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张阿姨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了畏惧,但是在此之外,她的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更深层次的恐惧。老妇人抓住丈夫的手,声音颤抖的说:“真的,那个冤孽回来了……都是报应,我们造孽的报应!” 也许是愤怒于妻子罕见的忤逆自己,也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恐惧。男人声色俱厉的想要继续用拳头教训老婆,我赶忙上前拉住了他挥舞在半空的手臂。 我劝阻道:“张叔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强子的状况吧,有事回头再说。” 张叔的脸色跟调色盘似的变换了好几次。最终他松开揪住张阿姨头发的手,故作平静的率先进了屋。 进屋后我们看见摆放在床边的货架被推倒了,零零碎碎的生活物件散落了一地。结合刚才的声响,我猜测应该是张阿姨跑出屋子时不小心碰倒了货架。而这间屋子的主人正摊坐在满地狼藉中,他歪着头,口水顺着嘴角留下,睁着眼睛笑嘻嘻的发怔。 他见我们走进了卧室,抬起头望向人群,露出天真的笑容。用甜腻腻的声音呢喃着“爸爸”“妈妈”“姐姐”。那不是正常成年男子应有的发音,而像声带被强行扭曲,刻意忸怩成四五岁小姑娘的细嗓。 那一声声呼唤,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他这样的状况和昨天的阿春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这般作态反差更大,透着种说不出的诡异。 为了避免张强伤人或者自残,张叔壮着胆子和老婆一起把儿子绑在了床上,我也上前去帮忙按住强子的手脚。张叔本来还想喊站在门口的女儿一起过来帮忙,但若眉冷淡的拒绝了。 她倚门而立,若有所思的盯着陷入魔怔状态的亲弟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绑住张强的过程意外顺利,对方没有多做挣扎,只一个劲的胡乱叫唤。想起昨晚神婆说的阿春中邪的事情,我不自觉看了眼被麻布堵住嘴的张强。 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我原本压根不信这一套,现在难免也信了六七分,因为常识根本解释不了一个男人的声带为什么能发出女童那般尖细的声音。 捆绑他的时候我们都察觉到张强体温不正常的高热,我提议尽早送强子和阿春去山下小镇的医院治疗,张叔叔幽幽看了眼屋外连绵不绝的雨幕,问我:“你手机还有信号么?” 我掏出手机,和昨晚一样信号栏空空如也。 张叔叹了口气:“你昨天说的开车出不了村庄恐怕不仅是夜晚和地形不熟的原因,从昨天早上开始,我们整个村庄的信号就全断了。若眉,你手机有信号么?” 若眉看也不看一眼自己的手机,抱着胳膊摇摇头:“没有。” “这就是了。”张叔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昨天上午我们去神婆家开会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仅是手机,卫星电视和收音机也收不到外界的讯号,全村都这情况。不瞒你说,昨天让你和若眉走其实我也存了点私心,想看看你们究竟能不能下得了山。” 结果当然是我们俩在盘山公路上遭遇了鬼打墙,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兜兜转转又绕回了村里。 …… 听完张叔叔的讲述,我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本以为只要离开这个村庄一切古怪的事情都会离我远去,可没成想现在离开这里也成了一种奢望,整个村庄被一种看不见的东西与世隔绝,而身边的人或物在一样接着一样慢慢变得不正常。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身边还有怀孕的女友还需要我去保护照顾,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办法解决问题。 之后我和张叔拿上伞出门找神婆,若眉和张阿姨留在家里照顾强子。今天村子里人烟异常稀少,走了很长一段泥巴路都没有见到一位村民。四周静悄悄的,往日村庄里的鸡鸣狗吠声全都不见了,只余下稀稀落落的雨声在耳边回响。 听张叔说神婆家在村子的最西边,他带着我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大约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在一户人家门口见着了大量聚集的村民。 他们把这户人家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对着那家人的院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们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声音。 走过去询问围观的村民才知道,这户人家除了变得痴傻的儿媳妇之外,其余人全部死了,全家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摆放在院子里,身上到处是细小牙齿撕咬过的痕迹,手脚被啃食得几乎只剩下森森白骨,像是被什么幼小的兽类一口接着一口*生生吞吃入腹。 我透过人群的缝隙隐约看了眼院子里的光景,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这是我第一次真实的见到死人,他们的死状还那么可怖,我只觉得心里像塞了只鼓砰砰狂跳,恐惧让我止不住的去胡思乱想。 想起昨夜的敲门声,早上门前的一排小脚印,以及至今仍然关在柴房里的弟媳妇,心想如果不是听了神婆的嘱咐在屋外洒了米,让某种东西无法进入,是不是今天早上被摆在院子里的尸体就是我们? 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这时神婆从死者家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花布袋,袋子看上去有些年份了,表面布满了脏兮兮的油污。周围围观的村民齐刷刷望向神婆,片刻前纷纷扰扰的议论在这个女人出现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她没说话也没做什么动作,但本身却自带一种浑然天成的压迫感,让这些村民自觉的服从于她的号令。 神婆走出院子,人群让出了一条路,神婆走到村民空出来的水泥地上停住脚步,举起手中的布袋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在场各位应该很多人家里都有这个袋子,现在我需要你们把这些袋子都找出来。” 此话一出,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又爆发出小规模的讨论。人们在窃窃私语,很多人脸色似乎都不太好看,我注意到张叔脸色发青的矗在原地,一言不发。 其中一个年纪看上去比较大的中年人首先提出了质疑,“老李一家死得怪惨的,是不是跟这个袋子有关系?可是这袋子当初是您让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声音便弱了下去,神婆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男人立时心虚的避开了视线。 “过去的事情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自愿参与过,现在讲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后山坟场的阵眼被山石冲垮,那些讨债鬼回来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老妪幽幽开口,她的语速很慢,声音略嘶哑,像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往事。 她继续说道:“老李家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不仅是他家,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如果不想明天或后天变成尸体躺在自家院子里,请把这袋子挨家挨户找出来,所有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人家里推选出一个女人,今天下午三点之前带到村口集合。谁还有什么异议?”
第5章 坟山 李家人的惨死摆在眼前,众人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这场集会在神婆离开后没多久便自行解散了,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远去。我听见有些人在背后小声咒骂着神婆,说是她把灾祸带进了平静的村子。也有人畏惧的劝阻让说话人小声点,那位神婆浑身上下透着古怪,谁知道背后说坏话会不会被她察觉。 死者一家唯一的幸存者儿媳妇被人用绳子绑住双手牵去了村口,她整个人陷入了痴傻的状态,眼神迷离脸上还挂着天真的微笑,好事者怎样和她搭话她都只知道傻笑。我看见一个接近她的小年轻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先是捏了捏人家姑娘的脸,随后不怀好意的想要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 我正打算上前阻止,那个小年轻的同伴先我一步拉扯住了他,小声骂道:“这种女人你也敢碰,脑子长到下半身上去了,也不怕她身上有什么脏东西缠上你回家?” 年轻人悻悻收回手,没了之前的兴趣。 其他几个人找来绳索把李家儿媳的双手捆上,像牵一头牲口似的提前拉到了村口处。毕竟现在李家人已经死绝了,看情况应该也参加过神婆所说多年前的那件事,要从他们家挑选一个女人出来,那么只能是幸存的儿媳妇。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免有些担心起阿春。她现在的状况和李家媳妇如出一辙,如果张叔一家也参与过所谓当年的事,那么下午阿春是否也要被拉到村口? 我不清楚神婆从每家选一个女人出来是要做什么,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张叔,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对这事很忌讳……你有没有参与过?” 张叔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苦笑着说:“小赵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你就不要搅合进来了。下午集会你也别来,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陪若眉。” 我无法接受他的敷衍,追问道:“神婆说要从每家选一个女人去村口,究竟是要做什么?那阿春是不是也要去?” “阿春自有她的去处,你不要管。”张叔自顾自往家的方向走去,他走在我前头,说到这里是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摸着下巴‘嘿嘿’坏笑两声。“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小子是不是对那妞上瘾了?” “……”被张叔用玩笑话打趣,甚至还被默认为同道中人,我只觉得像吃了苍蝇般恶心。但现在我和若眉被困在这座荒村里,不得不倚靠张叔,没办法和他直接翻脸。 我含糊的否认和阿春发生过关系,张叔并不信我,说我就是在装样子。我只能沉默应对他的调侃,见我不搭话,张叔一个人说久了也觉得没趣,于是闭上嘴专心走路。 回到家后,我们开了个简短的家庭会议,把今天早上李家人的惨死原原本本告诉了留守在家中的若眉和张阿姨。张阿姨问我怎么没把神婆请回来给儿子看病,我说神婆处理完张家人的事情后就走了,没来得及和她说上话。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不把‘过去那件事’彻底解决了,即使把神婆请回家对张强的病情也是治标不治本。就像昨天晚上的阿春那样,虽然大神跳完她暂时恢复了平静,可直到现在弟媳仍然没有恢复清醒。 我不清楚这个村庄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张家其他成员显然是知道的,包括若眉。桌上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三人都对那件事守口如瓶,会议结束后我私下问若眉,她也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下午两点多钟张叔去柴房把阿春放了出来,阿春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见着谁都是一脸傻笑。张叔绑住她的手,牵着绳子出了门。 我很担心阿春,但这个时候却没想要去反对。 我的确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但张家一共就三个女人,她如果不去,那么被推举出的名额会不会落到若眉身上?与那一点同情心相比,我更在乎自己女朋友的安危。 结果张叔出门一个小时不到,他又带着阿春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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