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欢得知程晏池小肚鸡肠的打算也没精力吐槽,老老实实洗澡去了。 盛微宁帮应欢送行李去客房,顺便一起整理了衣饰。 打开首饰盒,一条银链子串起的口哨赫然入目。 盛微宁不由得顿住,捞起口哨缓缓摩挲,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这些年,应欢从没摘过口哨。 是夜,三个人共用晚餐。 应欢诚恳而郑重的对程晏池道谢,程晏池淡然颔首。 于是应欢趁热打铁拐盛微宁去客房促膝长谈。 将近十一点,一夜未眠的应欢撑不住了。 盛微宁回到卧室,程晏池并不在。 她静静站在阳台吹风踱步,揣摩江萱到底意欲何为。 手机忽响,是洗车行打来的。 车子二次售卖前要洗一次,盛微宁约定翌日开过去。 挂断手机,盛微宁不经意抬眸,瞳孔光芒立时扩散,呼吸骤然凝滞。 身后不远处,黑衣黑裤的男人斜倚着门框,神情幽魅。 第316章 :互伤 淡月溶溶,夜空纷繁的星辉却照亮阳台,拖长男人挺拔的身影。 程晏池清隽的五官隐匿剥落光照的幽暗中,目光穿透轻薄夜雾盯着女人。 盛微宁微微垂眸,自己脚底踩着他宛若静止的影子,像潜伏暗处的幽灵。 她纤盈的睫毛颤了颤,莫名感觉周遭寒气逼人,心跳也缓缓停滞。 程晏池不知道几时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眼尾掠过,盛微宁看见程晏池手里拿着红花油。 她骑了一下午的马,曾抱怨过自己腿酸。 有那么一刻,盛微宁甚至不敢衔接他玩味的眼神。 心虚同愧疚与日俱增。 两人相顾无言,谁也没率先打破沉默。 直至风吹散云翳,月光被重新牵出,角落一隅瞬时增亮不少。 单手抄袋的程晏池闲庭信步走到盛微宁面前,修长手指挑起她下颌,不复刚才的缄默,凑近着审视她:“应欢找你哭哭啼啼,我还以为你也会陪她哭一场,现在看来,你还不傻,没被她传染脑膜炎,万幸。” 盛微宁眸光闪了闪,若无其事打掉他不规矩的手:“能不能别这么损?” 凉月折进女人润着水雾的双眸,像远洋下漂浮的幻影,即将一去不复返。 程晏池笑笑,忽然一把捞起她的腰抵在栏干上,俊脸伴随凛冽气息压下。 这姿势极度危险且张狂。 栏干后没安装防护网,距离地面十米高。 风荡过,拂起盛微宁的发,飞扬的发丝自四面八方抚触着程晏池眉眼。 幽微发香卷进鼻端,他视线沉邃,镜片后的瞳眸仿佛冰水奔腾的深渊。 盛微宁很镇定,无声地和他对峙,触及那双森冷阴郁的黑眸,脑海忽然浮现四年前在医院被他如此对待的画面。 程晏池看着盛微宁清澈见底的眼睛,胸口骤然鼓噪一股浓烈的戾气。 她要离开他。 即便有过八个月的快乐,她终究想离开他。 即便他对她那么好,她的心意始终不曾改变。 他洞悉她的打算,一直隐忍不发,可此刻貌似不能再压制。 程晏池闭闭眼,再掀起,上勾的唇浮现一抹看似邪痞实则凌厉的弧。 “你不问问我在这儿偷听了多久?” 盛微宁拽着程晏池领带,气势凌人逼近,挑眉反问:“既然晓得自己‘偷听’,你还问我什么?难道我不准你听,你就乖乖离开吗?” 一语双关,哪怕他不允许,她还是要走。 程晏池不言不语盯着盛微宁,脸色晦暗,眼底漫过丝缕交错的光影。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她身上有种野蛮的美,充满原始而生动的张力,让他向往又痛恨,既珍视又忍不住摧毁。 正失神,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凝聚着拂晓与晚霞的美好。 盛微宁一点点侵蚀程晏池的唇齿,琉璃珠般澄澈的瞳眸坦然和他相视。 她每次吻他,几乎不矜持,撩拨的目的很明确,吻技也是他训练出来的。 火苗霎那沸腾程晏池的脏腑,他失控地扣住盛微宁后脑反客为主,恨不得把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撕了,眸底攒动汹涌,声线渗透骇骨的阴冷。 “承认爱我,这么难?” 盛微宁攀附着他,姿态孟浪而妖娆,脸上晕染薄媚的神韵,眉宇间交织放荡与凉薄的情感色彩,余光瞥见地板不能再穿的长裙,软着嗓子轻笑:“难。不然你为什么也说不出口?” 程晏池扳过她下颌,眼底墨涌浓稠,嗓音低哑难耐:“你为什么不能先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一向想得开,你当我是圣母,不忍心你痛苦。” “而且我跟你一样,怕麻烦。” 盛微宁天真无辜地环住男人后颈,漫不经心眯眸,似很享受裂帛的哀鸣。 她这副诡艳的模样陡然令程晏池忆起在程家花房一瓣一瓣撕碎玫瑰的女生,月亮照着她半边娇美的面庞,侧脸呈现截然不同的冷酷。 彼时她的表情便这般,做着残忍的举动,流露的却是温柔。 她千方百计诱他沦陷红尘陷阱,又能毫不留恋抽身而退。 “你觉得爱我很麻烦?” 盛微宁晶莹的眸色倏忽一晃,好像又回到三年前的状态,满面桀骜不驯:“我不想陪着你痛苦,程总裁,你是生意人,做生意不能言而无信。” 答应七月让她离开,就得言出必行。 程晏池神色寒漠,再三忍耐,终究克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她不愿服软的举动犹如被火燎过的匕首,无情穿透为她留下的伤口。 梁婧宜惨白的遗容与眼前女人秾艳姝绝的脸来回闪现。 前者死气沉沉,后者活色生香。 两种极致的鲜明对比,来自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程晏池从没真正后悔过。 他如今,只痛恨一件事,当初在国外不该救下她,更不该三番两次纠缠。 盛微宁今晚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处处挑衅,处处惹程晏池不痛快。 可能这阵子紧绷得太厉害,可能不乐意再粉饰太平。 她笃定逆反程晏池后果很严重,但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程晏池,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人世间没那么多两全其美……” “言之有理,既想折磨你又想善待你,不如我按照自己心意更好。” 眼前明暗不定的光影颠簸,凶狠的吻截断她所有未出口的话。 原本放小桌的红花油被席卷的飙风打碎,碎片仿佛深深插在彼此心脏。 盛微宁趴程晏池肩头,撩起眼皮只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狭长眼尾一抹妖娆艳色蔓延,路灯暖黄的光晕此刻映射额角,热汗泛着冷寒的光泽。 夜色深处,繁花荼蘼凋敝,另一场风光旖旎的盛宴才刚刚启幕。 或者,用“厮杀”形容更贴切。 漫长的一晚,盛微宁简直要疯了。 终于熬到晨光熹微,她伏着沙发背昏昏沉沉,感觉自己能直接去投胎。 一条薄毯自旁侧随意扔过来,金属扣轻轻合上的响动过后,男人挺俊的身形和着沉稳脚步消失,澡都没洗便走人了。 盛微宁面色苍白,敛眸,沉默片刻,僵硬的身体丧失自主能力似的倒下。 她睁着眼,头顶覆盖破晓前的天幕,澄净透澈,宛若一块浅碧的玉。 胸腔倏然涨起潮水,湿漉漉地沁出眼眶,模糊了那片干净的天光。 难受。 比想象之中的更难受好多倍。 第317章 :双城 那天之后,程晏池住回了伦敦,再没联系过盛微宁。 距离盛微宁回国只有一个月,他们陷入冷战,无休无止的冷暴力。 初夏的夜,雷阵雨来袭,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雾气缠绕着建筑,视野一片水滢滢的朦胧,玻璃窗水珠氤氲,蜿蜒成透明枝桠。 贺章推门而入的时候,办公室充斥着辛辣的酒味。 程晏池背对他坐着皮椅,单手撑额支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把控着酒杯微微摇晃,出神地盯向窗外,酒杯早空了,酒瓶内的酒液也所剩无几。 这个把星期,程晏池假若不回家,在公司也没工作就是这种状态。 贺章识趣地没多言,把文件夹放桌上:“总裁,顾氏那边的账务问题我们查过,明面没错漏,估计走的海关出货私帐,顾文勋这些年把柄不少,可能动摇顾家根本的暂时查不出来,要不您问问梁老先生?” “他刚做完大手术,这么严重的事情告诉他,肯定得躺棺材,而且他自己都不知道留下致命的把柄,未必查得比我们更严谨。” 程晏池目视前方,瞳眸宛若冷浸在一捧清雪之中:“再说了,我把顾雅筠威胁我的事情如实相告,以他的性格,说不准还会夸赞她有头脑,联姻的想法更加坚定,他一意孤行逼着我娶雅筠,大概也有忌惮顾家的意思。” 贺章同样认为现状棘手。 程晏池要保全自己舅舅的家族,还得摆脱顾家逼婚的强势,市场开拓,工作承受的压力特别大,最麻烦的……当属盛微宁。 想起盛微宁,贺章看不到程晏池的表情,斟酌着言辞说:“盛小姐往使馆教育处递交了材料申请回国认证,公寓在着手准备卖出去。” 盛微宁前两天带应欢搬出庄园,住到大学附近的公寓。 程晏池未置一词,晃动酒杯的手却不着痕迹滞了滞。 从镜海至伦敦,贺章算亲眼见证这两个人的纠葛。 “虽然我不明白你们的问题,不过谁都不容易,有困难应该一起克服。” 程晏池眼眸微垂,意味不明地笑两声,没接腔,眉骨浮动淡薄嘲讽。 办公室气压不知不觉低了几度,贺章爱莫能助,忽而又提及另一件事。 “韩闵这两年不安生,生意准备朝国内迁移,收到消息,他甚至打算插手投标会,我们要尽早做些防范。” 程晏池看向楼下同撑一把伞的情侣,仍一派冷淡漠然,镜片随着略略转眸漫过承合夜幕的寒光:“随他。” 贺章临走前,程晏池淡声吩咐:“找人跟着盛微宁,别让祁家再捣乱。” 银亮闪电撕开浓厚的阴云直击联实大楼的玻璃幕墙。 程晏池身体斜倚,波澜不惊地盯着,耳畔稍纵即逝的是那晚刺耳的裂帛声。 她好像哭了。 然而,自始至终不求饶,不服软。 她越是犟着不松口,他隐忍多时的戾气便愈加暴虐如风暴。 印象里,他从未那样伤害过她。 程晏池淡漠阖眸,唇边的笑泛着砭骨讥嘲,五官笼络一层凛冽薄冰,捏住酒柱的骨节森然微白,酒精炽烈地灼烧脾胃,火辣辣的蛰痛。 她想要的,他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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