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依旧是周程远送倪音去考场。 昨日, 倪音尝到了久违的甜头,她贪得无厌, 故技重施, 又朝周程远索取了一个Luccy Kiss,这一次没有僵持和对峙, 周程远没有吝啬, 如倪音所愿。 至傍晚,倪音从考场出来,吹着燥热的夏风,沐浴在灼热的阳光下。 贯穿她十八年人生的最重要的考试, 就这般平淡地落下帷幕。 倪音答应过郑时羽,高考结束后和她一起去毕业旅行。 考完试, 倪音在家休息了一天, 又花费一天时间和郑时羽制定出行计划, 到第三天她收拾完行李便准备出门。 倪音没有和周程远商量, 正如他曾将倪音送到周雨珊家里借宿那般, 只是告知。 甚至连告知都算不上, 因为是周程远自己发现的。 岑定勉强算是一个有仪式感的人, 傍晚时, 他忽然想起倪音前几日参加高考的事情,现在考试都结束了, 却还没和倪音见上一面, 他闹着要组个局, 为倪音庆祝一番。 周程远拦不住, 只得在岑定的监督下给倪音拨了电话。 隔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那端环境嘈杂,播报登机航班的广播混在其中,周程远皱了下眉,觉得不太对劲儿,直接询问倪音现在在哪儿。 倪音没有隐瞒,语气很平淡地告知:“我在机场啊,正在排队过安检。” 周程远眉头紧锁:“准备去哪儿?” 倪音:“和朋友约好的毕业旅行,走到哪儿是哪儿,我辛苦学习那么久,总得放松一下啊,周叔叔肯定会同意的对吧。” 周程远听出她是对曾经的报复,沉默了瞬,没再多问,简单叮嘱:“注意安全。” 等倪音挂断电话,排她身后的应寻循着味儿凑了过来,应寻听出点猫腻,挤眉弄眼地调侃道:“哟,咱倪音这是不告而别啊?” 倪音翻了个白眼:“刚才不告诉了嘛。” 应寻:“事后跟事前能一样吗!” 原本毕业旅行的计划中只有倪音和郑时羽,恰好应寻约倪音出去玩,倪音没有时间便推拒了,应寻得知倪音要抛下她和“旧爱”双向奔赴,当即在电话里骂倪音是“负心汉”,也闹着要和她们两个一起毕业旅行。 很早之前,但具体哪个时间段倪音记不清了,她就曾想过应寻和郑时羽口味相同——指年上恋忠实爱好者这一项,且都色胆包天、口出狂言,应该会很合得来吧。 在应寻的积极渴望下,倪音从中牵线,征求郑时羽的意见。 郑时羽交友广泛,别称“行走的交际花”,她不介意认识新朋友,更何况对方是倪音新的好朋友,她很好奇,所以对应寻的加入也很欢迎。 夏季酷暑,适合去凉爽的地方度假,所以倪音和郑时羽的初步规划是在大西北玩几天,但到达以后,她们发现这边以自然景观居多,雄奇壮丽,过于远离城市了,不是很适合她们,停留了两天后便换了新的地点。 反正时间自由,人也自由,去哪里都可以。 简单来说,她们计划了,但等于没有计划。 离开溪城之后,倪音每天都会接到周程远的电话,固定的问题,询问她现在在哪里?吃饭没有?都做了什么事情?明天又准备做什么? 倪音也按照固定的模板回答,有时心情好,会和周程远多聊几句,如以前一样分享白天所遇到的好玩的事情,周程远都有认真倾听。 有时不想说话,“嗯嗯”几声,含糊掉回答后,她便不语,周程远听出她的敷衍,便也不再说话了,彼此沉默片刻,周程远主动挂断电话,并叮嘱倪音早些休息。 脱离家长、老师的看管后,倪音、应寻和郑时羽的心变野了,生物钟也完全乱了套。 有一次,她们三个半夜里突发奇想,缩在一个被窝里看鬼片,刺激是刺激,但结束后谁都不敢睡觉,就连去卫生间都要另外两人陪着一起,战战兢兢地熬到天亮才睡。 自然而然的,一觉睡到了晚上。 倪音精神恍惚,手机忘记充电就算了,和应寻、郑时羽出门吃饭时也忘记带了。 昨夜的恐惧还没有消散,这一睁开眼又到了黑夜,相似的环境,她满脑子都是鬼片里的画面,哪里还能想起远在天边的周程远,哪里还能记得和周程远的固定通话时间。 周程远的电话准时拨过来,收到的却是“对方已关机”的提醒。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周程远很担心,他给倪音发消息,也无人回应,只能一直关注着手机,隔几分钟给倪音拨一通电话。 几个小时之后,倪音的电话终于被接通。 听到那端熟悉的声音,周程远都没有意识到,他像是松开一座高举的大山,悬停紧绷的心脏重新运转,他来不及梳理此刻的情绪,语气很糟糕,质问一般:“为什么不接电话?” 倪音被吓到,磕磕巴巴地解释:“忘、忘带了。” 不久前的焦灼与紧张还萦绕在心头,周程远忍不住对倪音说重话:“手机都能忘,你怎么不把自己忘了?你出门忘带手机,你朋友也都没有带?你是不看时间吗?都不知道给我拨一通电话?” 倪音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顿劈头盖脸的教训着实让她愣住了,委屈如潮水爆发,迅速把倪音淹没,她脑海中已经没有其他想法,嗓音也染上了哭腔。 倪音用力控诉:“周程远,你凭什么凶我!” “我就是忘带手机,就是晚了几个小时接你电话,你有必要这么生气吗?是我让你每天给我打电话的吗?你打电话我就必须要接吗?凭什么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凭什么要按时给你查岗,按时和你报备?你都没有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我做。” 惊铃震散迷雾,周程远冷静下来,他察觉到方才的失控:“抱歉,是我态度不好。” 这一低姿态,让倪音如同被戳破洞的气球,那股子气很快倾泻一空,她抿了下唇,很没出息地接受了周程远的道歉:“没关系。” 同时沉默下来,电话中只剩下彼此周遭的环境音,迟迟没有被挂断。 片刻,周程远问:“还要玩几天?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倪音低头抠着衣摆:“不知道啊。” 又隔了片刻,周程远好像叹了口气,他再次开口:“倪音,你到处乱跑,从溪城到你那里可能要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或者更多。如果发生意外,我肯定没有办法立即到你身边。作为家人,我很担心。” 哦,家人啊。 只是家人的担心。 倪音揉了揉眼眶:“我知道了。” …… 之后,周程远没再和倪音打过电话,变成了在固定时间里给倪音发消息,依旧是照常的询问,以及照常的关心。 不是查岗,也不是等待报备。 也没有不容推后的催促。 倪音可以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回复,也可以选择不回复。 但一想到那天周程远的道歉,以及她不爱听的“作为家人的担心”,倪音便硬不下心肠,像雨夜里别淋湿的离家小狗,湿漉漉的,仍然会原谅主人。 倪音不想表现得太过迫切,她总是看着时间,五分钟之后才编辑回复的内容。 倪音也不想惹周程远担心,她到一个地方,吃饭的餐厅,打卡的景点,亦或是另一座城市,都会给周程远发一个定位或者照片。 她们参观过博物馆,有专门的周边购买区,应寻买了些明信片,兴致勃勃地写满,朝朋友们要了地址和联系电话,一张张贴满邮票邮寄出去。 倪音也买了一张,只寄给周程远。 没有写内容,也没有写寄件人,只在空白处随手绘了那个山水路纹身的小图案。 听工作人员讲,贴了邮票的明信片会在一到两周之间被送到收件人手中,但对方也有可能收不到,如果是挂号信,肯定会被收到。 倪音想了想,还是以明信片寄出。 尽管周程远不一定会收到。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倪音和郑时羽、应寻正在一家清吧喝酒,倪音酒量很差,她有自知之明,喝的是气泡水。 如倪音所想,郑时羽和应寻确实很聊得来。 两人一见如故,趣味相投,从天南聊到地北,两张嘴“叭叭叭”就没停下来过,倒显得倪音像是强行挤入的第三者。 不过,倪音和她们两人中任何一个都非常熟悉,是那种处在同一空间里各做各的事情,即使一句话都不讲,也不会觉得尴尬的关系。 倪音没有很强烈表达欲的时候,更愿意安静坐在旁边听她们聊天。 就如今晚,郑时羽和应寻纷纷睁大眼睛,观察清吧里的帅哥,然后暗戳戳分享所得。 倪音不感兴趣,她托着腮,懒洋洋地倚在吧台前,专心听驻唱歌手的民谣演唱。 于是,倪音便被误以为是落单的,大概四五首歌的时间,已经先后有两个人过来搭讪了,倪音面无表情地拒绝对方。 相当于释放出难搞讯号,但依旧有其他人跃跃欲试。 在倪音冷着脸拒绝了第五个搭讪并且试图请她喝酒的人之后,郑时羽朝应寻递了个眼神,应寻挤眉弄眼,然后她们同时挪动椅子,围在倪音旁边。 郑时羽调侃道:“我们音音的魅力可真大,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应寻捏了捏倪音的耳朵,语气促狭:“别说姐妹不向着你啊,我刚才用着我这放大镜一般的眼睛,帮你仔细看过了,第四位男嘉宾不错,声音好听,手也好看,不是男高就是男大!我和郑时羽我俩从进门就注意到他了!可以上!” 倪音:“……” 倪音朝她俩一人翻了一个白眼:“大可不必,你要喜欢我帮你要联系方式。” 郑时羽“啧”了声:“我是喜欢,但人家想认识你,你说说这事儿。” 应寻也跟着瞎起哄:“咱这萍水相逢,错过就真错过了。再说了,都来酒吧一条街了,这送上门的艳遇不要啊?” 倪音无语:“是谁念叨了两晚上,非要我们陪她来的?” 应寻摇摇头:“不是寻寻,跟寻寻没关系。” 郑时羽腆着脸,仍不忘替自己找台阶:“行了,我知道了,倪音心里只有她的周叔叔,其他庸脂俗粉都进不了她眼睛。” 提起这个,郑时羽又忍不住想说酸话了,她眼神哀怨地瞅了眼倪音,恨恨道:“倪音啊倪音,你是蚌精转世吗,你这嘴巴可真紧,愣是瞒了我大半年,你怎么不直接把人搞到手再通知我呢。” 倪音自知理亏:“……” 郑时羽话音一转,神情骄傲,她感慨:“不过,我果然很有眼光!瞧瞧这把倪音迷得五迷三道的,咱周叔叔确实有点姿色在身上。” 应寻赞同:“岂止一点!仙品!” “不是!你俩到底跟谁一伙儿?什么叫把我迷得五迷三道?”倪音听不得这话,仗着一直以来没有和她们分享过过于细腻的感情状况,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吹起牛逼,“明明是周程远为我着迷!他每天给我打电话给我发消息,你们看不到啊?是他追着我讨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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