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影晃动,傅无声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抬起头。 视线先是越过张鹏飞,在对上桑久的目光的时候,明显一怔。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面前这张已经刻入心底的容颜,脑中一片空白。 桑久也看着他,心里一片酸涩,脸上对他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她在家早就练好的。 张鹏飞瞧着两人之间的来回,不动声色的把手里的挂号单递过去。 第121章 无法控制 傅无声回神,撇开视线,冷淡的说:“什么问题?” 是对着张鹏飞说的。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像是不认识桑久。 桑久忍着难受,赶在张鹏飞开口前,故意说:“我同学他失恋了,心绞痛。” 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傅无声。 张鹏飞:“……” 桑久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目光定在电脑屏幕上,连半点余光都没分给她。 几秒之后,他拿着鼠标在键盘上一顿操作,边上打印机响起,就开了几张单子出来。 傅无声在上头敲了章,面无表情的递过来,连头都没转: “先去做检查。” 张鹏飞:“……” 他犹豫的看向桑久。 不会真要去做检查吧? 傅无声已经在叫下一个号了。 桑久看着傅无声,话却是对着张鹏飞说的:“你先出去。” 张鹏飞已经明白过来两人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不简单。点了点头刚想走,看到手里的单子,犹豫着说:“那这单子?” 桑久:“你愿意做就去做,不愿意做就扔了。费用我出。” 张鹏飞其实想说不然就让这个医生签个字,把单子给退了,也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不过看两人之间气氛不对,也没敢掺和,直接走了。 他前脚刚踏出去,后面一位就进来了。 桑久转头,礼貌的说:“麻烦您先出去等一下,我们这边还没完。” 傅无声看向她。 桑久:“请你有点职业道德,一个病人怎么着也得5-10分钟。现在还没有三分钟。我可是大清早起来抢的号。我同学的病况我还没说。” 患者一看气氛不对,还以为是医闹,也没说什么,还真出去了,甚至还顺手带上了门。 傅无声不耐烦的看了眼表,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目视着前方:“你还剩两分钟。” 桑久:“按10分钟算。还剩7分钟。” 她坐到凳子上,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说:“凭我们两这交情,不过分吧?” 傅无声没吭声,也没有看她。 桑久的眼眶里热的厉害,她强忍住了,她盯着他好看的侧颜,明明他们是那么亲密的关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不言,傅无声就更不可能主动开口了。 两人俱是沉默。 片刻,傅无声抬手看了眼表:“你还剩五分钟。” 桑久就忍不住了,嘴唇颤抖的说:“你一定要这样吗?” 她明明强忍着,眼中却还是渐渐有了湿意,她紧紧的抿上唇,就怕一张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呜咽。 傅无声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看着她因为强忍眼泪而憋得五官和上半身都在跟着轻颤。 喉间酸成一片,他撇开视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淡:“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说完,又看了眼表:“四分钟。” 就像是在替她死亡倒计时。 桑久闭上眼,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她的五官因为痛苦而扭曲,泪水已经盈满了面庞,却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再睁开时,竟是探身上去想伸手摸他的额头,手刚伸出一半,顿住,又缩回去了。 她微笑着说:“身体还好吗?出差有没有很累?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要多注意休息。” 桑久已经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了,说几个字,觉得不行了,就停下来缓一下。但就算她这么控制了,一句话,还是哽咽了好几次。 傅无声就受不了了。 他双目赤红的盯着对面那条房顶线。 没有人看出来的。 根本没有人看出来的。 他淡漠惯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他正常的样子。 没有人知道他昨晚失眠了。 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难受。 但她就是看出来了,或许是刚刚才看出来,也许是一进门就看出来了。 哪怕他掩饰的再好也没用。 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再也压抑不住了。 他受不了她明明那么委屈,却还一心只为他的样子。 傅无声忽然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桑久还在愣神的时候,粗鲁的把人往外拖。 “你走!”几乎是咬着牙关在说话。 桑久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赶她走。人慌乱着,双腿立刻用了死劲,双脚也死死用力抵着地面。 那强行维持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 桑久哭的很大声,手抓不到东西阻力,只能两只手一起抓着他拖着她的那只手,整个身子往后躬,用自己身体的重量来反拖住他。 但依旧抵不过他的力气,人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往前移。 眼看着快到门口了,桑久人都崩溃了,身体一歪,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她的嗓子都有些哭哑了,音也破了,只能胡乱开口说:“傅无声,你不要这么对我,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会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我没你不行。” 桑久哭的撕心裂肺的。 傅无声回头看她。 只觉得剜心刺骨,也不过如此。 他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抓着她的手几乎要握不住。 “你” 几乎是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声音颤抖的厉害。 他连忙咬紧了牙关。人却怔在原地不动了。 桑久感觉他手里的力道松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扑进他怀里。 她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傅无声,你就心疼心疼我吧,我求你了。” 桑久一边说,一边哭,哭声回荡在不大的诊室,听的人心颤。 傅无声的脑中已经空白一片了,双臂不由自主的抱住她,然后越收越紧,力道大的几乎就要窒息。 他恨不能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带着,刻刻看着。 桑久感觉到他的回应,把他搂的更紧,哭的更大声了。 “咚咚咚” 门在这一刻被敲响。 傅无声的灵魂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撕裂了。 他双眼无神的盯着大门,随着那一声一声的敲门声,目光渐渐聚焦起来,理智也在一点一点的回笼。 就像是美梦硬生生的被人捣碎了。 傅无声的黑眸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恨不得把敲门人撕碎。 第122章 预感 他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桑久,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似的,立刻推开了她。 桑久刚沉浸在他回应的喜悦里,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变得这么冷淡,忍不住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伸出手又要去抓他。 傅无声终究还是不忍,没避开,握住她的手说:“整理一下自己。”音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桑久依旧呆呆的看着他,哭声已经止了,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小脑袋因为抽噎,一晃一晃的。 心里一阵酸,傅无声温柔了眉眼,把她揽进怀里,替她擦了擦眼泪,拍拍她的后背,“行了,别哭哭啼啼的。” 桑久听着他熟悉的语气,一下就绷不住了,又哭出声音来。 傅无声有些无奈。 只能把她留在房间里,自己开门出去了。 门外站着医院的领导,面色不太好。 外面的患者听到里头有哭声,去叫了人。 傅无声面无表情的敷衍了几句,又重新回到诊室。 桑久依旧站在那,他一进来,就要过去抓他,视线一直牢牢的盯着他。 傅无声:“我还有门诊,你先走。” 桑久不肯,抓着他的手,心里知道自己打扰他了,也害了其它患者,但就是不想离开他,只能心虚的垂着小脑袋。 傅无声加重了语气:“听话!” 桑久知道他不高兴了,抬头,明明是委屈的不行的模样,还是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松开了他的手。 “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我在外面等你。”她的每个字都在抽噎,说几个字,就抽一下,小脑袋就跟着晃一晃。 傅无声知道现在得先把人哄出去,顺着她说:“知道了,你先出去。” 桑久就开心的笑了,像个孩子似的。 “那我抱一下你再走。” 她又走过来,轻轻的把自己投入到他的怀抱里。 “傅无声,我爱你。” 她说完,用力的抱了他一下,然后立刻退开了。 明明非常舍不得,确是很乖巧的模样:“那我先去外面等你了。” 说完,从地上捡起刚才掉下的包包,就出门了。 几乎是在她离开自己的视线的同时,傅无声的面色就沉下来了。 他盯着被关上的门。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就只能靠其它方式了。 桑久一出门,就感觉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应该非常狼狈,但也没有闪躲,大大方方,不卑不亢的去了卫生间。 她洗了脸,把脸上的妆都卸了。 没有再重新化妆,一副清汤寡水的模样。 傅无声其实更偏爱她的这副模样,他洁癖重,讨厌唇膏,也讨厌化妆品的味道。 只要不出门,或者不长时间在外头,桑久几乎从来不会化妆。 因为他总是喜欢捧着她的脸,亲她的腮帮子。 桑久看着镜子里,双眼红肿,鼻头也是红红的自己。 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傅无声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把他追回来了。 她乖乖的坐在诊室外的凳子上,看着那些患者进进出出。等到最后一个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12点了。 她迫不及待的进去找他。 傅无声正在收拾桌子。 听见脚步声,手里顿了一下,但没抬头。 桑久就乖巧的在一旁站着,也不催他,就静静的看着他。 傅无声收拾完了桌子,抬起头。 桑久本来一直在盯他,这会儿,飞快扬起一抹笑,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漂亮,像个大青蛙,你不要嫌我丑。” 傅无声的喉间哽了一下,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眸是湿漉漉的,里头非常明亮。 全身上下,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眼睛。 她看他一眼,他就心动,也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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