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沉默弥漫。 盛微宁转头望向窗外,远山黛眉笼着愁绪。 程昱川发动引擎,抬眸扫视后视镜。 女生的脸颊焕发着白瓷般雅人深致的美感。 他沉肃的眸色暖了暖。 来日方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等处理完沈瑶的事,再考虑盛微宁。 无论盛微宁如何打算,她永远是他未婚妻,铁板钉钉的事实。 程晏池觊觎,根本不管用。 * 抵达医院正值傍晚,一排排路灯渐次亮起聚成逶迤灯河,霞光铺在深蓝色天幕,流泻万丈光芒。 程昱川利索停好车,随着盛微宁的脚步拾阶而上。 恰好大厅内部推出来一架手术车,程昱川顺手拉了把盛微宁,免得她被撞到。 盛微宁顺势退后,抬手把碎发绕到耳后,低声道谢。 灯火通明,两人的互动包括眼神交流巨细无遗。 距离那辆卡宴十多米外,一台奔驰堪堪停稳。 目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踏进住院部,秦昊摸摸下巴,转向边上的程晏池:“你不是挖了程昱川墙角?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程晏池默不作声,视线不知投向何地,又好像什么都没入眼,颌线清正,岑寂冷漠得令人胆寒。 秦昊端详程晏池隐匿暗黑光照的俊脸,莫名发怵,又存心蛰他:“有名分的到底不一样,光明正大出双入对,不用各种巧立名目偷欢。” “你救了盛微宁,她不以身相许说不过去。” 程晏池连余光都没丢给秦昊,闲适地松了松领结,手搭在车把,皮鞋落地,缓缓拍上门。 他静立车边,颀长影子融合于黑暗,尔后凸显,由灯光剪出一道压向地面显得压迫感十足的墨画。 秦昊注视着程晏池凌厉的侧颜,不再多言。 * 盛悦刚量过体温,瘦弱的身体被毛毯包裹着。 看到盛微宁,她先是一喜,再瞅到她身后的程昱川,笑容就淡了点,满脸复杂,手指下意识揪紧毯子。 程昱川不喜欢她们姐妹,盛悦从小就知道。 姐姐带着她寄人篱下,受了很多冤枉气,不是挨骂就是被体罚,所以她从来不敢给盛微宁增加负担。 本来以为快点长大能减轻姐姐的重担,没想到,得了这么奇怪的毛病,这辈子都要拖累盛微宁。 她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怕觉得累,都无法坦然地说出来,更不能随意嫌恶抛弃。 “姐姐,川哥哥。”盛悦勉强扬起笑脸。 程昱川应了声。 他拧眉打量盛悦,小姑娘比同龄人瘦小很多,皮肤病态得白,精神状态不算特别好。 目光落在盛悦额角丑陋的疤痕,程昱川不自在地偏过头,心里产生了姗姗来迟的愧疚。 当年他如果愿意帮盛微宁求情,也许盛悦不会受伤。 盛微宁探了探盛悦额头的温度:“姐姐今晚留下来。” 温度还是挺高的,盛微宁想亲自照顾盛悦。 盛悦抓住盛微宁的手:“姐姐,你也不舒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都好了,没什么事。” 盛微宁明白盛悦的担忧,反手握住她指腹:“我们很久没好好聊天,碰巧护工阿姨今天也临时需要请假。” 盛悦闻言小弧度地勾勾唇,随即想到程昱川就在边上看着,又隐晦地收敛。 盛微宁感知到了盛悦的拘谨,似是不经意地问:“你中午没吃饭,想吃什么?姐姐给你买。” 盛悦眨眼:“要芒果。” 盛微宁笑着起身:“姐姐这就去买。” 程昱川本就没关注过盛悦,也没什么话能聊,主动道:“我来探病忘记买水果了,一起。” 盛微宁终究挽了自己的包。 走到住院部的后花园,程昱川迟疑片刻,清咳一声,望着盛微宁:“盛悦的病,我会拜托我妈多帮忙。” 盛微宁欣然一笑:“谢谢。” 肖若萍才不会那么好心。 “这些年很辛苦吧?” 盛微宁笑容未变:“不存在,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程昱川震了震,垂眸,灯影笼罩盛微宁清丽眉眼,艳色娇妍,流转间鲜活动人。 鬼使神差,他突然俯身抱住盛微宁。 三楼的阳台。 程晏池斜倚向栏杆,波澜不惊地盯着这一幕,目色沉寂如海域,又比永夜更深邃漆黑。 第104章 :金主 夜幕低垂,树影婆娑,晚风捎来金花茶的幽香。 盛微宁被程昱川抱在怀里,脑海一闪而逝的却是程晏池。 她本能地想推开程昱川,可显得欲盖弥彰,所以她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攥了攥指腹,尴尬得要命。 原来被不喜欢的人占便宜是这样的。 怪不得程昱川当年死活不乐意和她订婚。 然而,也不太对,好像她并没多喜欢程晏池。 估计是脸的差异决定心态,兼之程昱川以前太讨嫌。 唉,程昱川果然在她这里洗不白。 追妻火葬场那套,不适合他们。 心中千回百转,程昱川已经把她放开了。 他借着灯光打量盛微宁,女生虽然有些意外,却没看到脸红心跳的样子,更多的……是不自在。 程昱川感觉挫败,他刚刚貌似抱着盛微宁是有点激动。 转念,程昱川自我安慰,盛微宁大概一时消受不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并非程昱川心血来潮。 他就是想测试下,盛微宁到底对他有没有那种男女的吸引力。 事实证明,盛微宁也没他以前想的那么差劲。 沈瑶的话以及程晏池意味深长的挑衅窜动脑海,程昱川忍了忍,还是无法正儿八经质问。 任何男人都不能容许自己被绿。 如果这绿帽子本来之前没有,是自己强行戴上去的,那就更不能接受了。 程昱川收拢心绪,若无其事朝外走去:“盛悦的事算我对不起你,以后她整容,我会帮你介绍医院,一定让她的疤痕祛除。” 程家最不缺钱,盛悦别说做祛疤手术,纵使全身动刀,他们也负担的起,只是要吃点苦头。 盛微宁淡漠勾唇,清凉的柳叶眼温度寥寥。 到底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富家少爷,习惯了高高在上,即便道歉也听不出多大诚意,甚至心底压根不认为自己错。 可这世界,很多错误不是一句轻若无物的道歉便能弥补。 * 盛悦的高烧来势汹汹,临近十点,体温又升高了。 盛微宁打水给盛悦擦身体,好不容易把她哄睡。 顺了顺盛悦额前沁汗的刘海,盛微宁满目怜爱。 估计很多人都觉得盛悦是她的累赘。 怎么会? 她从未这样想过,她反而很感激盛悦的存在。 因为有盛悦,她才能坚强努力地活到至今。 盛悦是她的逆鳞,也是她的动力。 盛微宁望着盛悦的睡颜默默出了会儿神,替她掖好被子,缓步走到门边关掉白炽灯。 刚抬脚,房门忽然被敲响。 盛微宁眉尖动了动,手搭在门把:“哪位?” 男人清冷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传进耳朵:“你金主。” 盛微宁嗤笑,开了门。 程晏池背靠墙,长腿随意交叠,短发下的五官英俊立体。 走廊的白炽灯很刺目,连带着他循声看来的眼神亦变得锐利。 盛微宁视线下移,发现他拎着果篮。 她笑,眼里流淌澄澈的水波:“日理万机的皇上终于想起您的宠妃啦?臣妾还以为被打入冷宫了。” 程晏池默然不语,盯着盛微宁的眸光明明灭灭,瞳仁像燃着两簇能灼伤人的火苗,稍有不慎便是破皮渗血的烙印。 盛微宁脸上佯装顾影自怜的笑靥忽而虚化了些,突然感到心悸。 程晏池直起身,手指勾着果篮递给盛微宁。 许多当季时兴水果,还有盛微宁最爱吃的山竹。 盛微宁接了篮子:“冷落我好几天,就一篮水果打发?” “不然呢?给你金银珠宝或者大别墅?” 程晏池毫不客气地长驱直入。 盛微宁下意识去拉他,没拉住。 “我妹妹睡着了!”她压低声警告:“你脚步轻点。” “你当我瞎?” 他头也不回,解扣子,扯下领带一圈圈缠绕,随手扔在沙发。 程晏池坐下来,仰起头,眉宇间带着儒雅风流。 病房内只剩一盏壁灯,晕黄的暖光氤氲他轮廓,同样柔化了他周身凛冽的气息,明光暗影交错,营造时空对立的氛围。 盛微宁把果篮放在茶几上,瞥了眼睡得香甜的盛悦。 “你为什么会来?又怎么晓得我在这里?” “秦昊的外婆住这儿,我来探病,顺便喝几杯。” 程晏池摘掉眼镜,用软布擦了擦,淡然陈述:“程昱川那辆改装过的卡宴想不注意都不行,我们在你们后头到的。” 盛微宁捻了捻指头,瞳孔无端涣散一下,而后快速凝聚,假笑:“原来是兴师问罪来的,确实是我的过错,大哥就在我眼前,我也没看到。” 她巧笑倩兮,亲手倒了一杯温水给程晏池:“向你赔罪。” 程晏池的俊脸没入阴影里,闲散地撩起眼帘,似笑非笑:“你伏低做小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盛微宁蹲下身,含笑抚触他尖尖的溢散媚意的内外眼角:“没办法,金主一不高兴,我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柔凉温软的指腹摩挲过男人眼尾,激起眼皮细小的战栗。 程晏池陡然心生郁结,微微阖眼,接了那杯水,扣住盛微宁腕骨挥开。 盛微宁打量程晏池喝水时耸动的喉结,话锋忽地一变。 “你好像跟秦少的关系特别好?” 程晏池动作一顿,眉目如山,眼底却阴雨突袭,他将只喝了一半的水杯放在茶几,径自起身迈向阳台,淡声:“是很好。” 盛微宁凝定程晏池的背影,若有所思。 程老夫人把梁婧宜母子藏哪里是谜,但程晏池八岁父母双亡,四年后被舅舅找到,那么,他中间又有过怎样的经历? 盛微宁一无所知。 私家侦探不可能出国调查,她手伸不到,而且程晏池在国外相当低调。 盛微宁又看一眼熟睡的盛悦,眸底逐渐深暗,抬脚跟过去。 打火机的拨轮转动,火光在空气里迸发轻微的炸响。 “这是医院,你少抽一根烟,不会有什么损失。” 盛微宁关好阳台门,劈手欲夺男人唇边斜叼的烟。 程晏池偏头,擒住她纤细手腕,把烟掐灭,冷眼瞥着盛微宁:“你胆子越发不小了,还敢对我发号施令?” 盛微宁懒洋洋撩了撩自己蓬松的发,甜美展颜:“那你熄烟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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