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倩雪蹲下,伸手想把孩子抱起来。 可她的手触碰到那被丢下的小婴儿时,竟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 穆倩雪猛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会……” 她错愕地看着那个孩子。 小宝宝看起来像是刚出生没两天的孩子,很小很小的一个。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裳,小脸已经冻得发紫,胸口只有微微的起伏,再不给她取暖,只怕这孩子会熬不过了。 就在穆倩雪焦急万分的时候,山上突然跑下来一个人。 穆倩雪抬头望去,只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爷爷……”她愣愣地看着向她跑来的穆爷爷,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爷爷,囡囡好想您啊……”穆倩雪朝穆爷爷跑去,想像往常一样扑到他怀里,却扑了个空,直接从穆爷爷身上穿了过去。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过了几秒,才转身看向穆爷爷。 穆爷爷已经把刚刚那个小婴儿抱了起来,拂掉她身上的雪,又脱下自己的棉袄裹在她身上。 “小囡囡不怕不怕,爷爷带你回家。”他把婴儿裹好,抱着朝山上走去。 穆倩雪愣愣地跟在穆爷爷身后,听着他一路念叨着。 他说:“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小囡囡,怎么忍心把她丢在山脚下的,真是天杀的!” “还好我刚刚算了一卦,算到山下有个因缘,才急忙赶了下来……” “可怜的囡囡,都被冻成什么样了……” “但愿还来得及。小囡囡看着也才出生没几天,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能就这么结束。” “乖囡囡别怕,我们很快到家了,爷爷不会让你有事的。” …… 听着听着,穆倩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山脚下,雪地里,捡到的小囡囡……这分明,和她小时候一样! 所以眼前的爷爷怀里抱着的小女婴……其实是她? 结合刚刚种种迹象来看,穆倩雪终于确定下来,她这是,在梦里吧…… 是爷爷奶奶们又进她梦里,来找她了吗? 不,也不对。这次和以往爷爷奶奶们入梦不一样。这次她是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事情了…… 穆倩雪跟着穆爷爷回到了山上的家里。 还未进屋子,穆爷爷就大声喊道:“老齐老颜,阿烟阿钰,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没?”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小穆倩雪快步走进屋里。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齐爷爷几人迎了出来,刚想开口,就看到穆爷爷手里抱着的婴儿。 “你这是从哪抱来的孩子?”颜爷爷问道。 “先别说这么多了。”穆爷爷走进房间里面,把小穆倩雪交给冯奶奶,“阿钰你和阿烟抱着,得先给囡囡暖身子,迟了怕是来不及。热水都烧好了吧?” “好了好了……”冯奶奶看着被冻得小脸发紫的小穆倩雪,连忙把她抱紧。 赵奶奶和其他几位爷爷有的关门,有的关窗户,有的开暖风机。最后拿了个大盆子,在里面倒满水。 试了试温度后,冯奶奶和赵奶奶小心翼翼地把小穆倩雪放进水里,试图用泡澡的方式先让她已经冻僵的身子暖起来。 只是忙活了许久,都没什么效果,爷爷奶奶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穆倩雪在一旁看着,一颗心也越来越沉…… 她有一种预感,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她没法接受的事情…… 在不知道尝试了多久之后,冯奶奶率先开了口:“老穆,这孩子怕是……” 她没有把话说完,在场的几人却都知道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这孩子怕是,救不回来了…… 是啊,那么冷的天,还下着大雪,一个出生几天的婴儿,只穿了一件单薄到完全无法御寒的衣服,被刻意丢在雪地里。 穆爷爷把她抱起来时,她身上甚至已经覆了一层雪了,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沉默了许久之后,穆爷爷才开口,“阿钰阿烟,给囡囡先找点衣服布料包着,别再冷着她了。” “我那边有新的棉布,我去拿。”赵奶奶说着,就走了出去。 冯奶奶用干净的浴巾把小穆倩雪先包了起来,等赵奶奶抱了棉布过来时,又给小穆倩雪裹上,裹得严严实实。 “把囡囡给我吧。”穆爷爷伸手,从冯奶奶手里接过小穆倩雪,把她抱到他的房里,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老穆。”齐爷爷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穆倩雪,开口问,“这孩子,你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活她?” 穆爷爷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有一法,或许可行。” “什么办法?”爷爷奶奶们异口同声,齐齐看向穆爷爷,眼里带着希望。 “以命换命。” 番外:换命 以命换命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砸在穆倩雪胸口。 她已经猜到她为什么能活下来了。 心好像被活活撕成了碎片,很痛很痛…… “老穆,你说的这个以命换命,具体是个什么法子?”颜爷爷开口问道。 “颜爷爷您别问,爷爷您别回答……”穆倩雪跑过去想拉住她的爷爷,想阻止他说话。 可没有人看得到她,也没有人听到她的话。 “简单点说,就是把活着的人的寿命换给她。”穆爷爷回答。 “能保证一定会成功吗?”赵奶奶又问。 穆爷爷摇了摇头:“不能保证。这是穆氏一族的秘法,还从来没有人用过,我也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 冯奶奶坐在床边,万分怜爱地摸着小穆倩雪的脸,问:“如果失败了,对这小丫头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另外三位爷爷奶奶也都望向穆爷爷,等着他的回答。 穆爷爷长叹一口气:“小囡囡现在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即便失败了,也只是救不回她。” “那如果成功了,能保证小家伙一定会活过来吗?”问这话的,是齐爷爷。 “能。”穆爷爷点头,“这个法子需要有人自愿把自己的寿命换给她,成功了,她就能活下来。” “那就换。”穆爷爷话音刚落,颜爷爷就随之开口,“我活了大半辈子,该做的事做了。家国都守得,一个小女娃,也守得。活了几十年也活够了,剩下的寿命,换个二三十年给囡囡,足够她长大成人。” “老穆。”颜爷爷拉起穆爷爷,“来,现在就换,需要我怎么做,你说。” “我也可以换。”冯奶奶收回看着小穆倩雪的目光,“这小丫头才刚刚出生,还没看过这大好河山,不该就此殒命。在这山里住了这么多年,天天面对你们这群老家伙,看都看腻了。老天把这宝贝送到我们面前,就是给我们的礼物。以后的日子若能有她陪着,肯定比你们这群老家伙陪着有趣多了。” “老穆,算我一个啊,我也愿意换。” 赵奶奶轻轻笑了笑,说:“别落下我,我也愿意。养个小团子在身边,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无聊了,我已经在想以后要给她做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了。反正也不想下山了,还要继续在这山上住几十年,有个小丫头陪着,也是好的。” “话都被他们说完了,我就不多说了。”齐爷爷接着开口说,“都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用几十年寿命换来小家伙一条命,值了。” 穆爷爷看着眼前的四人,顿了一会,说:“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此法我以前未曾用过,不一定能成功。寿命一旦献出,就再收不回。如果失败了,囡囡救不活,你们的寿命,也依然会被扣除。如此,你们也愿意吗?” “老穆你这话说的,可就是不相信我们了啊……” “你提出这个法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把你自己的寿命换给这小丫头了吧……” “好歹一起住了几十年,我们是那种贪图这多余几十年寿命的人吗……” “既是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成功与否,是这小家伙的命数,也是我们的命数……” “好了老穆,别的就不要再说了,你快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穆爷爷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穆倩雪,早已哭成个泪人…… 她从来不知道,她能活下来,都是因为占了爷爷奶奶们的命。 她一直以为,她是命悬一线,被爷爷救回来的。却原来,真相并不是这样…… 这真相,残忍得让她无法接受…… 穆爷爷翻出几张黄纸,和一盒朱砂。 他把黄纸递给爷爷奶奶们,说:“用朱砂在上面写下你们愿意换给囡囡的寿命,还有生辰八字就行。” 颜爷爷最先接过,提笔就想写“三十”。没写完,就被穆爷爷抢了过去。 “你个老家伙,你确定你还有这么多年可以换给囡囡?”穆爷爷没好气道,“我可不想才把囡囡救过来,回头就要给你办丧礼。” 颜爷爷一时无言以对,怔了一会,反驳道:“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多年可以换?我觉得我能活到百岁。多换点,让囡囡也多活几年。” “来来来,我给你算下你到底还能活多少年!你个老东西还不服气!” “行行行……”颜爷爷妥协道,“那你说,写多少年,都听你的,行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愿意分多少寿命给囡囡。都说了是得自愿,不是你自己愿意分出来的,换命之法不可能成功。” “写多了也不行,让你说也不行,那你定个数字,不能超过多少,我们再自己决定,总行了吧。” 穆爷爷掐指算了一会,说:“最多十八。你们写你们自已愿意换给囡囡的寿命,但不能超过十八年。我再强调一遍,这个寿命,必须是你们自愿换给她的。” 众人点了点头。 颜爷爷重新拿了一张黄纸,写下十八,还有他的生辰八字。 齐爷爷和冯奶奶也都写了十八。 轮到赵奶奶时,穆爷爷开口道:“阿烟你身子差,少写一些。” “对对对。”冯奶奶握住赵奶奶的手,“阿烟你少写几年。你之前死里逃生,还好老穆把你救了回来,你别写太多。如果换命成功了,我们还要留着命看着小丫头长大的。我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最细心,你可得好好和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啊。” 赵奶奶点了点头,看向穆爷爷:“那我写多少?” “你看着写,总之少写几年。我们有五个人,换出来的寿命加起来也够囡囡活到晚年了,不差这几年。” 赵奶奶想了一会,问:“那我写十五?” “十三吧。”穆爷爷思索了一会,说。 “好。” 都写完之后交给穆爷爷,几人就看到他写了一张二十三年的。 “你让我们写十八,你自己却写了二十三,老穆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颜爷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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