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如此说,阿木尔心中竟泛起一股难言的悸动,忍不住看向了她。 “这怎么说?”托娅瞬间来了兴趣,问他道,“既然有喜欢的人了,那就赶紧让你额吉去提亲呀……是哪家的姑娘?” 没等他回道,穆星河抢着回答道:“现在还不好说出来,您放心吧,过一两年,这事保准能定下来。” 托娅不是爱打听的人,闻言也不刨根问底,只是欣慰道:“那就好,我还当你哥哥是块榆木疙瘩,这辈子难开窍了,没想到不声不响,已经有了心上人。” 穆星河听了,不由抿嘴笑了起来,眼睛瞥了阿木尔一眼。两人目光交换,竟都感受到了一种隐秘的、只有她们知晓的快乐。 然而,她们的快乐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托娅老师刚刚提到的索隆高娃,笑着向她们走来。她没有看阿木尔,而是先跟托娅打了声招呼,“原来羊沙嘎在这里。” 穆星河低头看了一眼托娅手中的托盘,上面除了满满一盘手扒羊肉,还有一块剥干净了的羊踝骨。她这是第二次在接亲宴上见到它了,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塔娜要用的沙嘎吗?” 索隆高娃冲着她点点头,嘴角含笑:“是啊,一会儿就要‘求骨’了。” 托娅闻言懊恼道:“只顾着和你们说话,差点耽误事儿。”便端着托盘急匆匆地走了。 索隆高娃上下打量了穆星河一番,笑道:“敖登格日乐,好久不见了,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小学毕业后,穆星河就没跟她在见过面,小时候的龃龉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早随风而去,她知哥哥对她无意,并不想与她为难,便也客气回道:“哪里的话,你才是漂亮呀。” 索隆高娃个子依然很高,身形健美,这是草原人最喜欢的女子身材,她其实不乏追求者。之前阿木尔在生产队当众给了她难堪,她不愿再去他面前触霉头,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接着又顶了母亲的岗,在羊毛厂上起了班,时间不再自由。等她消化完那些消极的情绪,却等闲不得空去找他。 今天他们来接亲,她便忍不住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帮着忙里忙外。等他们一到,她的目光就没有从阿木尔身上移开,心下一直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和他搭上话。谁知,她不过回个别人话的空档,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她四下寻找,才发现他们正在和托娅说话。看到托娅手中的托盘,她终于找到了和他们说话的借口。 她想着阿木尔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大约是因为小时候的争执,所以对穆星河便格外友好,温声和她说着话。况且,她俩要是相谈甚欢,他总不好再对自己横眉冷目。 她们到了宴席上,抢沙嘎的游戏果然已经开始了。穆星河曾经接到过一回,并不热衷,但索隆高娃却兴致盎然,一直积极地抢着那只沙嘎。祝词人本来就偏向女方这边的人,她手长脚长,竟真让她抢到了。 她抢到手,便抬头羞涩地看了一眼阿木尔,想到之前在马队他对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心里又生了怯,怕她现在送给他,他便能当众让她下不来台,绝了她的后路。 她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做什么。但她看着他欲语还休的模样,已经被在场的人注意到了,包括穆星河。她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新娘的羊沙嘎或许有别的意味,便抬头看向了阿木尔。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山楂酒 即便两人现在已经心意相通,但阿木尔还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当初像一个小偷一样偷偷藏着她的羊沙嘎,暗地里品味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所幸,这会儿人多嘴杂,她并没有急着追究。 人们欢闹到深夜才慢慢退去。眼见人少了,塔娜赶紧把穆星河拉了过去,捶了捶肩膀,抱怨道:“结个婚也太累了,这还只是接亲,明天婚礼又有得累……” 穆星河绕到她身后,一边给她按揉肩膀,一边说道:“一辈子只有这一回啊,不隆重点怎么行?” 塔娜脖子舒服了一点,又想起了别的事,懊恼道:“我还想把我的沙嘎留给你呢,谁知道被索隆高娃抢去了,真是晦气。” “呸呸呸!”穆星河连呸了两声,说道:“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种话。” 塔娜转过身子,愤愤不平地跟她道:“我就看不惯她那八百个心眼的样子。她接到沙嘎,对着阿木尔哥哥做出那副姿态,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心思,以后谁还敢给阿木尔哥哥介绍对象?” 穆星河这才想起来,要问问新娘的羊沙嘎有什么深意,便道:“她想把羊沙嘎送给哥哥,有什么用意吗?” “你傻啊,新娘的羊沙嘎是祝福下一个女孩子缔结好姻缘的,她把它送给谁,就说明对谁有意啊。” 她上学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读书上,索德纳木家的小妹妹结婚是她参加的第一场接亲宴,当时的氛围下,她只领会到新娘的沙嘎大约是祝福女孩子的,却不知道把它送人还有这层含义。 想到这里,她不由失笑出声,得亏送给了哥哥,懵懵懂懂中,竟然送对了人。怪不得哥哥当时不肯接,要不是额吉突然出现,他不至于慌张失措,胡乱接了过去。 “你笑什么?”塔娜总觉得她的笑有点说不清的意味,不由好奇问了出来。 穆星河仍是盈盈笑着,回道,“我是笑你和巴雅尔,不愧是夫妻,一个讨厌阿尔斯楞,一个讨厌索隆高娃,每次一见到他们,就跟只红眼斗鸡似的。” 塔娜听了,便上来拧她:“他们一个缠着阿木尔哥哥,一个缠着你,我们帮你挡枪,你还来取笑我们?” “哦,我们……” 塔娜用胳膊紧紧锁住她,道:“还取笑我!”她眼珠转了转,突然涨了士气:“来,叫声‘嫂嫂’听听!” 穆星河一使劲,便把她抖落开来,将她压到炕上,道:“你还是等明天过了门再说吧?再说,巴雅尔都没能让我叫一声哥哥,你这声‘嫂嫂’恐怕也要落空喽。” 塔娜不以为意,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说道:“今晚你陪我睡吧。” 穆星河看天色已晚,明天还有更繁琐的仪式要举行,便道:“好,咱们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果然,第二天天不亮,她们就被塔娜的额吉叫醒了。塔娜迷迷糊糊由着旁人给她打扮,吃了一点穆星河喂过来的早茶,逐渐清醒了过来。 拜别父母后,接亲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原路返回,一路欢声笑语、歌戏不绝,沿途的行人不断送上祝福和哈达。 穆星河骑着马走在塔娜的勒勒车旁,不由被这种氛围和善意感染,心里不由畅想,她将来要是和阿木尔哥哥结婚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光景。难道从额吉的包里出来,再接到他的包里吗?这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队伍前面的阿木尔,忧愁地叹了口气。 …………………………………… 孟和家的毡包前更加热闹,毡包一溜儿扎了七八个,毡包前的空地上已经早摆好了长条桌搭起来的宴席。旁边吊着的几口大锅里,热气腾腾地煮着牛羊肉,奶食、果子、糖块摆了一地。 有人快马来报信,接亲队伍只在几里之外,人们便风风火火将各色食物摆上了席面。 新人须臾便到,在空地的篝火前,洒过奶酒,祭过火神,二人才联袂进了毡包,向孟和叩拜认亲。 那森布赫还是巴雅尔名义上的父亲,他要结婚自然是他坐主位,只是他自觉没这个脸面,孟和几次找他,都被他拒绝,后来再去,干脆不见了踪影。孟和无奈,只得自己主持婚礼。 仪式完成后,人们只剩下欢闹,四周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断有亲故好友送来祝福和礼物。一直到了晚上,毡包前仍然灯火通明,喧声如沸。穆星河跟着忙碌了一天,这时候才有空坐下来,小憩片刻。 孟和知她这一天忙里忙外累坏了,忙堆了一碗吃的递给她,心疼道:“累坏了吧,多吃点东西。” 穆星河摇摇头,掰下一片奶皮子,送入口中,含含糊糊道,“我高兴着呢,不觉得累……”眼角余光瞥到孟和手边有一个大肚子酒瓶,里面似乎还有一点红彤彤的酒液,便问道:“这是山楂酒,我能喝一点吗?” 孟和看了看酒瓶道:“这是果酒,度数低,你倒是能喝的,但就是都喝没了,只剩了一个底儿。” 这是那森布赫送来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换到的,只有两扎,却很受欢迎,莫说大人,小孩子都忍不住来讨一点喝,很快就清光了。 她把瓶里的果酒倒了出来,果然只盖住了一点碗底儿,她有点遗憾地叹道:“早知道提前给你留一点出来了。” 穆星河没在意,将那一点酒液喝了进去,酸酸甜甜,还带着一点酒香。 孟和见她舔了舔嘴角,心里有点怜惜,正想给她倒点奶茶,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她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道:“库房里还有大半瓶,你大伯拿来的时候,我也稀奇,开了一瓶尝味道,不好再拿出来招待客人,就放那里了,你去寻吧。” 她赶紧塞了几口吃的到嘴里,冲她一笑,起身去了库房。 所谓库房,其实是专门空出来的一个毡包,放婚礼用的东西。 她取了手电筒,打开库房的门,点燃了煤油灯,找到了那瓶开了盖的山楂酒。孟和只是尝了一尝,一瓶酒还几乎是满的。 她坐了下来,将酒倒到了茶碗里,抿了一口,像只偷了灯油的小老鼠,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这果酒的酒味不浓,酸酸甜甜,十分可口,不像是酒,反倒像是甜水。她不由倒了一碗又一碗,不多时,一瓶酒见了底儿。 她惬意地小坐了一会儿,觉着不能再在这里呆了,得出去招待客人,便站了起来。谁知双腿却倏然一软,差点摔倒。这会儿,她才觉察出头有点晕晕的,双脚也有点不听使唤。她努力定了定神,深一脚浅一脚往门口而去。刚要开门,门却从外面打开了,阿木尔颀长的身形,出现在了门口。 他方才久不见她踪影,有些担心,后来听人说,看见她往库房去了,便寻了过来。 穆星河看见他,不由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问道:“你也是来找山楂酒的吗?” 见他不说话,她兀自回道:“都没有了,我这里还有一点儿,你要尝尝吗?” 看出她的目光有些不正常,他眉头轻蹙,弯下腰来,准备扶住她,却叫她迎面而来、顺势吻住了唇。 他瞳孔放大,不能动弹。他感受到她小巧的舌,沿着他的唇瓣一路轻扫,从齿缝间探了进去,准确地找到了他的,调皮地纠缠了一圈,便立刻退了出来。她仰着头,呵呵笑着,问他道:“甜吗?” 他的目光一下变得晦昧,眼看她迷糊着要离开,忙低头追上去,叼住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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