偶尔对望,盛微宁若无其事移目,不去揣摩那些危险因素。 一小时后,相对平时显得漫长的讲演终于顺利完成。 盛微宁如释重负,面朝台下谦逊鞠躬,收获了如潮的掌声,她把肩头滑落的长发顺到耳后,轻步返回讲台收拾课件。 一束娇艳的玫瑰忽地探到盛微宁面前。 她怔然抬眼,白皮肤的男生高大俊朗,满面不加掩饰的爱慕。 “赛琳娜,我能请你吃烛光晚餐吗?” 话音刚落,另一道干净如溪涧的男声不紧不慢响起:“抱歉,赛琳娜小姐佳人有约。” 盛微宁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紧绷的情绪立刻反弹,忍无可忍瞥向好整以暇的程晏池,凌厉凝住他眸中的潋滟流光。 程晏池完全不把她的怒容当回事,邪气地挑挑眉。 盛微宁皮笑肉不笑:“没空。” 程晏池答得松散,耐人寻味看了眼校领导:“那可由不得你。” 第231章 :摊牌 置身能欣赏秀丽风光的哥特式餐厅内,盛微宁面无表情摆弄着刀叉,勉强用良好涵养掩饰内心蓬勃的怒火。 程晏池坐在盛微宁对面,眼如曜石染墨,俊脸铺散着薄薄笑意,对科研组提出的方案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盛微宁也是方才才晓得学校的电子科研组筹备参加十一月举办的科协年会,专业对口,衔接的意向方恰巧是伦敦联实。 安德鲁校长听闻盛微宁与程晏池是旧识,私以为能凭借一顿饭稍微拉近双方距离,毕竟程晏池到现在都没对数据表态。 盛微宁知道程晏池是故意的。 就他们落座的一刻钟时间,程晏池除却彬彬有礼的问候,再懒得和她搭腔,耐心地倾听同桌其他人说话,偶尔肃然发言。 可他噙着谑色的眸子总会淡淡扫向她,勾缠若有似无的暧昧。 眼神放荡得肆无忌惮,撩人心弦,偏生姿仪无可挑剔。 他在外人面前永远这样,十足的温文尔雅。 科研组中有位成员是她教授的儿子。 他这么做,明显想让所有人误会他们的关系,所以刻意施压,加上功能厅替她拒爱,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盛微宁木着一张脸,近乎泄愤地切割碟子里的牛排。 程晏池掀起眼帘轻轻看她一眼,透明镜片反光,忽然息声。 他无疑是这桌身份最高的,倏然收音,其余人也都停止交谈。 于是,盛微宁用力分割牛排的异响便显得与高雅的用餐氛围格格不入…… 程晏池将沉默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盛微宁尚有半块牛排没切完,刀子刮擦骨碟的嘈声顺滑溜出边沿,别提场面多尴尬。 艹! 盛微宁暗暗咒骂程晏池,脸色僵硬了一霎那。 安德鲁困惑地望着盛微宁:“赛琳娜,食物不合胃口吗?” 闻言,好几双眼睛一起投向盛微宁。 盛微宁的眼尾无声斜过程晏池,寒光闪过眸底,娴静地搁下刀叉,笑不露齿:“突然想起前几天吃河豚,朋友没处理得好,皮糙肉厚,我用餐刀切了很久才成功,一时失态了。” “河豚的毒素如果没处理干净,是很容易遭殃的,赛琳娜小姐最好量力而行,可别哪天造成严重后果。” 程晏池慢条斯理启唇,清俊斯文的脸孔瞧不出半点恶意。 安德鲁等人纷纷表示赞同。 盛微宁收敛思绪,慢吞吞吃一块牛排,又气定神闲喝口葡萄酒,直勾勾盯着程晏池,用中文说:“以毒攻毒。” 程晏池瞥了眼她手里的葡萄酒,发现她酒量长进不少。 他欣赏女人唇红齿白风情无限的模样,依然一派深不可测,同样用中文淡声回击:“确实如此,那就都别擅自脱身。” 盛微宁手指紧了紧,本就没什么食欲,此时彻底食不下咽。 下意识的,她戴女表的手往胸前挪些许,动作幅度很小。 程晏池的余光始终若即若离锁定盛微宁,捕捉到她的异样,眉峰微不可觉轻拢,心念一转,深眸顿时风浪迭起。 * 盛微宁款步走出洗手间,抬头,程晏池的身影倏然刻进视线。 露台在左侧,没拉拢窗帘,私密性不高不低。 阳光下,烟雾随着微风飘飘荡荡,分化成张牙舞爪的幽灵。 程晏池凭栏远眺,结实的健臂撑栏干上,气场非常强盛。 他这副情态,应该是笃定盛微宁会主动找他。 盛微宁眼波流转,默了默,直接转身走向另一侧。 “你要我把你拖进来?那情形就不大好看了。” 懒散的男声裹挟着冷意瞬时冻结盛微宁听觉。 她身形滞了滞,脸上浮现冷哂,毅然继续迈开沉稳的步子。 凉薄的嗤笑自后方削耳而来。 下一瞬,高大的影子宛如牢笼朝盛微宁当头罩落。 她眼皮猛跳,只觉自己被一股势如破竹的力量翻转过去。 接二连三居心叵测的纠缠,着实惹毛了盛微宁。 几乎程晏池刚扯住她手肘的同时,她握拳击向他坚毅颌线,又在他侧耳避开之际,翻手划过那颗凸起的喉结。 女人的指甲也能成为利器,程晏池的喉头立刻蔓延刺痛。 他本来没想动真格,当即毫不留情地反剪盛微宁胳膊,扣住她的肩膀重重压栏干,膝盖顶住她膝盖窝,薄冷的唇撇开。 “一夜夫妻百日恩,需要我身体力行提醒你,我是你什么人?” “敢对我动手,你唯恐自己不吃亏?以前爬床的时候,性子可没这么烈,你在利兹的这些年,当真以为自己自由身吗?” “谁和你夫妻了?睡过就是夫妻,天底下哪里还有那么多饮食男女?我们早分道扬镳,银货两讫。” 盛微宁也不怕疼,听出他话语中寒冽的戾气,冷冷一笑:“我要你滚,你怎么还不滚?变着法儿纠缠我,是不是特别来劲?” “你要我滚,我就滚,我多没面子?你以为我是你,因为区区八千八百万把自己明码标价,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晏池钳制着盛微宁,温凉染着烟草味的手指轻慢地掐住她下巴凑近自己,逼她直视他眼睛,逐字逐句:“盛微宁,你给我记住了,我还要你,你就绝无半分自由可言,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你自信你能完全脱离我的控制?痴心妄想。” 盛微宁定定地审视程晏池两眼,目光隔空描摹过他清隽五官。 那晚他们都戴面具,乍然重逢的冲击性太大,她有点慌神,满脑子千头万绪,没闲工夫仔细看这张脸。 如今端详,初相见的惊艳仍恒久不散。 虽然年近而立,时光将他深邃的棱角雕刻得越发有味道。 她抑制着胸腔涌动的激流,清澈见底的柳叶眼弥漫寒凉嘲讽,一字一顿:“时过境迁,似乎痴心妄想的也不止我一个。” “程晏池,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晏池的位置逆光,听见盛微宁这句话,侧颜线条愈加冷硬,寒峻的轮廓难以辨析情绪,语气颇为切齿:“你说我想怎么样?你觉得,我又应该把你怎么样?” 盛微宁深呼吸,瞳孔暗沉一瞬,凝视程晏池几秒,美艳的眉眼忽而舒展,眸底鎏金水色,笑得比日光更耀眼。 “我这个杀母仇人的女儿看来确实很让你伤脑筋。” 程晏池的面色顿时冷若冰霜:“你愿意抵命吗?” 第232章 :耳光 “既然猜到了,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程晏池眼神阴狠,失控之下没能控制好力道,盛微宁的肩胛骨被攥得淤青不堪,锋利薄唇吐露的每个字都是对她的凌迟。 “我妈死在你妈医院,你那个为富不仁的爸利用权势神不知鬼不觉摆平了一切,他害怕东窗事发,甚至还想过软禁我。” “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提起你假仁假义的父母,知不知道自己锦衣玉食家庭和睦的那几年,是用我妈的血交换的?” 男人微微提高的声调包括颤音,昭示他积攒了多年的怨恨,音量不太大,可语调着实阴凉狠戾,几乎能冰封盛微宁脏腑。 秋天了,利兹的气温实际还算适宜,阳光明媚,风也很和煦。 盛微宁脸上依然觉得温度凛冽,喉管也痛得极度厉害。 程晏池冷嘲暴戾的语气犹如一把刀活生生将她气管给切开。 有自己调查的结果在先,盛微宁毫不奢望这是个误会。 她喘口气,哪怕手腕仍被程晏池紧箍,此刻也似乎不那么疼,心脏翻江倒海的难受,没有泪水,面庞照旧铺开淡淡笑意。 “我的命,你舍得拿?” 盛微宁轻轻笑了笑,歪头看向程晏池,不紧不慢开口:“当年在蒙特卡洛,你救了我,但其实你故意输掉第二局,你想过用变残废报复我,只是你最后不忍心。” 程晏池盯着盛微宁,俊逸的唇角勾了勾,他的后背笼罩辉光,眼底却黑得无法渗透一丝亮芒,宛若深寂的海面翻滚着骇浪。 “我的不忍,都是你精打细算来的,早知今日,当初让你死在国外也好过看到你如今有恃无恐的嘴脸,你记不记得我告诫过你什么?你活得太好,我会很容易眼红。” 凭什么他痛失至亲,她却能无忧无虑父母双全? 凭什么那些仇恨唯独他刻骨铭心,而她懵懂无知? 凭什么只有他念念不忘,她反而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诸多没能说出口的潜台词,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的关系,从无需考虑爱不爱,因为在那之前…… 后路早已被血仇堵死,出路更是不存在。 盛微宁瞳孔猛地缩了缩,险些被程晏池眼中浓浓的凉薄雾霭吞噬,她忽视心底针扎的感觉,无谓移目瞥向楼下的人行道。 “所以,你又想把我困在你身边,你拿我对你的愧疚感慢刀子割肉,可你每天跟仇人的女儿同床共枕,就不怕做噩梦?” “有意思吗?你自己不好受还拖我下水,你是不是变态?” 女人原本散漫的腔调变得微微苍凉:“程晏池,我又不欠你。” 谁能坦然接受自己有对害死人的父母? 但血缘永远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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