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笑,便听到身后传来玻璃制品落地的清脆声音。 齐齐回头时,正看到喻嘉樾护着尚禧暖双手,而大小姐做一半的沙漏就躺在地上,玻璃瓶身直接裂开一道痕隙。 “你们两个做个手工,也要这么浪漫吗?”阮颂宜余光内是身影绰约又孤寂的黎锡然。 喻嘉樾眉都蹙到一起,先是紧张地检查尚禧暖的手,“还好,手没有划破。” 大小姐神情遗憾看向地上的沙漏,“可惜,做了一半,摔破了。” 喻嘉樾直接将自己的沙漏推到两人面前,半点余光没给地上的沙漏,“破镜难以重圆,破掉的玻璃容易划伤自己。不如,一起将我这个做好,我把我的送给你。” 尚禧暖微怔,被喻嘉樾拍了下手腕才回过神,嘴里还呢喃着,“容易伤了自己。嗯,你说得有道理。” 吧台处,传出不大不小却足够所有人听到的一声轻咋。 下一刻,黎锡然的身影遮住尚禧暖半边脸上的光。 男人单膝半蹲在她身侧,分明瞳底压抑着酸怒,但话音却依旧温柔,“破了一点缝隙而已,其实...” “我可是尚禧暖,用的茶盏都是万金难求的玲珑瓷。不太能纡尊降贵,留着存有裂隙,会伤到我的物品。” 大小姐不留丝毫情面,浓翘的眼睫下,一双漂亮琥珀瞳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黎锡然喉结抵着工装衣领上下滚动多次,垂首不语。 眼底却满是黯然,丝缕的落寞打转于他眼眶。 最终,他只是捡起那只裂了一道的沙漏,让向导帮他包裹严实。 “黎董,有裂隙的物品,其实也没必要留着。不觉得,伤人伤己吗?” “喻少爷从小金尊玉贵地长大,我却是豁口的破陶瓷碗,用了八年的人。” 那是他独自在宛宫一号生活的日子,陈韶怡每每发疯,都会去砸一遍空荡的庄园别墅。 豁口的破陶瓷碗,满是刀痕的墙壁,斧子劈碎的门锁。 尚禧暖咬了咬唇,这次连喻嘉樾的沙漏也推开了,“不做了,没意思。” 向导立刻拿出明信片卡箱,“那选明信片写吧!” 尚禧暖从一沓卡片里选了张无人机俯拍大漠沙丘,驼队绵延的明信片。 她握着笔,手下控笔的力气略虚,字体虽乱了些,却能从笔锋中看出玲珑娟秀。 “暖暖,你写给谁?”喻嘉樾问道。 尚禧暖合上笔,淡淡道:“外公。” 她想了好多人,最后脑子里晃过网络上那句非主流的话:最爱公主的不是王子,而是国王。 “也给我一张吧。”一直单独坐在吧台的黎锡然突然开口道。 尚禧暖截住向导,“我写好了,可以先帮我吗?” 黎锡然挑眉,十分大方道:“先帮她。” 待到所有人都写好卡片,五人站到邮箱前,齐齐拍了张游客图,才将各自的明信片丢进信箱内。 向导看着始终落单,且被孤立的黎锡然,“您和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黎锡然摸了摸鼻尖,“得罪了大小姐,正在想破脑袋道歉。” “小姑娘嘛。”向导含笑,“要哄,要宠,更要有耐心。” 黎锡然抿了一抹笑,“耐心呀!” 那整个沪上,可没有比他更会伏击猎物的人了。 - 返程。 按照原定计划是乘坐管家的越野皮卡体验刺激的冲沙。 但最近新改的规定是,为了保障游客安全,冲沙皮卡副驾不允许搭载乘客。 那就意味着五人,有一人是无法体验的。 尚禧暖因身体还未彻底恢复,便自觉放弃。 问题随即而来,只剩下黎锡然那辆车可以载她返回营地。 此次来沙漠,几人对冲沙早期待已久。 大小姐咬唇,故作轻松道:“没关系的,就是同坐一辆车而已,很快就到营地了。” 话虽说得轻巧,但她的脸上的情绪明显连微笑都绷不住了。 “我陪暖暖坐另外一辆车,你们好好玩。”喻嘉樾退后一步,坚定不移地站到大小姐身边,“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喻嘉樾身上是独有的恣意少年气,站到尚禧暖身边,就像是大漠里绝美的一幅画作。 “好浪漫哦。”阮颂宜将脑袋搭在乔曦肩上,“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尚禧暖脸上的笑意这才深刻了些,“谢谢。” 被喻嘉樾扶上车的瞬间,她脑海中如倒带回溯。 不由想到情人节被黎锡然留在繁 华喧闹的浪漫街道,喉间的苦涩味也再次涌上。 她想,在意自己的人,就算放弃期待已久的事,也会陪在她身边。 喻嘉樾望着她眼底,边将她长裙拢进车厢。 等他关上门,就见黎锡然已经从另外一边坐上了后座。 车上唯一的位置,便只剩下副驾。 “黎先生,我是同暖暖一起的,可以麻烦和你换下座位吗?”喻嘉樾克制着情绪道。 黎锡然坐在越野皮卡车内,沙漠的光炽灼,只映在他下半张脸上。 从前无论从神情还是五官轮廓都温润柔和的人,这次连搭在车窗上的手臂都写满了倨傲。 “不好意思,作为这辆车子租赁的客人,答应搭载你,已经是看在暖暖的面子上了。” 这时已过了游赏的时间,环顾整个沙漠不再见任何载人皮卡。 “小伙子呀,你就坐副驾吧。这个时间点,就算你另外租车,也没司机肯来了。”过了半下午,再随意走动,指定日落前回不去营地,那就只能在沙漠迷路了。 “我去坐副驾。”大小姐皱着眉,就要推门下车。 “暖暖,你身体还没恢复,副驾不适合你坐!”黎锡然贴过身子,拦住她要推门的手。 “我坐,我们快点回去吧。”喻嘉樾冷瞥了眼黎锡然,拉开了副驾的门。 这番争抢,着实幼稚。 一个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下,一个撕碎了满身的霁月风光。 回程的路上,三人各自面朝一方,谁也不发一言。 最后是司机师傅主动开口,“听老吴说,你和那姑娘刚考上剑桥?” 喻嘉樾点头回应,“是,我们两个从小就同校同班。” “那还是青梅竹马,你们是对象伐?” 还没等他回话,车前遇到一个小沙丘,司机踩了下油门,冲了过去。 惯性力,没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便齐齐朝着一方栽倒身子。 尚禧暖本就无力,惯性冲击下,她无疑像是一片纸。 胸脯先向前冲,脊背再重重砸在椅背上。 她皱着眉紧咬牙关,做好迎接锥心的痛。 可就在她还未全然冲向前方时,整个人就先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之内。 预料的痛被化解,替代而来的是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怀抱。 甚至就连男人的心跳声,胸膛起伏的力量,都能轻而易举勾起她各种相似回忆。 颔首,黎锡然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他肩胛重重磕到前排座椅侧边。 膝盖同样脱力,结实跪在脚垫上。但却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彼时还尚在安抚她不怕。 她余光之内,是黎锡然手背上的抓痕,脸上结痂的血痕。 短短两天不到,他憔悴到让人无法联想至,从前那个站在摩天大楼上睥睨整个沪上的男人。 “放开我。”她眼眶不由控制得红了。 黎锡然还跪在地垫之上,颤抖的音腔都能听出压抑之下的痛,“现在一切以你的身体为第一位。” “不需要!” “暖暖。”他微微喘息着,但护她在怀的力气明显更大了,“我们现在不闹,到营地,我就松开你。”
第17章 银碗盛雪 ◎我愿意一直哄到你消气为止。◎ 沙漠。 车速虽慢, 但颠簸不减。 尚禧暖在去程时几乎已用尽全身力气忍耐,所以回程的路, 突然被黎锡然护在怀中后,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全身骨缝的痛确实得到不少纾解。 即将日落的天色,她又不好要求司机为她单独停车。 于是这一路, 大小姐别扭又难忍痛楚,黎锡然就始终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拿胸膛做她身体的缓冲保护。 车子终于抵达营地时, 喻嘉樾第一时间从副驾跳下去, 拉开尚禧暖身侧的车门,直接将她抱走。 突然被抽离出熟悉的怀抱, 尚禧暖的视线都还没从车的方向挪开。 只见黎锡然扶着膝盖,缓慢地挪到座椅上。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尚禧暖立即移开视线。 她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甚至这段时间她都在回避黎锡然带来的任何情绪价值。 理智告诉她, 不要去在意他的任何做派,感性和这些年单恋得不甘,又促使她余光总会倒影他的身影。 尚禧暖咬着唇角,感受血腥和刺痛蔓延整个口腔。 就像吞咽千万根针, 使她心里生出告诫的声音:记住这刻的痛, 然后再也不要为了任何人感受这份痛。 黎锡然没立刻下车, 他轻掀开裤脚, 膝盖上已清晰可见淤青。 视线末端,是被喻嘉樾抱离的尚禧暖。大小姐真是狠心又决绝, 甚至没给他半个眼神。 司机停好车, 转过身体, “刚那姑娘又不是你对象,你还抱人家,摔了自己,还让人家对象不高兴。” 黎锡然将脖颈枕在座椅靠枕上,声音中都带着疲累,“师傅,如果那姑娘是我对象,我把人家惹生气了,该怎么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工资全部交给老婆,回家不是打扫卫生就是帮忙带孩子,特别有眼色。几乎不给她生气的机会。”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他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此时简直有一千万个悔不当初和早会如此。 而现在他也像极了病乱投医,也再没有平时在工作中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地利落。 回想不久前他回答财经记者的采访,尚禧暖于他真的应了那句:她就是他的患得患失,难以自 持。 “所以,刚刚那姑娘不会是你对象吧?”司机见他脸上表情复杂,试探问道:“把人家惹生气了?” 黎锡然没点头,也没否认,“是我家大小姐,就难哄得很。” “女娃娃都这样,我小女儿七岁,生起气来都能两三天不理我。” 黎锡然望着营地中心的一抹艳丽,“全是我自作自受。” 就如乔曦所言,他从前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这些年,他经营着偌大的黎氏,就以为可以把控所有人,所有事。 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也很重要。 长久的寂静无回应,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 一点点将大小姐的期待和耐心尽数消磨。 - “你们回来时,没事吧?”乔曦环顾沙漠一圈,又去了趟黎锡然的帐篷也不见他人,以为大小姐一生气把他扔到沙漠里任凭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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