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干净,绕过喷泉池走来的女生步态优美,面目氤氲开梦幻的晶莹。 盛微宁也看到了程昱川,微微一笑:“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程昱川缓缓掀起眼皮,态度冷淡,随口问:“你不也刚回来?” 盛微宁笑容温柔:“盛悦最近的情况有点好转,我就抽空陪了陪她。”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经过会所的惊险,盛微宁对程昱川又多留了心眼。 这次听见盛悦的名字,程昱川眼眸轻闪,忽地沉默了。 那次盛悦被肖若萍派人锁进黑漆漆的储物间。 他忙着哄沈瑶开心,根本不顾盛微宁的央求把她轰了出去。 后来才知道盛悦差点被炸雷吓傻。 是挺可怜的,毕竟得了那种病。 如果盛微宁不这么难缠,或许程昱川还愿意多资助几个钱。 盛微宁良久没等到程昱川出声,她抬步准备走人。 “盛微宁,”程昱川侧身,冷不丁叫住她:“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解除婚约?” 盛微宁闻言不由觉得好笑。 头脑简单从小泡在蜜罐里的二少爷好像至今都不明白她的处境。 “这是爷爷的意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不忍心爷爷失望。” 盛微宁就是这种人,哪怕表达着自己的迫不得已,还得加点真情筹码。 “程家助养我们姐妹这么多年,我能回报爷爷的微乎其微,既然好不容易能有一件事让他稍微感到欣慰,我也不想不知好歹。” 盛微宁的半边面颊被花影遮挡,她低着头,看不清眼底藏匿的情绪:“所以,我把解除婚约的决定权交你手上。” 话说得很动听,可如今并非解除婚约的最佳时机。 随着程晏池的回归,程家的内斗只会更厉害。 无论如何,她得熬完剩下的半年。 轻柔坚定的嗓音飘散风中,融合了栀子花的甜香。 程昱川盯着盛微宁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失神。 半晌,他摸摸下巴,了然一笑:“还懂得玩欲擒故纵。” 再看向盛微宁被灯光斜斜拉长的影子,程昱川疑惑地挑起眉。 莫名面熟。 * 翌日,程家两兄弟锦瑟中为舞娘险些大打出手的艳闻在圈内不胫而走。 消息一爆出来,程昱川倒没什么,程晏池着实令人大感震惊。 程晏池自从回镜海,走哪儿都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模样,清冷得高不可攀,眼下竟然为舞女罔顾手足情分冲冠一怒,的确匪夷所思。 于是,那个神秘的舞娘理所应当被众人当成谈资。 盛微宁清早就接连接到了应欢跟苏紫的电话。 无需她们的告诫,盛微宁这段时间也做好决定不去跳舞了。 苏紫遵守承诺,给盛微宁打了一笔款。 看着余额多出几万的账户,盛微宁立时喜笑颜开。 过往的生活经验告诉她,金钱上的未雨绸缪是万不能缺少的一样。 走到楼梯口,盛微宁与程晏池打了照面。 他昨晚留宿锦瑟,无形也落实见色忘义的传闻。 “大哥,早安。” 程晏池淡然点头:“早。” 他语声清凉:“过段日子要去巴黎出差,你准备下。” 盛微宁看一眼他被晨光环绕的寒漠五官:“我记住了。” 两个人并肩同行,盛微宁的裙摆有意无意扫过程晏池的西裤。 程晏池清隽的脸孔已看不见昨夜的阴暗,神色如常,拐过长腿下楼梯。 一阵风拂过耳侧碎发,盛微宁眼帘微抬,鼻端沉浮着熟悉的须后水味。 肖若萍睨眼程晏池熨烫平整的衬衫,笑得和蔼:“晏池,你昨晚没回?” “你宝贝儿子没告诉你我的行踪?”程晏池勾唇,眼眸冰凉。 程昱川臭着脸:“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程晏池轻描淡写:“那问来做什么?” 肖若萍僵了僵。 “我妈关心你还被你狗咬吕洞宾,你在锦瑟鬼混了大半夜……” 程晏池不温不火截断程昱川:“刚才谁问我去向的?” 程昱川面沉如水,啪一声放了刀叉。 肖若萍连忙打圆场:“好了,快吃饭。” 盛微宁坐在程昱川身旁,真心感觉他就是喜欢找虐。 程晏池完全无视肖若萍母子,仪态优雅地用餐。 盛微宁喝了口牛奶,突然听到程昱川冷笑:“那个舞娘滋味如何?” 程晏池听若不闻。 肖若萍蹙眉,作势劝解:“昱川,别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拿饭桌说。” “妈,爷爷前阵子还关心他有没有女朋友,我看某人其实藏的深,那舞娘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就不晓得爷爷准不准。” 程昱川盯着程晏池,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表面道貌岸然,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玩玩就好,别真打算金屋藏娇。” 盛微宁抿抿唇,若无其事地切吐司。 对面的程晏池似笑非笑,狭长眼眸漾着浅薄澜漪,声线沁骨。 “表里不一也是门学问,自作聪明的才玩不起。” 幽深视线像冰棱若有若无划过盛微宁头顶,盛微宁无动于衷。 男人眸色深寂,薄唇泛着嘲讽。 “藏娇不一定非得金屋,多谢提醒,不过那位舞娘的确不一般。” 程昱川眉梢眼角都溢出讥诮:“是吗?有机会我也见识见识。” 程晏池轻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某个方向,深色的眼眸异色浓稠。 “绝对出乎你的意料。” 肖若萍敏锐地察觉程晏池话里有话。 可当她定睛看向对方,他的神情滴水不漏,仿佛刚刚那么说只是心血来潮。 盛微宁低着头一言不发吃饭,手心不知不觉渗透冷汗。 吃完饭,盛微宁开着自己的车出门。 程晏池两兄弟提前去公司,盛微宁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松懈了。 开到雕花大门,盛微宁不经意掠后视镜一眼,眸子陡然睁大。 她将车缓缓停稳,尚未推开车门,那人就期期艾艾喊了声:“阿宁”。 盛微宁脸上的血色如潮水消褪。 第039章 :脑瘤 “你怎么来了?” 盛微宁看向朝自己一瘸一拐走近的中年女人,秀眉微微蹙起。 她绷住的颌线,冷淡疏离的侧颜,没什么温度的话语,无一不昭示着她对来者的不悦以及……抵触。 曹胜兰穿着简朴,皮肤黝黑,还不到五十就满头差不多都是白发。 她背了一个破旧不堪的旅行包,站在奢华的别墅豪宅区里格格不入。 “我是来镜海医病的,顺便想看你过得好不好。” 曹胜兰的笑容小心翼翼,望着盛微宁的神情带着复杂的讨好与忐忑。 盛微宁余光捕捉到几道异样的眼光投射过来,她将碎发勾上耳后,淡淡道:“我听好。”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成功把曹胜兰余音给堵上。 曹胜兰的笑凝固刹那,尴尬地扯扯唇:“那就好,很多年没见你们了,你每年寄过来的钱,我都有存着……” “你腿怎么了?” 盛微宁淡然打断曹胜兰,眼睛盯住她明显不对劲的腿。 曹胜兰愣了愣,眼神躲闪,在盛微宁洞若观火的凝视下慢慢低头。 “工厂做事不小心摔伤的,鉴定七级伤残。” 曹胜兰本来想撒谎,可她之前就因为盛微宁拿菜刀砍人的模样生怵。 如今一别多年,盛微宁的气场越来越强大,她更不敢随意搪塞。 盛微宁打量曹胜兰的穿着,凉薄弯唇,素净面庞显出冷艳:“既然伤残,那总该有赔偿款,但你这样子好像没钱治病?” 她音量压得低,如果有人听见她说的话必定大吃一惊。 曹胜兰闻言怔然当场,不知所措地绞紧手指。 盛微宁冷漠地笑:“你的钱全给你不学无术的儿子骗走了。” 曹胜兰难以承受盛微宁咄咄逼人的语气,局促地转移话题:“我明天就回星沙镇,悦悦好不好?我记得她以前特别爱吃我做的灯芯糕,这次特意做了好多。” 盛微宁冷眼瞥着埋头找东西的曹胜兰,目光犹如隔着阴霾的玄夜。 她没接灯芯糕,偏过头:“悦悦大了,这些东西她小时候爱吃,现在已经不感兴趣,你留着自己吃吧,早点回去。” 眼见盛微宁抬步要走,曹胜兰仓皇出声:“我得了脑瘤,恶性。” 盛微宁脚步顿住,唇角紧紧抿着,大脑倏然一片空白。 “阿姨知道过去那些年没能照顾好你们姐妹,是我对不起你们的妈,所以我就想再来看你们一眼……” 杂七杂八的情绪冲撞着盛微宁胸腔,她努力调整呼吸,音色依然清越:“你已经看完了,既然生病就别到处乱跑,如今医学发达,什么样的病都能拖上一阵子,不要气馁。” 盛微宁这鼓励还不如不说。 看病不难,难的其实是高昂的医药费。 曹胜兰眼眶潮湿,无声地点点头。 盛微宁沉默一会儿,没感觉到报复的快感,迈开大步走远了。 宝马车绝尘而去,曹胜兰立在原地,泪水一颗颗滚出眼角。 * 盛微宁大半天都不在状态。 午休时,她没多少胃口,趴办公桌凝视着玻璃窗上晃动的光晕发呆。 恍恍惚惚就睡了过去。 睡得不太踏实,她梦见了自己的童年。 盛家在青浦算得上家境殷实,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巨大的转折发生在十岁。 父母死于海难,监狱里的爷爷没能等来重获自由的宣判,最终油尽灯枯。 原该幸福美满的三代同堂,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姐妹俩。 因为还有远方亲戚,孤儿院不愿收留她们。 被辗转送到星沙镇的曹胜兰家中抚养,盛微宁以为自己和妹妹的生活终于能稍微得到改善。 只要不再被当成累赘到处转手,就算要她给曹家当保姆都可以。 然而,另一场更可怕的噩梦降临到她身上。 哪怕过去很多年了,盛微宁仍不敢回想那段给她留下终身阴影的时光。 后来程家派人去接她。 她毫不犹豫带着盛悦来了镜海。 太阳偏移方位,金灿灿的圈环萦绕着盛微宁单薄的肩膀。 她枕着手臂,白净面颊褪去昨夜的妖冶妆容,莹洁得犹如剥壳的鸡蛋。 程晏池单手抄袋坐她办公桌边,指间转着一只水性笔。 盛微宁迟迟没发现程晏池的存在,透明的水痕悄然无息地淌过侧脸。 程晏池望向她。 视线触及她脸上的泪痕,气息儒雅寒冽,深不见底的眼眸像淋了寒冬霜雪的古井,冷又静。 迪拜那夜的情形不由自主窜进脑海,他唇角牵起意味不明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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