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现在为了黎锡然受伤,我真的觉得你愚蠢至极。” “你是不是,也准备为他自杀?” 尚禧暖惊诧地睁开眼,正看到逢若初通红的眼眶。 “所以...”她试探问道:“你是想我自杀,还是怕我自杀?” “你蠢吗?”逢若初大骂道:“你要是敢为一个男人自杀,我就不认你是我姐。” 直到现在,尚禧暖才算明白逢若初不远万里跑来壹京做什么了,“你也没有叫过我姐好不好。” “那我要是叫你一声姐,你还自杀吗?”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见逢若初红着眼,对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感到有趣。 还是此刻正处于情感薄弱期的她,所有都来哄她,安慰她,唯有逢若初来骂她不够自爱。 心中生了别样的逆反心理,她突然想要逗逗她。 “你先叫一声。” “姐姐。”逢若初面如表情,姐姐二字更像是烫嘴一般,飞地冒出。 “嗯。” “那你现在还自杀吗?” “我也没有说要自杀,坠马就是意外,沪上到底都是怎么传的我?” 逢若初先是一愣,然后拿着手里的LV水桶包砸向旁边的沙发边沿,“骗子,都是骗子。”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尚禧暖连忙叫住她,“喂!” “别叫我,我生气了!”逢若初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冲出了病房。 还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尚遵几人。 尚澹最先冲进病房,一脸紧张问道:“逢若初没有欺负你吧?” 看着外公和舅舅舅妈,表哥来了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像个有了底气的小孩。 瘪嘴的瞬间,鼻尖又酸又涩,泪更是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第10章 银碗盛雪 ◎她凌驾于一切利益之上。◎ “外公。”尚禧暖声音哽咽地撒娇,潋潋的眼眶盛满了委屈。 “哎哟。”尚遵连忙上前,抱住心肝一样的人,“我的闯祸精呀,你真是心疼死外公了!” 尚遵年近八十,但因有一整个医学健康团队负责生活起居和日常生活,几乎从他身上看不出老态。 只是这次听闻尚禧暖坠马,老爷子一夜白头。 一家人围坐在她床头,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就是没人同她提黎锡然。 尚禧暖几度想试探开口,最后都被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氛围给打消了念头。 外公幼年丧父,成年丧母。好不容易到了儿女成家的年龄,女儿直接失踪,再次收到尚宸舒的消息,却是她独自生女,客死他乡。 五岁那年她被接回沪上,老爷子把能给的都给了。 尚宸郗和楚菱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尚澹没有的她有,尚澹有的她有双份。 尚澹则从小就是个沉稳的性子,一言一行都被朝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 唯一一次不管不顾地将合作商儿子打了个半死,是那人笑话尚禧暖没爸没妈。 全家人都宠着她,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尚澹逗她,家族有他撑着,就是自己被抓去入赘,都不会把妹妹送人联姻。 想着想着,大小姐的泪珠就忍不住掉下来。 “怎么又哭了,是不舒服吗?” 她摇头,双眼通红,“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外公,舅舅舅妈和表哥。” 逢若初刚刚骂她地对,全世界都恨不得把她高高捧起,星星月月都是她的点缀,她却因为黎锡然受伤至此。 尚遵给她擦泪,“以前就和你交代过,这种极限运动有危险。我是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听,还偷偷跑壹京开个场子。” “你等着,等黎锡然回来,我非把他腿打断,让那个兔崽子给老子一个交代。” 话题这才扯到黎锡然身上。 “舅舅他...” “不知道,连我这个老师都不知道。” 尚禧暖枕进尚遵怀里,感受着他轻拍自己背脊安抚,“我想听他说。” 多时,她才听到尚遵长叹一声,“冤家,都是冤家。听!他要是说得不好,外公就把他打到会说好为止。” - 尚禧暖在壹京住了一周的院,虽然内脏和骨头都没事,但为了让身体恢复得再稳固些,一直没有出院返沪,日常都坐在轮椅上活动。 是夜。 她拿着手机刷来刷去。 沪上关于她受伤的帖子再没人谈论,关于黎氏联姻壹京白家,集团也依旧没做出任何回应。 而这一整周,沪上的富二代陆陆续续来看她,同她在董事办交好的小白领给她打电话。 全世界都关心了她一遍,只有那个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尚禧暖再次点开和黎锡然的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上周。 她气恼地合上手机,翻了个身睡下。 约莫到了后半夜,她迷糊间感受到有人抚摸她发丝,又轻又柔。 熟悉的雪松草药香,像是将她身上未消的痛都抚慰了。 她朦胧睁开眼,可除了窗子外的一轮明月望着她,房间内空空如也。 翌日,五人小分队和她在病房内玩。 大小姐还在想昨天的梦,心不在焉。 “暖暖,该你出牌了。” 尚禧暖连忙抽一张牌丢进牌堆里。 “哈哈哈,你输了暖暖。”阮颂宜伸手,“我要你那件披风。” “我都不知道穿多少次了,再给你买一条得了。”大小姐愿赌服输,边说就准备给她的高奢SA发信息。 “配货再送来起码要三个月,我们几个计划月底去沙漠毕业旅行。”说完,阮颂宜又遗憾道:“可惜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其实暖暖想去也行,我们搞个房车,搬个轮椅,大小姐只管欣赏落日骆驼”江向琢跷着二郎腿说道。 尚禧暖摇头,“算了,你们好好玩。” 她想黎锡然月底就该回沪上了,到时她都不一定有心情,还是不去煞风景的好。 但就在又过了一周时,她突然看到董事办小白领发的朋友圈,称黎锡然中午刚刚抵达沪上。 大小姐平复已久的心再次沸腾起来,可她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黎锡然来壹京看她,或是给她发条消息。 将近傍晚时,她再也坐不住,决定返沪。 她要当面问问黎锡然订婚的传闻,无论真假,她要给自己的青春一个了断。 喻嘉樾和乔曦不放心她,但又阻止不了,便选择陪着她一起回去。 那天的起飞降落,大小姐全身骨头差点碎了。 可依旧不耽误她刚一着陆,就坐着轮椅去黎锡然此刻正在应酬的黎安酒店。 - 再次见到黎锡然,恍如隔世。 欧式宴会厅,他坐在玻璃长桌的主位。 一袭深色商务西装,清隽矜贵。 腕上戴着尚遵输给他的那块表,英文纹身也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曲水流觞宴,花团锦簇,觥筹交错。 他脸上一如往常挂着浅淡柔和的笑,虽然那笑不达眼底。但丝毫不影响他被簇拥,恭维。 “刚刚一直谈生意,还没来得及恭喜黎董。”王维德一直负责黎氏集团小型建设的建材订单,这次特地拜访,是想拿下亲子度假村的订单。 “王总,苏黎世的项目,最快下个月才有分晓。恭喜早了。”陈缇笑着回道。 “陈总,会错意了吧。我在恭喜黎董很快就要新婚大喜了。”王维德依旧赔着笑,就差把脸贴到黎锡然面前。 黎锡然指腹抚着杯口,并没有要喝的意思,“那也恭喜早了,怎么也还要两三年。” “哦!那就恭喜您寻得那么好一位未婚妻,听说很是端庄稳重,知礼温柔。” “陈总还是少听八卦新闻。我家那位,用这两个词形容,并不贴切。” “明白明白,工作需要,工作需要。”王维德连连点头。 宴会厅内一片欢声沸腾,没有人发现站在门外的三人。 而尚禧暖,便听着他用宠溺地口气与人谈论着未婚妻。 原来,外表端庄稳重,知礼温柔的白鹊思小姐,也会在私下与他蛮横撒娇。 他那么内敛刻板一个人,应该也是享受的吧。 大小姐心想,自己不是摔的身体吗,怎么心脏那么疼? 又酸又闷,以至于快要呼吸不过来。 而宴会厅内,王维德的声音还不断传来,“之前还一直听说您和尚家小姐的事,居然还把办公室分给她一半做书房。” 黎锡然笑意这才浓了些,声音都比刚才柔和了,“暖暖帮我拿下第一份千亿合约,就是给她一层办公楼做书房,也无可厚非。” 王维德拍了拍手,并没有会意,直接道:“是是是。我就说像黎董这样在商界运筹帷幄的贵人,怎么可能成天围着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转。” “黎董,我敬您。” 尚禧暖喉间立刻弥漫起一股血腥味,耳边是尖锐的刺鸣。 她几乎是用仅存的力气说道:“我们走吧。” 她终于明白,这些年,这些情。 于黎锡然,是雪中送炭,是在商言商。 而他对自己,不过是年上者的向下包容罢了。 她一个小姑娘,那些满怀爱意的眼神、言语试探,全沪上都知道了。 怎么会瞒得过在商界内运筹帷幄的黎锡然。 除非,人家根本就是懒得回应。 她一个小姑娘,宠着惯着,等倦了,累了,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他。 酒店外的夜风,冷得刺骨。 喻嘉樾和乔曦连忙给她盖毛毯,也想看她脸色。 却发现,她双眼是那么空洞,又麻木。 “暖暖,你要想哭,就哭吧。” “曦曦,我哭了四年了。突然,哭不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她觉得心里那棵被黎锡然种下的花种,竟然在这一瞬枯萎了。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沙漠,把那些前尘往事都忘了。”大小姐怔怔看着前方,居然笑了起来。 最重要的,把黎锡然忘了。 “暖暖,你没事吧。你这样,我很担心。” 尚禧暖裹了裹毛毯,叹气声仿佛都带着释怀,“曦曦,你该为我感到高兴。” 这次坠马,整个沪上几乎都围绕着她转。 就连一向和她针锋相对,恨不得你死我活的逢若初都跑过去,生怕她做傻事。 外公为她愁得白发,家人的关心,朋友的陪伴。 这个世界,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爱她。 那为什么,她堂堂沪上最尊贵的大小姐,要那么想不开呢? - 而彼时的宴会厅,因着王维德那句“是是是。我就说像黎董这样在商界运筹帷幄的贵人,怎么可能成天围着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娘转”,气氛急转直下。 甚至连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黎锡然都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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