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睿恩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有些好笑道:“确实是每个学生四套, 可我们是衣服挑人呀,只留四个, 万一出了纰漏有不合适的, 到时候想找人应急都找不上。 ” 林君灏酸溜溜地磨牙:“ 那时装周结束后记得把他们删了。” “为什么要删?”蒋睿恩理所当然地说,“万一以后的走秀还用得上呢?” 林君灏:“……” 蒋睿恩叹了口气:“其实你是最合适的, 但正规的秀场,又要走台步,而且很多相机拍……” “我懂了。”林君灏看着她,“你不舍得让我出去抛头露面。” 很好,他已经学会了自我调节坏情绪,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已经开始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了。 蒋睿恩憋笑憋得实在困难,但还是点点头:“对,你说的都对,而且,有四套衣服,一个你也不够。” “哦?”林君灏的眼神危险起来,他用食指抬起蒋睿恩的下巴,歪头看着她,“你还想要四个我?吃得消吗?” 蒋睿恩瞳孔收缩了一下,嘴硬道:“我又没试过,我怎么知道。” 林君灏反手就将蒋睿恩扯到路边,蒋睿恩的背轻轻撞在了树上,林君灏拦着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 星池这边种的都是些桃树梨树,此时正好是桃花开花的季节,为了给学生赏花,学校在树的周围装了很多路灯,树枝上也缠绕了许多发光的小灯泡。 两人站在树影下,借着灯光能将彼此脸上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林君灏接吻的时候动作总是很凶狠,动作里藏着迫不及待和一股狠劲儿,让蒋睿恩觉得他是不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可落下来的吻还是很轻柔,仿佛蒋睿恩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宝贝。 一吻完毕,林君灏抵着蒋睿恩的额头,低声说:“有我一个就够了吧?” 蒋睿恩抱住他,手轻轻地拍他的背,“够啊,怎么不够?” 林君灏这才松开她。 蒋睿恩看着灯影下林君灏的脸,忽然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很没有安全感啊?” 林君灏被戳中了心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确实很没有安全感。 蒋睿恩的所有感情都是平淡的,讨厌一个人是平淡的,喜欢一个人是平淡的,恨是平淡的,爱也是平淡的。 林君灏很难很难才能从她的眼神动作语气中感受到爱。 而且他更害怕的是蒋睿恩会离他而去。 从小喜欢的他的人很多,但她们的喜欢都是目的不纯的,夹杂着很多东西,有的惧怕他的地位,有的惦记他的身份,有的想利用他的权利,有的想获得他的金钱。 所有这样的人在得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后就会离林君灏而去,对他的态度就像个用过的废品一样,就连他的妈妈都是这样,好像一旦他失去可利用的价值就可以随时扔掉他。 那不是爱,那是利用。 如果一个人离开了他,林君灏便会认定那个人一定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之前对他的好便全都是假的,都是在惺惺作态。 可蒋睿恩不一样,她从未在他身上求点什么。 林君灏希望蒋睿恩永远这样不一样,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林君灏希望蒋睿恩爱他,爱多一点,再多一点。 蒋睿恩察觉到他的不安,轻轻抱住他,两人的心跳重叠在一起。 林君灏低声说:“恩恩,说一句我爱你吧。” 蒋睿恩没有迟疑,“我爱你。” “再说一次可以吗?” “我爱你。”蒋睿恩重复了一遍,我爱你,我会努力爱你。 北都时装周在三月的第二个星期顺利开幕,北都大学服装系的秀被放到中间,真正的走秀不过是两首歌的时间,可背后的设计师和总导演为之奋斗了好几个月。 走秀结束,模特和设计师们从外面谢幕回来,大家都情不自禁地在后台鼓起掌,互相为大家欢呼。 时装周算是告一段落了,大家收拾了后台的东西,打算就近找个饭店吃庆功宴,吃完了饭,有人提议干脆去KTV唱歌,蒋睿恩推脱不来,只好去了。 在去KTV的路上,蒋睿恩给林君灏发信息说明情况,林君灏那边不知在忙什么一直没回。 时装周秀场并不在市区,而是在海边的沙滩上,距离市中心的学校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为了留出更多的时候准备时装周,集体在沙滩边的酒店订了一周的房,方便这一周都留在这看秀。 搞服装设计的人平时端着时尚人士的架子,喝了酒之后一个个都暴露原形,握着酒瓶和话筒鬼哭狼嚎,一遍唱一边哭诉压力太大,没时间谈恋爱等等,蒋睿恩不喜欢唱歌的就被塞了好几杯酒,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喝得很慢。 唱到深夜,蒋睿恩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拿起来一看,林君灏终于回了消息。 【……:在哪唱歌?】 蒋睿恩此时又困又晕,直接给林君灏发了定位过去。 坐在她旁边的同学看到,忍不住笑了起来,“恩恩,你的哑巴男友查岗呢。” 蒋睿恩点点头,“嗯。” 林君灏收到KTV定位的时候,正把车停在时装周会场旁边坐在车里看手机,收到定位后他直接一踩油门,驱车前往不远处的KTV。 林君灏到KTV门口的时候向服务员描述:“有一群从时装周过来的年轻人,在哪个包间?” 服务员立刻懂了,毕竟那群学设计的学生穿着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林君灏跟着服务员走到蒋睿恩他们的包间,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最边上的蒋睿恩靠在一个女生肩膀上,似乎是睡着了。 他的推门而入让包间寂静了两秒,随后有人认出他。 “恩恩男朋友,来接人的吗?” 林君灏点了点头,径直走向蒋睿恩。 被蒋睿恩靠着的女生立刻将人扶了起来,拍拍蒋睿恩的脸颊,“恩恩,你男朋友来了。” 蒋睿恩半睁开眼,没吭声,又睡了回去。 林君灏从女生手里接过人,“没事,不用叫醒她。” 那位女生看着林君灏,表情纠结了两秒,还是将蒋睿恩的房卡交了出去,“这……这个是恩恩的房卡,我们的酒店就在楼上,你……” 林君灏一挑眉,接住房卡,意味深长地笑,“放心,我就把她送上去让她休息。” 那位女生显然不太信任他,但想着既然他能找到这里,应该是蒋睿恩叫他来的,她捏住房卡的手松开,“那你带她走吧。” 林君灏轻松抱起蒋睿恩,有位同学替他拉开门,他抱着人走了出去。 酒店是单人房,只有一张床,林君灏把蒋睿恩放到床上,替她脱了鞋,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蒋睿恩喝了酒之后就会睡得不省人事,一直到第二天才会清醒,就算现在对她做什么,她也会全然不知。 林君灏站在那,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终还是绕到床的另一边,轻轻爬上床,用被子在两人之间隔开一道分界线,躺了下去。 蒋睿恩睡得很沉,林君灏却一直睁着眼,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忍无可忍,他给蒋睿恩盖上被子,将人揽了过来,隔着被子轻轻抱住她。 怀里的人红着一张脸,散发着淡淡地酒香,林君灏撑着脑袋靠在床头看她,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低头在她额头烙下一个吻。 便到此为止了,林君灏没再做越界的事情,就这样隔着被子抱着她,渐渐入睡。 窗外的风呼呼地吹,遮住繁星的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苍穹底下的人毫无察觉,沉静在自己的梦境里。 蒋睿恩做了一个不那么好的梦。 她梦见小时候的自己,跟爸妈一起去游乐园,一家三口愉快地玩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可画面一转,她又看见了争吵,爸妈轮番指责梦里的她,她的视角被定在原地,开不了口,只能哽咽地流泪。 她看见梦中的自己对着爸妈辱骂,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可其实她想道歉,她想说对不起,她其实不想对爸妈这么冷漠的,她其实很想念在爸妈跟前撒娇的时候的。 每当看见其他人被爸妈爱着的时候,她其实是很感动的,感动的马上就要流泪了,她又逼自己忍住,告诉自己,她不想要爱了,她不喜欢这些爱。 但其实她很珍惜这些爱的,她很想要这些爱的。 蒋睿恩看见高中时候的自己躺在宿舍里,她在向妈妈要生活费,可妈妈没有给她,蒋睿恩一气之下将妈妈拉黑了,后来妈妈用短信发消息给她道歉,她后悔了很久,她很后悔那天没有回家,因为那天妈妈做了她爱吃的菜在等着她,她却对妈妈说了伤人的话,还将她拉黑了。 蒋睿恩看见自己在街上,看见一对爱意泛滥的母女,她故意当着妈妈的面说,好恶心的画面,她没敢看妈妈当时的表情。 其实她是嫉妒,如果说从未拥有会产生羡慕,那拥有过后失去便会衍生嫉妒。 她嫉妒,所以故意说这样的话。 爱是多好的东西啊,怎么就带来了这么多痛苦呢? 爱是多好的东西啊,怎么就让人这么疲惫呢? 不要爱了,不想要爱了。 蒋睿恩在梦中抽噎,小声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林君灏被她惊醒,借着窗外的一点亮光看见蒋睿恩满脸的泪痕。 “恩恩?”林君灏险些失声,“恩恩。” 他不明白,蒋睿恩的眼泪让他害怕。 他那样热烈地爱着她,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她,可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蒋睿恩还是那样痛苦,她有可能每晚都这样缩成一团,独自一人哭泣。 林君灏看着她,心脏抽痛。到底是什么让你痛苦呢,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拯救你呢? 是不够爱吗?是爱还不够多吗?可以再给很多很多的啊。 蒋睿恩没有回答,她沉浸在梦境中无法醒过来,眉头紧锁着,声音破碎不堪。 林君灏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紧紧抱住她。 寂静的夜里,房间里是起此彼伏的抽噎和低缓温柔的安慰,像两个没人爱的可怜蛋在自说自话。
第24章 想要的和拥有的 清晨, 蒋睿恩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放在枕头隔壁的手机屏幕亮着,震动直传她的大脑。 蒋睿恩眯着眼,伸手去摸床上的手机, 摸到后拿起来一看,发现来电的是一串数字。她接了这个电话:“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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