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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油尽灯枯，所有的重担都会落到儿子身上，因为资历不够，羽翼尚未丰满，肯定会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这几日，傅风卓很少开口说话，不是不想，而是很艰难，可如今，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知道自己身体每况愈下，知道无力回天，不得不费尽最后一丝力气交代后事。 他说着气音，傅峥明已经弯腰到父亲跟前，“不管这条路是荆棘遍布，还是繁花似锦，你都要一直走下去。” 傅峥明郑重的点头，眼眶一阵濡湿，语气哽咽，“我会做到。” 傅风卓似乎没看见，自顾自交代，“你妈妈的情况也不好，还有你奶奶，恐怕早已心力憔悴，你已经成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里的精神寄托，许多事情，需要你去维护，需要你去承担，别让她们再为你操心。”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等他走后没多久，妻子也会跟着一道离去。 正事说完，此刻，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一名父亲，终究忍不住说些宽慰的话，“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都会经历这一遭……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凡事要看得开。” 傅峥明喉头松动，很难开口。 一时又安静下来。 傅风卓仔细想着，也跟寻常父母一样，操心着子女的人生大事，“粤粤，是个好姑娘，联姻……” 后半段话，已经被傅峥明截下来，“不需要联姻，我们情投意合心意相通，我们会正常交往，然后正常结婚生子。” 不需要联姻，不是权衡利弊的考量，不是利益驱动使然，只是纯粹的感情，纯粹的喜欢，纯粹的爱恋。 傅风卓倏然沉默，为自己不经意间产生的荒诞想法而感到懊恼，“好，好，你有自己的主意就好。” 他越来越虚弱，说两句话都要大口喘气，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谈心，很久没说过那么多话。 他也想彻夜长谈，也想长命百岁，也想阖家团圆，可是，好像不能了。 傅风卓唇边缓缓勾起笑意，“爸爸对不住你，我的阿峥，你会独当一面。” 是笃定，是肯定，是期许。 之后，他没再开腔，静静闭上眼睛。 呼吸还在，可是很虚弱。 傅峥明不知道自己注视了多久，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回忆起很多往事，没有人嫌弃他聒噪，傅风卓偶尔动动眼皮，偶尔动动手，偶尔笑笑，给出一些反应，像是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呢。 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天光大亮，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在遵循自然规律。 一 烟灰簌簌落下，一根烟不够，已经是第三根了，烟味随风散去，却依旧留有淡淡气味。 傅峥明没刻意回去换身衣服再出来，时隔半年没骑，也没有太多生疏感。 周时粤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床上用ipad翻微博，冷不防听到铃声，还吓了一跳，“干嘛。” 她问得不客气。 因为，从下午到现在，她之前的微博账号热度一直没降下来，很多人评论点赞，网友还想让她多多营业，分享日常之类的。 账号密码找不回来，无法登录，举报也没用，毕竟没有违规信息达到封号的标准。 所以，陆续会有人看到，会知道她的年少暗恋往事，会对此评头论足。 虽然很少有不好的话。 她脸皮那么薄，当初放在微博上就是不想让傅峥明知道。 现在被捅出来，他已经知道了。 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很少生气，也不擅长冷着一张脸，在傅峥明听来，有扮凶的嫌疑，哪里会当真，他笑容温和，“我在你家门口，你现在出门，还是我进去找你？” 他问得足够绅士，给她选择的空间。 一阵慌里慌张的脚步声响起。 周时粤已经跑到落地窗前探头探脑，还真可别说，果然看到一道强势的远光车灯扫进来，似乎只是为了她确认，没多会儿，灯光骤灭。 男人高大的身影，又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艰难地咽口水，不太想做选择，“我不想出门，很冷。” 理由都找得不走心。 “出去约会也不想么？”傅峥明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出奇的好听。 周时粤静音了，犹豫了，期待了。 她发现，自己真的是恋爱脑痴情种，一点都不舍得拒绝他的提议。 那头又开口了，“宝贝，不要穿裙子，穿厚点，我在外面等你。” 似乎就这么笃定她会出来。 周时粤心脏砰砰响，听话地去衣帽间换衣服，不穿裙子，那穿裤子？干嘛非要穿裤子？ 倏然想起什么，刚看到外面，他开的似乎并不是迈巴赫或劳斯莱斯，好像是机车。 这个猜测，在她出门时得到验证。 一辆红黑相交重型机车停在栅栏旁，蓄势待发，犹如黑夜中蛰伏的野兽。 傅峥明坐在上面，长腿支着地，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她不说话，脸上带着口罩，头上是针织帽，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在打转，傅峥明觉得好笑，刻意靠近她，伸手要把她口罩摘下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又在偷笑。” 周时粤心跳又乱了，他不仅看到了，还印象深刻。 又不禁懊恼，早知道就让他多等一会儿，干嘛非要十来分钟就下楼。 结果，口罩扯下来，是一张盛怒的小脸，像是被气坏了，脸蛋都鼓起来，偏偏眼神又没有任何冷冰冰的杀伤力。 周时粤毫不留情地拍他手，“别乱动。” 傅峥明嘴边的笑意就没停过，“怕见人？” 周时粤冷哼，“毕竟我这两天也算小有名气。” 可不是嘛，和张诩沾上一点关系，就被扒了个底朝天，又因微博暗恋事迹真实平淡感人，引起共鸣，都有人想找她拍广告接商务直播带货各种。 更有甚者，让她出道拍戏，戏路都安排好了，古代剧就演端庄大气的公主，清冷绝尘的仙女，现代剧就演优雅知性的富家千金，张扬明媚的女明星，绝对是本色出演。 没有演技也无所谓，能看到脸就很满足了，现在五官乱飞的小花他们都看腻了，总要给娱乐圈注射点新鲜血液。 一口一个老婆的叫，跟狂热粉丝差不多。 所以，她怕到街上被认出来，先做点防护。 傅峥明牵起她一边手，“不怕，我保护你。” 周时粤不作声，还在生气，风头没过，待在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偏偏又禁不住诱惑。 “想揍我就揍吧，很抱歉，迟到了那么多年。”他在哄人，一副任打任骂绝不还手的姿态。 周时粤瞪大眼睛看他。 “有时候，确实会迟钝一点，没看出你的意图，怪我，不过粤粤，有话可以直接跟我说，当年不是不想带你，而是车技不够熟练，我自己摔过几回，我皮肉结实当然不怕，主要是怕磕到你。” 别人都说，他是天之骄子，可是天之骄子也不是做什么都得心顺手，哪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从一窍不通到熟能生巧，总是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 等到足够扎实了，又很少骑了，她也出国了。 他那么真诚，周时粤都不好意思不理他，“那现在就可以了？” 傅峥明信心十足，“自然。” 眼神也是含情脉脉的，“不过，粤粤，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什么是鬼混？” 周时粤抬眸，脸上哪里还有气在，热热的，被他看得不自在，心虚想躲，下巴又被轻轻捏住，男人的唇压下来，她下意识地闭眼，也是这点，取悦了男人，亲着她的嘴角，又在笑，“是这样吗？” 手上也没闲着，她穿着短款羽绒服，有些滋味，已经尝过一遍，确实令人朝思暮想，傅峥明大手滑进去，贴着女孩的保暖衣，感觉到肌肤的柔软细腻，还有曲线优美。 “还是这样？” 周时粤早就腿软了，跌在他怀里，脸上起着红潮，实在是没法见人，这时，身体一个腾空，她坐到机车油箱上，没来得及惊呼，嘴巴已经被含住。 天旋地转中，她已经把双腿盘在男人腰上。 这个吻有点漫长，长到周时粤呼吸凌乱不堪，心跳紊乱不止，双眼迷离懵懂，等唇瓣分离，她视线都不知道往哪看。 傅峥明低哑的声线在耳边徘徊，“如果是这种鬼混，那也只是跟你。” 她当初用这个词，就不是这个意思，知道他去外面玩，可能会飙车，又带着一堆狐朋狗友，喝酒猜拳估计也不会落下，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周时粤不看他，若有若无嗯了一声。 “不嫌你笨，巴不得你来找我解题。”傅峥明低着头，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确实漂亮可爱，还温婉乖巧，通情达理，我怎么会嫌弃你。” 周时粤攥紧手指，“……” “我喜欢周末，喜欢早上，也喜欢你。” 芝加哥的早上对应国内的晚上。 他一字一句，对她微博上的言论进行回应。 周时粤扣着他的衣摆，“……” “明明是我赚翻了，是我得寸进尺，是我不识好歹，那么貌美如花的老一一” “好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周时粤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生怕听到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可惜，这点力道也不够，还是有更多的话溢出来，“未满18，确实不可以早恋，但是现在23，快24了，可以和我谈恋爱了吗？” 周时粤还是不作声。 傅峥明掐她红彤彤的脸蛋，说着温和的话，却是在步步相逼，“所以，钓了我将近两个月还不够？” 察觉出他有些隐隐动怒的意思，不知道待会儿又要受到什么“惩罚”，周时粤吓得不行，连忙答应，“可以谈恋爱！非常可以！” 傅峥明终于又笑了，“那现在公开？拍个合照？” 周时粤小声问：“……你是不是把我的微博都背下来了？” 不然记得那么清楚。 傅峥明拿眼看她，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不说了，不说了，先拍照公开要紧。 周时粤特别识时务，连忙掏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合照肯定是要亲密些的，但又不能太亲密，她在想，要不要比个耶，或者微笑，要表现得开心点，不能愁眉苦脸的。 她脑子里在想各种拍照姿势，一时没留意到左下角的小圆框，也没留意到男人越来越暗沉锐利的目光。 傅峥明还抬手，点了一下那个小圆框图标。 周时粤和张诩的合照瞬间占满屏幕，她还带着腼腆的笑意。 “这是什么？”他脸上不动声色。 周时粤感觉自己又腿软了，不是被亲的，是被吓到的，她心虚得不行，偏偏大脑像死机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合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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