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失望的摇摇头,绕开他走了:“你长的不行,性格也不好,比他凶多了,反正就是不如他,他是全天下最好的。” 陈知礼嗤道:“既然他这么好,为什么还要分手?” 这话是一道口子,生生将她虚伪的面具撕开,积攒的负面情绪像河水一样往上涌,瞬间吞噬了她。 她忽然好难过,眼泪说来就来,啪嗒嗒地往下掉。 陈知礼:“哭什么,当初不是你非要分手的吗?” “是我……要分的。” “那你委屈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不太清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弄丢了,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找不到,也不知道怎么去找他。” “……” “我很后悔。” “……” 听到女孩的泣啜声,陈知礼心尖的位置像被人攥了一把,颤颤地发疼。 后悔,她说她很后悔。 两个字让他溃不成军,所有原则再次被打碎。 陈知礼走过去,用力地抱住了她。 她真的很难过,怎么哄都不好了,泪水洇湿了他衬衫胸口的料子,正好是贴着心脏的位置,又麻又凉。 今夜的晚风凛冽似刀,阳台三角梅被吹落一地。 不过唐念睡得还算安稳,她睡觉时喜欢把膝盖蜷起来,缩成一团球。 陈知礼帮她盖好被子,半蹲下身,看着她哭肿的眼发了会神。 安静的房间,只有屋外风吹打玻璃的声音。 “唐念。” 陈知礼声音放的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不会弄丢的,你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他。” “晚安。” 第二天唐念是被小苏给叫醒的,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哭狠了,醒来时还头昏脑涨的。 她坐起来缓了五分钟,小苏跟她播报了今天的天气和气温,又说:“浴室有热水,需要我帮你调一下水温吗?” 唐念愣愣点头:“好,谢谢。” 小苏:“不客气的~” 五秒钟后,她倏地瞥向床头柜,看到床头熟悉的音响,捏紧了自己想尖叫的嗓子:“小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宿舍?” “哼,才没有呢,这是我家哦。” “你……你家?”唐念掀被子下床,塔拉上拖鞋,看着窗外的大阳台:“我去,还真是你家。” 她怎么又双叒叕跑来陈知礼家了啊!一喝酒就跑人家里到底是什么毛病啊。 啊啊啊啊! 人哪有不疯的,硬撑罢了,狂薅头发,走来走去,上蹿下跳,阴暗爬行,扔掉拖鞋…… “你这是在……” 低沉的男声响在耳边时,唐念正跪在地上去够刚刚被一脚踢进床底的拖鞋。 “给我拜早年?” 唐念狠狠闭了闭眼,社死这种事习惯就好。 反正脸已经从爷爷家丢到姥姥家了。 丟在他家也不稀奇。 她淡定地爬起来,倒背着手在屋里逛了一圈,颇有领导巡视的架势:“你家的木地板不错,以后我家装修也要用这种。” 陈知礼就站在她身后,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眼里兴意满满:“行。” 唐念:“……” 是她家装修,你行啥啊行。 陈知礼没功夫跟她闲扯:“穿上鞋,出来吃饭。” “好。” 她很早就知道陈大少爷吃饭讲究,可真正见识到他早餐桌上的食物种类之后,还是震惊了,这丰盛程度堪比自助餐啊,还是好几千一位的那种。 他一个人早饭能吃这么多? 家里有暖气,陈知礼只单穿了件黑T,但毕竟是寒冬腊月,光看着都感觉到冷。 见她站在桌前发呆,陈知礼:“愣着干什么,还得我喂你?” “不用不用。”唐念赶紧拉开凳子坐下,拿个块时蔬海鲜饼,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 陈知礼吃饭很斯文,细嚼慢咽的但速度不慢,碗筷都不会发出声响,挺优雅的。 她咬了口时蔬海鲜饼,目光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形很好,唇色虽淡,但接吻时会变成水红色,很好亲。 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他接吻时嘴唇的颜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昨晚零星的记忆缓慢回来,wtf,她昨天好像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 “那个……”唐念大脑龟速运行,试探的说:“我昨晚没做什么吧?” “嗯?”陈知礼掀起眼皮,微一挑眉,眼神攻击性十足:“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唐念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你跟我表白了。” 语出惊人。 唐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不可能,我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我没印象啊!” 陈知礼依然淡定:“因为你喝醉了。” 唐念脱口而出:“我没喝醉!” 陈知礼一顿,目光变得更深了,唐念后颈发凉,怂兮兮地低下了头。 她昨晚确实有些迷糊,但也没醉,醒来仔细想想,还是能记起不少事的。 陈知礼唇边挂着笑,声音却沉哑了些:“骗你的,你什么都没说。” “我就说嘛。”她呼了一口气。 话音落下,就见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水杯:“你只是强吻了我。” “?” 不要乱说。 什么强吻啊,她不是只碰了一下吗? 那程度算毛线强吻! 但她并不敢反驳,怕他发现昨晚她装醉。只能哑巴吃黄连,认下这条罪状。 好在陈大少胸怀宽广,大度的很,没有要拿她开刀的打算。 唐念埋头干饭,匆匆结束,落荒而逃,等跑出小区了才不免懊恼。 她这一趟还真是一点正事都没干成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往前走了走,她又停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滑滑的触感有点凉。 好像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成。 她还占了点便宜呢。 不亏。 唐念离开后,家里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陈知礼打电话给服务师,早餐是定的五星酒店上门送餐服务,星厨现场烹饪,餐后再回收餐具。 服务师动作麻利,十分钟不到就回收完餐盘走了。 刚关上门,他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宋致。 “老子快失恋了,”宋致的情绪听着不太高:“出来打游戏啊。” “快失恋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要和我分手,但我还没同意。” “哦,你那是被甩了,不叫快失恋。” “……” “还是不是兄弟了,”宋致咆哮:“我跟你说现在的女生实在太难哄了,妈的,我都把监控视频给她摆出来了,她还说是我伪造的,我问原因,她居然说因为我看着就很渣,妈的,老子长得渣也是错,不哄了!” “你不是长得渣,你是本来就渣,”陈知礼说,“挂了。” “先等等。”宋致无语:“急着投胎啊,安慰安慰你爸爸怎么了?” “你不需要安慰,因为你不开心不是因为失恋,只是没被甩过,不甘心而已。” 那头安静了半晌,嗤了声:“失恋过的人就是不一样哈,经验丰富。” “滚!”陈知礼。 宋致挂断电话前老生常谈又问了他一句。 是非她不可吗? 陈知礼没有回答。 之前宋致问过很多遍,那时他也没有回答,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当年的分手太过仓促和无厘头,每每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是一场闹剧。 他认为自己被戏弄了,还是被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 从一开始让他做她男朋友,后来又说让他等她,最后又说不需要他了,像极了急着扔掉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人。 他有些挫败地靠着沙发上,闭了闭眼睛。 他虽然不甘心,但这些年过来,他想了很多遍,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他其实并不在乎她是因为什么想接近他。 他只在乎她现在是怎么想的。 但唐念这姑娘性格跳脱,情绪隐藏深,哪些话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通通分辨不清,他很难猜中她的心思。 有时看着她失落难过的表情,他也想朝她伸出手,也想帮她。 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他不清楚她愿不愿意接受。 他也不敢太激进,怕她又开始躲着他。 分手之后,陈知礼不死心地去过很多次她的学校,偷偷关注过她,了解过她,以她不知道的方式。 她并没有想象中过得开心,明明在他身边那么爱笑的女孩一整天都露不出一个笑脸,愁眉不展像很多心事的样子。 她朋友不算多,交际很简单,最常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参加过不少业界的比赛,大三这年去了一家自动驾驶界的独角兽公司实习,跟着一位老师做精算定位。 那位老师陈知礼有过了解,她叫徐青。 她也曾在MIT留过学,算他半个师姐,后来还在某个国际会议上有过一面之缘。 他当时的教授对她赞誉有加,还想劝她回美国发展,毕竟中国的自动驾驶刚刚起步,发展受限,既难出成果,又难培养人才。 但是徐青拒绝了,她说小时候家里穷,大学是靠着国家赞助才能出国留学,自然要回家乡做一点贡献,还说自己收了个很优秀的小徒弟,未来可期。 她口中的小徒弟就是唐念。 后来,中国一家公司新研发智驾车自燃,工程师死于非命一事引发各国智驾工作者的关注。 陈知礼偶然间看过新闻,很久后才知道那位去世的工程师竟是唐念的老师——徐青。 陈知礼不清楚,如今她这样颓丧消极的生活态度是否和她的老师有关,但这件事一定给她打击很大,让她即便再热爱,也不愿意再走上这条路。 无数次,他看着她走在那条铺满落叶的小路,娇小的身体背着大大的书包,她低着头,表情空白,往返这条路,像一尊没有任何感情的木偶。 他心里难受的像被蚂蚁啃食,忍不住想冲过去抱抱她,可又怕吓到了她,抬起的脚步又生生忍下。 他想,如果这些年她过得好,他可以做到不去打扰。 但如果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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