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搁两年前,盛微宁绝不会放过任何亲近他的机会。 而现在,她仍旧站他面前,言谈自如,却自觉地划分两人界限。 他很清楚,这种变化源于她不再需要他的扶持以及……梁婧宜。 想要他的时候,千方百计贴上来,任他如何折辱欺负都赶不走。 如今不想要他了,周全的礼貌难掩疏离,处处保持距离。 昏迷前梁婧宜的遗容闪现脑海。 他闭眼,那股闷燥转为难抑的戾气。 然而,他想得到她。 当初在迪拜想要她,是因为欲望与仇恨。 至于而今…… “谁能比你盛小姐更适合?” 程晏池邪痞勾唇,似笑非笑睨着盛微宁:“现成的劳动力我为何不用?你以为我的钱大风刮来的?” 盛微宁半痕侧脸蓄着笑。 虽然对程晏池这种倨傲轻慢的语调不太爽,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很大度地调侃:“哪能啊,程先生的身价吓死人。” 程晏池静水流深的瞳眸笼罩盛微宁,轮廓没多余波动。 须臾,男人薄唇泛着凛冽,慢条斯理开口:“为了你,我差点没命,你知道我如果出事,Eur有多少人的饭碗会受到影响么?我替你挡子弹,帮你摆平程家,保全你手指,你妹妹的医院是我安排的,再久远一点……” 盛微宁眼皮撩起,迎视着程晏池风流俊美的眉宇,喉咙像被塞了沙子。 果不其然,他深瞳蕴藏的凉薄渗透镜片沁到盛微宁骨头,不疾不徐道:“我们的第一次,你忘记前因后果了吗?奋不顾身救你这么多回,你连照顾我吃饭都吝啬,究竟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本性如此?” 本性如此…… 更深入一点,能用一脉相承取而代之。 原就古怪的氛围骤然撕开一条口子,凛冽刺骨的碎冰哗啦啦洒出来。 盛微宁呼吸滞涩,脸都被冻白了。 她攥了攥冷冰冰的指腹,双脚犹如在地面生根发芽。 无可名状的难堪仿佛保鲜膜罩住她。 程晏池把盛微宁的异状尽收眼底,沉默一会儿,惯常漫不经心,笑得恣肆:“和我在一起,你这么难受?可我还没能说什么。” 盛微宁抿抿唇,眉梢眼角流溢着尖锐,笑容虚浮:“有道理,你好像比我更难受,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见你。” 她正打算离开,男人轻薄的嗤笑成功定住她身形。 程晏池眸底的冰霜又堆积些许:“看到你难过,我能稍微舒坦点。” “你留下照顾我,这不是请求,我伤口还没痊愈,需要你的照料。” “非得我威胁你才肯听话,你真当我心慈手软?盛微宁,我眼下很恼火,你最好别惹我,这是Y国,你能躲我到哪里去。” “经过昨晚,你认为自己能躲得了吗?” 他可以一直不见她,甚至当她从没存在过,但见到了,就很难再克制。 盛微宁嘴上说的洒脱,也的确不乐意与他纠缠,可她甩不掉他。 烦死。 盛微宁背对着程晏池不耐至极,窝火的程度毫不逊色他。 互相折磨的调调,是程晏池喜好的口味。 盛微宁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走到他床边,试探汤的温度。 已经晾凉了。 她调整情绪,尽量平心静气地舀一勺汤送程晏池唇边。 程晏池漠然看她一眼,视线又缓缓落到她脚上。 女人穿高跟靴,走路步态优美,可见昨天的确是皮外伤。 他散漫靠回床头板,眼睛重新凝定屏幕,面色如常张开了嘴。 盛微宁护理盛悦很多年,给男巨婴喂饭还是初次。 再打量程晏池淡若云烟的神情,她只觉得别扭。 两人相顾无言。 盛微宁喂完了一碗汤。 程晏池看报表聚精会神,最后一勺没对准位置,汤不慎滴她左手虎口,她想拿纸巾,下一秒,程晏池的唇便轻轻覆盖。 他就那么,理所当然的把汤珠卷进舌尖吞入腹中。 “……” 盛微宁的虎口迅速蔓延滚烫的酥麻。 偏偏程晏池一本正经,容色冷峻又斯文,高岭之花般不可亵渎。 半晌,盛微宁冷哼:“我没洗手。” 程晏池波澜不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盛微宁沉了沉眸色,依旧用纸巾擦下手指,而后端起一碗蒸肉饼。 程晏池低眸,里面没放胡萝卜。 他不易察觉扯扯唇,弧度淡得几乎看不见。 “你以后没课、没兼职又不用管盛悦就到这儿照顾我,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种常识你知道吧?我没逼你做多过分的事,就算想睡你也不急一时。” 盛微宁立时气结,瞪着程晏池:“我不想睡你。” “这话言之过早,反正你不吃亏。” “无名无份,你当我什么?你的私有物吗?” 话落,彼此的眸子不约而同闪了闪,然后短促交汇的目光一触即分。 提到兼职,程晏池想起丹尼尔赞美盛微宁身段的记忆,顿时眸如曜石,深沉扫视她娇柔的曲线,镜片反光浸染暗色调:“你打脐环了?” 盛微宁优雅地翻个白眼:“孤陋寡闻,跳肚皮舞打脐环很寻常。” 程晏池当然不接受盛微宁抛头露面去跳肚皮舞。 先前她跳钢管舞,他不悦,肚皮舞比钢管舞还妖娆媚惑,他更不喜欢。 “那笔钱,你这么快用完了?为什么不能找正常点的兼职?” 好歹有千万英镑,四年够用,并且程晏池查过,盛微宁还自己买了车。 “哪里不正常?你偏见太深了,就许你去会所欣赏莺歌燕舞,我只是跳舞消遣还要被你鸡蛋里挑骨头吗?” 盛微宁收回空碗:“你吃完了,我要回家。” 程晏池声线淡漠:“明天记得送饭菜过来,医院里的东西我吃不惯。” 闻言,盛微宁哂笑,眼波映着灯影晃了晃:“你到底想怎样?” 第240章 :自私 对盛微宁,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这看似浅显实则复杂的问题,宛若一座巨大的迷宫困住程晏池。 那天程晏池不语良久之后,终究只能回以沉默。 归根结底,他本人都不知晓答案。 从在庄园偶遇盛微宁到后来的纠缠直至为她九死一生,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貌似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衔接得毫无突兀。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他没经过任何刻意计量。 最开始,只是愤然她忘记他即将投入其他男人的怀抱,无法容忍。 接着发现她查出梁婧宜的死因,把话彻底挑明以后,他反而如释重负,再没那么多顾忌,只打定主意把她锁自己身边。 她的软肋一目了然,他轻而易举便能得逞。 程晏池从小到大的信条皆如此。 想得到,自己亲手去拿,无所谓抢不抢。 即便当年盛微宁真与程昱川有关系,他若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偶尔回溯自己在蓝桥会所说过的那番话,脑中浮现“天意”二字都使他感觉讽刺又可笑,他向来并非顺应天意的人。 扪心自问,不过缺少一个继续和盛微宁产生交集的借口罢了。 但是,这个所谓的“天意”其实也能由他自己来创造。 他们都身处Y国,想要死灰复燃易如反掌,可他最终没付诸行动。 总难跨心里那一关,于是就告诉自己,或许世上真有天意的存在。 重温宴会重逢,无人可知程晏池的心情有多波涛汹涌。 他没主动靠近或寻找过,是不可捉摸的天意把她又送回他世界。 当激荡的汹涌逐渐平息,程晏池不得不收心,冷静面临最现实的问题。 而他,毫无头绪。 无解的问题,指向无解的答案。 * 应欢来医院探病。 一见面,进行完公式化问候,劈头盖脸也是一句:“你究竟想怎么样?” 程晏池收敛思绪,撇唇,懒懒掀起眼皮:“关你什么事?” 盛微宁被应欢牵连差点难逃一劫。 若非救盛微宁,程晏池不会重伤住院。 那晚程晏池也算间接带人救了应欢。 应欢特意挑盛微宁不在的时间质问程晏池,免得给她添麻烦。 “阿宁是我闺蜜,你不认为自己太自私?” 程晏池眉眼料峭,冷嗤:“我做过什么给你造成我是圣父的误解?” “况且,感情本身就是自私的。” 程晏池不咸不淡补充:“你专注自家比较好,别越帮越忙。” 应欢似笑非笑地开口:“你忘不了阿宁?你真的爱她?” 程晏池避而不答。 忘不了? 实际不见得。 回到伦敦,他确实准备跟顾雅筠结婚,按部就班没什么不好。 至于盛微宁,他们相处的时间连九个月都没有,能多难忘? 偏偏,他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竟感到铺天盖地的无所适从。 喝黑咖啡会想起她喜欢给自己放糖,坐在他大腿撒娇耍赖。 睡觉的时候总错觉有轻柔呼吸喷洒颈侧,软媚嗓音勾到灵魂深处。 伦敦的别墅也呈现回字状,夜半却再没了耳熟的敲击声,亦无人赠花。 他每次抽烟点火的一瞬,常情不自禁失神,关于她的记忆尤为深刻。 芸芸众生,那个嬉笑着帮他点烟的女人销声匿迹。 不觉得难忘,因为他似乎未曾试着忘记过。 应欢打量程晏池阴晴不定的脸色,冷声奚落:“你连爱她都不敢承认,只会不择手段逼她像金丝雀被你豢养,你们两年前不能在一起,两年后更不能在一起!” 程晏池垂着的眼睑微微掀起,神情阴郁,淡笑:“是吗?” “看来她把我们的纠葛都告诉你了,真是难姐难妹,你这么在乎她,何必嫁祁寒舟?离婚吧。” 应欢一噎,反应过来被他气的够呛:“你少毒舌,我和祁寒舟用不着你管!现在不是古代,不流行连坐那套,阿宁是无辜的,你于心何忍?” “就算你妈的死因石沉大海,你舅舅也不知道这一切甚至允许阿宁进门,可你能坦然放弃心结接受阿宁吗?阿宁自幼父母双亡,带着盛悦受了多少苦?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别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程晏池冷淡地注视应欢,眉心压着,清凌幽沉的眼眸温度寥寥。 “你说我自私没错,我不打扰她,我的生活也平静不了,左思右想,只能找她做伴,我既然过得不好,她又怎么能自由自在。” “她是无辜,难道我不无辜?你就当她是盛志豪夫妻送给我赎罪的吧。” 应欢惊呆了! 有生之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渣男,根本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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