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夏眠的回答后,下意识地抬眼看后视镜,她琥珀色的瞳孔和素白的面孔一如既往地冷静,像在陈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夏眠缓慢地开口:“还记不记得早上在车里,你说申扎的矿区勘探出奇珍异石时我师兄很惊异。我们受一家矿业公司委托前来藏区鉴定,这本是属于商业机密,但没想到我们没离开时就走漏了风声。” 她理清了思绪,继续说道:“国内有珠宝造假、走.私和非.法贩卖行为泛滥、以代号蓝锥为首的犯.罪团伙,他们的窝.点在西藏。我们和教授把鉴定的基本数据留在矿区的开发系统里,且因为环境受限,需要把一部分海蓝宝石作为样品带回校内鉴定。现在团队手上有蓝锥想要的数据和原石,精准的数据可以帮助他们造假,原石他们可以直接贩卖,所以……” 蓝锥劫持夏眠的同伴走,目的显而易见。 邵义目视前方,车轮辗过时沙尘漫天。两人沉默,夏眠知道,此时此刻多说无益。若不是当时邵义拦住了她,自己已成瓮中之鳖。 邵义很熟悉班戈的路况,待夏眠彻底冷静下来后,他便配合她要做的一切。 夏眠现在能做的只有报警了。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让警方介入才能有更大的把握找回教授和师兄。她没有被掳走,是他们失踪唯一的知情者,也是救回他们唯一的希望。 来到了班戈县的公安局,她配合警察说明所有的情况,因为是疑似被侵害失踪人员的报案,所以警察已经即刻立案侦查了。 夏眠一颗悬着的心逐渐松了半分,但她依旧警惕。总有许多事让人无能为力,尽管此时此刻焦头烂额,但她能做的也只能是等待。 她走出公安局给校方打电话寻求帮助时,正录入案件信息的警察被邵义打断。 邵义就站在他办公桌的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明亮的白炽灯,留下纯黑的轮廓,警察感到一阵压迫。 邵义直接伸手夺走他手中的鼠标,移动了几下便退出录入系统。 他出示了相关文件,俯身,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别插手。” 邵义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厉,而后转身远去。 警察拿起桌面的文件,是一张复印件,白纸黑字写明了受IC集团旗下矿业公司委托的蓝锥抓捕行动由刑侦队队长嘉吉全权负责,公章是安多县公安局。 国内的IC集团规模十分庞大,它的珠宝产业刚起步,矿区这批的玉石于他们而言如获至宝,他们不会容忍蓝锥就此将玉石夺走。 警察拿着的东西白纸仿佛是烫手的山芋,呆坐了一会儿后,一脸慌张地奔进办公室里向上级求证。 夏眠打完电话时,邵义也刚好从公安局里出来。她站定在他面前,对他说:“我该走了。” 邵义正在点烟,听到她说这句话,挑着眉在火光中看她:“去哪?” “在这里找一间旅馆先住下,等警方的消息。” 夏眠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无力,等,她只能等。 “你一个人,”邵义朝空气里吐了一口烟,上下打量她,“不安全。” “你也有自己的事干,我总不能到哪里都跟着你。”夏眠以为他们就此分别,便道谢,“谢谢你今天救了我,还有带我来公安局。” “就这样?” “那你想……” “来我朋友的旅馆住。” 夏眠淡笑了一下:“拉生意?” 邵义眯眼看着她身后,说:“差不多。” 刚好有牧民赶着马车经过,伸手勾住她书包的带子往他身旁一带,夏眠便踉跄着后退。 身后是大切诺基,邵义叼着烟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走,上车。” 夏眠:“别坑我去天价民宿。” 邵义:“你想多了。” 夏眠:“得有水洗澡。” 邵义:“那是旅馆不是帐篷。” 夏眠:“那得是热水。” 邵义:“……” 尽管她满嘴要求,可还是听话地上了车,任由邵义带她去未知的地方。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夏眠重见人烟,偶有牧人从车窗边经过。车道的一边是广阔无垠的田野和草原,一边是丛山峻岭,云雾缭绕于山腰。放眼望去,依山而建的房屋杂乱无章地立着,一砖一瓦都具有藏区的特色。蓝天白云山风劲吹下,各家屋顶的风马旗摇曳翻飞,风光无限旖旎。 邵义把车停在旅馆前,大切诺基旁有眼熟的红色悍马。 他陪同夏眠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果不其然在公共用餐区里看见陈飞旭和马菲。 “巧了。”陈飞旭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但脸上少了嬉皮,或许今天上午的事情仍使他惊魂未定,他假情假意地询问:“你们当时去哪了?没事吧?” 夏眠说:“没事,但已经报警了。” 马菲问:“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当时那些男人拿着枪呢!” 夏眠不愿意透露太多:“有点复杂,牵连到你们了,抱歉。” 马菲不想惹事上身:“那群人还会再找回来吗?我告诉你啊,我们只是路上偶遇,完全不认识的,你要是惹到他们了可不关我们的事儿!” 夏眠拿好了房门的钥匙,面无表情地看马菲:“放心,没你们什么事。” 邵义在一旁看着马菲过河拆桥的嘴脸,心想夏眠应该十分后悔当初回应了他们的呼救。
第三章 暮色将近,夜色降临,夏眠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睁开眼,天花板在她眼中变得扭曲,艰难地起床时,听到楼下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乐器、歌曲、酒杯碰撞杂乱在一起,令她头脑轰鸣。 夏眠知道自己高反了。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没有找到红景天,想起来最后的一点儿已经给了胡瑞敏。高氧水、百服宁和胶囊都在刚来藏区时被两位师兄服用。 高原昼夜温差大,七月的夜依旧冷,夏眠套上黑色的羽绒服,带上手机和现金准备去楼下买氧气瓶。她走得踉踉跄跄,见到墙壁上反射着七彩的霓虹灯,想起今天在前台看到的宣传,今晚的旅馆有酒吧派对。 走到一楼,吉他架子鼓的声音震耳欲聋,叫嚣着冲入夏眠的耳膜,她觉得有一把棍子在自己的脑袋里乱搅。 班戈比申扎热闹,旅馆老板年轻又时髦,会做生意,很多城市来的游客都在这儿下榻。舞池里人头攒动,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跳着舞,扭动着身体。 迷乱的灯光让夏眠辨不清方向,她看见旅馆的前台改造成了吧台,走过去想问酒保有没有氧气瓶,可酒保转身去调酒了,渐渐远离。 陈飞旭刚巧在吧台边,他看见夏眠走上前来问:“喝酒来了?” 夏眠后退一步。 陈飞旭看她的眼神直接:“想喝什么?我请你。” 她话都不愿说一句,摆手转身就走。 夏眠到户外透气,身后脚步紧随。 她靠在门口,已经走不动了。扭头看,陈飞旭又站在她面前:“你怎么了?” 她气喘吁吁:“走开。” 月光笼在夏眠素净的脸上,她黑发如瀑,容颜清丽,让人移不开眼。 陈飞旭看四周没有人,走上前来拉她的手:“不舒服是吧?我带你回房间休息。来来,胳膊搭这儿。” 夏眠用手肘推开他,可力气微弱,在陈飞旭眼里竟有欲拒还休的意味。 “我这不是好心嘛。还不知道你房间号多少,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夏眠瞪他。可他毫不畏惧地继续摸她的肩膀。 “不说呀?那只好送你回我的房间……” 话未说完,夏眠看到自己眼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毫不客气地拎着陈飞旭的领口,猛地往后一推。 陈飞旭踉跄地往后倒,远去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夏眠看清邵义在夜光下的身形,高大又挺拔。 陈飞旭抓了抓头发:“诶兄弟,你这样就不对了,别坏人好事啊。” 邵义声线冷冽:“这算好事?” 陈飞旭气极反笑,插着腰:“不是我说,男人嘛,在外旅游这种情况下都懂的,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你这话说的,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陈飞旭不耐烦,“你让不让开?” 邵义拉着夏眠的手腕就要走,陈飞旭扯他胳膊,被他反手一抓,倒是狼狈地把整个身子都背过去。陈飞旭龇牙咧嘴地挣扎,邵义见状用力一拧。 夏眠听到了肩膀脱臼的声音。 夏眠被邵义像拎小鸡一样抓到大切诺基旁,他打开后备箱,翻找着什么东西。之后找到一个海蓝色的氧气瓶,他飞速地拔开盖子,放到夏眠眼前。 夏眠拼命地吸氧,像溺水之人。 邵义拿着瓶身,她双手覆在他的手上,很是冰凉通透。 周身突然静了,没有酒吧里嘈杂的人声和烦人的音乐,唯月色明亮,旗帜飘扬。 风撩起夏眠的头发,飘到邵义的脸上,他感到微痒。 夏眠又慢吞吞地吸氧,她整个人在夜色里白的发光。邵义想她把头发盘起来时,脸庞肯定白的像玉瓷。 他掏出烟,点燃:“高反别硬扛。” “我以为我只是晕车。” “那是你的朋友。” “所以你不给她氧气瓶?” 夏眠看他,眸光湛湛,像透明的琥珀。 “对,”邵义神情略带严肃,“高反不是拿来开玩笑的。” 夏眠又吸了几口氧,头便不怎么晕了。她问:“你怎么知道我高反?” 其实她去过海拔更高的地方,但身体素质好,高反不严重。可经过这一次高强度的工作后,尽管申扎到班戈海拔稍微下降,但她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便翻车了。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脸色不大对。” 邵义吸着烟,烟雾缭绕在他的脸庞,模糊了轮廓,可眼睛却锐利明亮,直直地看着她。 夏眠没意识到他的眼神,说:“氧气瓶我会给钱的。” “嗯。”他弹了弹烟蒂,见她稍微好了些,便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眠,夏天的夏,冬眠的眠。” “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没有,但它的由来比较特别。本来我是叫别的名字,但我堂妹不喜欢,她一边拿着字典一边默念‘祖宗保佑’后翻开,看到的第一个字是眠,她觉得好,我也觉得也不错,就改了。” 邵义淡笑着点了点头。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邵义。” “有情有义的那个义吗?” “是无情无义的那个义。” 夏眠:“……” 邵义继续问:“你的专业是珠宝鉴定?” 夏眠点头:“地质类的珠宝鉴定方向,不仅限于珠宝。而我的师兄们研究方向与矿最沾边,和我们来的那个女孩,是学珠宝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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