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艺术家会不爱自己的缪斯。 蒋睿恩也不能例外。 看着无动于衷的蒋睿恩,林君灏痛苦的闭上眼睛,可下一秒,他就察觉到,唇上那温软的触感。 蒋睿恩小心地凑近他,俯下身,在他唇上烙下一个吻。 他们之前有无数的吻,唯有这个是最虔诚的。 此时,他们的身份好像发生了互换,林君灏从缪斯变成了信徒,蒋睿恩从信徒变成了阿芙洛狄忒。 虔诚的信徒仰起头,虔诚地接受爱神的俯身一吻。 第五年的最后一天,星梧下了一整夜的雨,北都的天气却很好,白天积攒的乌云晚上都散开了,月色也很亮了。
第74章 永昼 林君灏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了蒋睿恩, 他一动不敢动,坐在那,连呼吸都要忘记了。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 眼里只看得见蒋睿恩。 希望和狂喜将他淹没住,几乎不敢想如果这是一个吻别他会怎么样,他看着蒋睿恩, 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一场梦。 吻了一遍,蒋睿恩往林君灏身旁靠了靠, 轻声开始说话:“我每次看到莉迪娅太太, 都觉得她特别幸福, 每次看到她, 我都觉得她的幸福就写在脸上了。” 林君灏看着她, 没有打断她。 “那天晚上, 她给我讲故事的时候, 就差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失去接受爱的能力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蒋睿恩说着, 直直地看向林君灏的眼睛,“你说呢,林君灏,你觉得呢?” 林君灏手指颤抖地搂住她,声音也不稳,“对, 失去接受爱的能力,是很可悲。” “我不想再做可悲的人了。”蒋睿恩说。 “你不是。”林君灏回答她, “你不会是。” 蒋睿恩推开他, 拉开距离,捧起他的脸。 林君灏的眼睛红的厉害, 眼里打转的泪水如滴血一般。 蒋睿恩又吻了他一次,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她看着林君灏的眼睛讲:“这不是吻别,这是开始。” 她问:“你还愿意做我的爱人吗?” 林君灏的眼泪就在这时落了下来。 “求之不得。”林君灏一字一句地说。 分别时他咬着牙,没流一滴泪,重逢时却再也没忍住,挂了满面。 第二日,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大好,阳光从没拉紧的窗帘照入房间,打在蒋睿恩的脸上。 她被光线刺得醒来,刚一动,林君灏就跟着她醒来了。 沙发睡林君灏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就有些勉强了,蒋睿恩动了一下,险些滚到沙发下去,还好林君灏伸手一捞,抱住了她。 林君灏埋头在蒋睿恩脖颈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蒋睿恩觉得痒,伸手推了推他,“昨天回来没洗澡。” “还是很香。”林君灏说,“莉迪娅太太给你喷了什么?” “不知道,是她种的花吧,洒在泡澡水里了。” 林君灏压在她身上嘟囔,“嗯,很香。” 蒋睿恩还是推他,“不行,我现在要去洗澡,你也……” 林君灏这时候倒舍得抬头了,眼神里写着:一起洗? 蒋睿恩抬手在他肩膀上扇了一下,“你回家去吧,别找借口了。” 林君灏看了她好一会,然后抱着人坐起来,“好啊。” 说着,他真的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下一秒转身抓住蒋睿恩的手腕,“一起回。” “诶?”蒋睿恩不愿意,“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回你家?” “有个惊喜。”林君灏认真地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想着要是你不跟我和好,我就一直不告诉你。” 蒋睿恩眯起眼睛,“什么事?” “到家你就知道了。”林君灏说,“跟不跟我回去?” 蒋睿恩将信将疑,没拒绝,锁好门上了林君灏的车。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她也终于看出来林君灏要把她带到哪里。 是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公寓。 车驶入地下车库,停下,两人一起坐电梯上到公寓的楼层,走到门口时,林君灏忽然停了下来。 他牵着蒋睿恩的手,轻声说:“里面都没变呢,什么都没变。” 蒋睿恩点了点头,“我知道。” 楼道里的窗户很大,光就这样洒了进来,灰尘在空中飞舞,似回忆又似开场。 “恩恩。”林君灏喊了声她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晦涩地说:“给我一个家吧。” 蒋睿恩愣住,抬头看向林君灏。 他低着头,眼神都不敢往她身上放,像个做错事的幼兽,紧紧握着她的指尖祈求一点温情。 蒋睿恩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得要命,她站在那讲,“好啊,那现在,回家吧,回我们家。” 蒋睿恩抬起手,将指纹按在门锁上,门就这样应声而开,一如她曾经住在这里的每一天。 两人牵着手走进房子,蒋睿恩刚换上拖鞋,屋内就冲出来一团毛茸茸的活物。 一只肥得没有脖子的猫在她脚边饶了好几圈,警惕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随后,它像是认出了她,跳到她脚边蹭了蹭,甚至直起身体,用爪子扒拉蒋睿恩的裤子。 蒋睿恩呆住了,她蹲下来,抱起那只胖猫,一人一猫用两双差不多大得眼睛对视了好一会,蒋睿恩才猛然想起,惊呼:“笑眯眯!” 林君灏站在她旁边,点了点头,“嗯。”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嗯。”林君灏承认。 蒋睿恩抱着笑眯眯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时隔这么久没见,笑眯眯竟也不怕她,反而与她十分亲昵,完全放松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蒋睿恩抱着它亲了好几口,它也只是朝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一路往房子里走,里面的装横全都熟悉得不得了,她用过的小黄人杯子好端端地放在吧台上,她买的企鹅垃圾桶,就放在茶几旁,熊猫地毯,还铺在沙发底下。 所有的东西都在,而且十分干净,就好像,她和林君灏只是离开了一个周末,又回来了,这间屋子唯一能证明时间流逝的,就只有胖了一圈又一圈的笑眯眯。 蒋睿恩抱着猫,站在客厅中间环顾四周,一点一点看过那些充满回忆的物件。 她将回忆藏在书柜夹层,骗别人也骗自己,而林君灏则直接将这间房子做成了标本,将时间定格在了四年前的那天。 他们都是长情的可怜人罢了。 林君灏走上前,从蒋睿恩手里抱过笑眯眯,将它放到地上,拍了怕它的屁股,“自己玩去。” 说完,他看向蒋睿恩,问:“真的不跟我一起洗澡吗?” 蒋睿恩也往他身上拍了一下,“如果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可能会因为你的话害羞,但我已经二十五岁了,所以……” “所以?” “这招对我没用,自己去洗,我回房间。” 蒋睿恩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她住的房间。 房间里的装饰也和以前一样,她打开衣柜,离开前挂在里面的衣服也都还在,连位置顺序都是一样的。 蒋睿恩拿了一件出来,凑近闻了闻,想象中发霉的味道没有,鼻尖都是洗衣皂的清香。 她想错了,这间房子不是林君灏做的标本。 这间房子是林君灏的梦境,这四年,他一直在维持这个梦境,梦境里,他们还住在这里,每天打扫卫生,做饭,清洗衣服,喂养小猫。 这间房子四年没有人住过了,却又好像四年来人烟不熄。 大年初一的这天,蒋睿恩和林君灏忙了一整天装扮屋子,给门口贴上对联,给每一扇门都贴上福字,让这个原本就有生活气息的房子增添了几分春节的喜庆味道。 晚上,林君灏到蒋睿恩的房间蹭床,他和笑眯眯整齐地站在门口,都想进去。 蒋睿恩哭笑不得,只得把一人一猫都放了进来,可惜不过两分钟,笑眯眯就被林君灏拎着后脖颈赶了出去,蹭床无果的笑眯眯在门口拍了好一会的门,没人理它后,自讨无趣地走了。 蒋睿恩取笑道:“它以后不会每天晚上都这样吧?” 她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先愣了一下,这才和好的第一天,她就开始想以后了,她不可置信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就好像往前那些年在心里筑造的高墙因为那一句“以后”轰然坍塌了,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确定和害怕。 林君灏握住她的手将人圈进怀里,“我会教育它。” “教育猫?” “不行吗?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教。”林君灏说。 蒋睿恩的视线落到林君灏脸上,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顺理成章地睡到了一块,蒋睿恩房间的床不如林君灏房间里的大,半夜林君灏察觉到怀里的剧烈地动了一下,好似被噩梦吓醒了,他没睁眼,只是将人搂紧了些,轻拍着她的背哄睡。 可过了一会,蒋睿恩挣脱他的怀抱,往后挪了挪。 林君灏醒来,打开房间里的小夜灯,看见蒋睿恩一脸无措地做在枕头边。 她盯着林君灏看了许久,眼神十分复杂,好像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 林君灏朝她伸出手,“怎么了?” 蒋睿恩碰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又缩了回去,没有说话,只是在打量他。 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在思考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君灏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白天里,蒋睿恩掩饰得再好,睡梦中也还是容易暴露脆弱。 他想,在她的噩梦中,他一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好多好多次,这才让她如此害怕。 林君灏的心脏如针灸般刺痛起来,他朝蒋睿恩张开怀抱,“我在这呢,恩恩。” “我就在这啊。”他将蒋睿恩拉入怀抱,紧紧地抱住她。 蒋睿恩终于说话了,哪怕很小声,林君灏还是听见了,她轻轻地喊自己的名字。 “林君灏。” “嗯,我在。”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脖颈上,却好像是落在了他的心上,将他烫伤。 蒋睿恩抽泣,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林君灏哽咽,一遍遍地重复:“我在,我不会再离开了。” 北都的冬日没有鸟鸣,深夜只有雪落下的声音,以及卧室里的声声安抚。 他的声音低沉,蕴含的情感在昏暗的灯光下浓郁,他一遍遍地告诉她,不必害怕,无法安眠的夜已在此刻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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