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掸灰扫房子。请了家政公司在搞卫生,一屋子人,哪哪都不消停,简直没法待。 乔念打着伞在小区里散步。 N市的冬天,冷又不那么冷。不够下雪的程度,可是冰点子一般的雨滴让整个世界都失了热度。一年里有三百天都在盛开的各式花木也失了生机,秃光光只剩个枝丫子。绿叶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陈奇挎着他们队的旅行包走进小区的时候,雨下得正密。这么冷的天,黑色羽绒服却搭在手臂上。只穿一件灰蒙蒙的卫衣,跟这灰蒙蒙的天气拼谁更硬。 灰色烟雨雾中,他踏着路上湿润的水渍一步步走来。 不是一见面就飞奔过来,不是一到跟前就撒野把她抱起来,不是半淘半坏地吓唬她‘再放过你我就是你的狗’,他只是静静地走到她面前,眉眼温和一弯,低沉问她,“不冷么?怎么不在家待着?” 乔念直觉就不对了。 她把伞举到他头上,揪着他的羽绒服硬逼着他穿,他一路无话。乔念费力撑着伞,他也不帮她。这人个子高,这辈子可能因为一直在练体育,比前世还高了,手好酸。 偷偷瞄了几次他忧郁颓废的脸,很想问一句‘是不是这次比赛没跑好?’ 又觉得是废话。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想安慰他‘你刚进国家队不久,这么高水平的比赛竞争激烈也是很正常的,以后还有机会。’ 可是他一直在忙,她跟在他身后根本没机会说话。 陈奇忙着收拾屋子,半年没回来了,全是灰。这人打小就干净、有条理,开学临走把所有家具都罩上了布套子,只要把布罩子拿下来洗就行。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了屋子里扬尘。 乔念当当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对灰尘过敏。 陈奇说“你先回家待着,我收拾好叫你。” 乔念摆手,“不用,我帮你。”说着,又是两个喷嚏。 陈奇没办法,从旅行包里掏出一个N95口罩套在她脸上,搬了把椅子放在窗户旁边,打开窗,拉着她坐下。他叠布罩子的时候就特别小心,对折着把灰藏在里面,然后一个个叠成方块,放到洗衣机里。 拖地的时候先用的拖把,本来应该先扫一遍的,怕扬灰,先用湿拖把将地板整成了京剧的脸谱,然后再一点点拖干净。 他一言不发地干活,原本平时那么多话的,今天什么都不说。 乔念心下着急,可她不是擅长逗人笑的可爱女孩,并没有开心果的属性,想哄他开心却浑不知如何下手。但她可以帮他干活。于是准备帮他拖地,脚往前一走,刚被擦干净的地板上赫然出现两个鞋印子。 那人正在楼梯上忙碌,乔念呲牙咧嘴看着自己的两个鞋印,然后偷偷用脚上去蹭,两个清晰的鞋印旋即变成了一大团黑。 很快,她的异样就被发现了。本该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人,一直在跟地板较劲。黑的面积越来越大,陈奇叹了气,从鞋柜里把她的拖鞋拿出来,人抱到沙发上,把她刚站的地方再拖了一遍。 “你坐一会儿,马上好了。”他说,提着她的皮鞋放到门口。 乔念不敢动了。后来直到他把最后一个房间拖完,人去卫生间洗澡了,她才又想到她可以帮忙做饭的。天色渐渐黑了,他干了这么久的活肯定饿了。 可问题是她会做什么呢? 方便面?有点逊。点外卖?他从来不吃外卖的。生物博士研究生的脑子不是摆设——她回家拿! 这真是个好主意。可是乔念忘了,今天她家也在大扫除。家政公司的人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半才离开。当乔念打开家门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饭居然也没做好!保姆正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闷着头淘米择菜。 没办法,她只能从保姆手里把米和菜全抢过来。在张姨满目愤懑不解中,拿起米盆子和菜篓子就跑。 回到陈奇家,按照电饭煲上面的刻度放米的时候犯了难。她从保姆手里抢过来的米是已经淘好的,不知道是几量杯。 她在陈奇家厨房找跟电饭煲配套的量杯,翻箱倒柜找不着。急得不行。作为一名生物研究生,没有量杯她真的下不去手。总觉得‘大概’‘约摸着差不多’的那点误差,能让整锅米饭功亏一篑。 陈奇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家进贼了。厨柜里什么东西都被掏出来了,勺子铲子蒸屉吸油纸摆一地。那个兢兢业业掏东西的人还蹲在最矮的抽屉前孜孜不倦地继续往外掏。 再一次,他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别动。”他说。 两个人吃上饭又是半个小时之后了,陈奇炒了一个西芹百合、红烧香菇,还有紫菜虾滑汤。 【此时对门的保姆张姨正在愁眉苦脸重新泡发百合、香菇,捏虾滑。】 乔念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什么忙都没帮上。 最后她决定刷盘子洗碗。这个是她强项!因为生化实验用到的器皿很多,每次下实验都要刷干净才能离开,所以她的手法和速度都是相当专业的。为此,她特意回家去取乳胶手套。 进门的时候发现乔悦平和卢彩凤都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保姆把饭做好。卢彩凤问“奇奇回来了?” 乔念说“嗯,我过去待一会晚点回来。” 乔悦平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与卢彩凤的视线一交汇,又被压了回来。 卢彩凤笑着对乔念说,“不急啊,你俩这么久不见面多聊一会儿再回来。他一个人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你多关心一下。” 乔悦平又张了张嘴,对着乔念就要出门的背影,却又被卢彩凤一个眼神压了回来。 乔念的门刚关上,卢彩凤就坐到乔悦平身旁,眉飞色舞地兴奋道,“国家队哎,这孩子有出息的。而且早五、六年就一直缠着念念,我怀疑他喜欢我们家闺女很久了。” 乔悦平面露难色,半晌说出一句,“就怕模样长太好了,年纪又比念念小,以后花心怎么办?” 卢彩凤拍着乔悦平的脸,“要点脸吧。论花心谁比得过你!” 乔念取了乳胶手套回来,陈奇已经快洗完了。共计两个盘子三个碗,两双筷子。乔念连忙把他挤开,“让我来。”她大剌剌地说。 然后抄起橱柜上仅剩的一个盘子,开刷。 沾洗洁精抹盘子冲洗沥干一气呵成。乔念长舒一口气,转回头“厉害吧?” 他没走。就站在她身后。她一转过来,险些撞在他下巴上。她惊得一歪,他顺势就把两只手支在了她身侧。 “厉害。”他说。 乔念一下就麻了。太近了。上下滑动的喉结就在她眼前。她不着痕迹地往后仰着。想说‘你让我一下’,没说出口的时候,她听到他叹了一口气。 用着很黯淡的声音说,“你做什么都厉害。” 乔念的心咯噔一下。这人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啊?她从没听他这么说过这样丧气的话。以前连肉都吃不上、洗衣机的电费都花不起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难道决赛都没进?是不是前面的职业发展太顺利了,在市队、省队的时候都是绝对的主力,来到国家队厉害人多了,自己不起眼了,所以接受不了?失败了? 他低着头,额前稍长的碎发就触在她头上,一下下扎着她的额头、鼻尖,痒。她又不忍心躲开。只能压抑着,说“你别灰心,世界上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达到的成功?都是从失败中坚持下来的呢。你是队里最年轻的,你怕什么?总有……唔” 他毫无预警吻上了她。 这个夜晚,没有从前那般狂野暴虐,没有从前那般肆意妄为,他只是很温柔地吻她。两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料理台上,手都没有挨她一下,只用嘴唇,一下下很轻很轻地啄她的唇。 啄得她心酸。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呢。原来是多野的呢,现在连做这件事都有气无力的,跟要死了似的。想推他来的,可他唤了她一声“姐姐”。 乔念一下子不会动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静静地说,“换你亲我一下?” 或许是这样阴冷着下着冬雨的夜太过寂寞,或许是他那锋利眉眼间的乞求太过诱惑,乔念几乎是想都没想,浑浑噩噩就仰了头,张了唇,碰上他那薄薄的双唇。 第一次,她含着他的。主动挨上了他。陈奇高大的身形明显一僵。唇上都不会动了。 她退回来的时候,柔声问他,“到底怎么了?” 他痴痴望着她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话,“我得冠军了。冠军赛。” 话音刚落,狂风骤雨来了。他一下把她抬起,坐在料理台上,整个人挤在她两条腿中间。一手压着她腰、一手托在她脑后。唇舌就开始狂轰滥炸。 乔念整个人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不是说很难过的么?不是难过得都不想说话了么?不是很落魄的么?只是眼下情形哪里容得她多想! 呼吸都被他夺去了。喘气也得靠他施舍。 这人什么都听她的,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特别狠、特别野。她完全治不住他。乔念感觉自己都要被他勒进他身体里去了,从上到下,哪哪都要嵌进去。 别说推,根本没空间给她推。 到后来她连拒绝的鼻音都发不出来,在他手上颤个不停。被抱上二楼,躺在床上的时候乔念才回过神,哭唧着求他“陈奇,不要。咱俩不合适。” 他的话也说不顺利,憋着忍着说,“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第一次的时候他按着她的头,她想躲都移不动身体。他哄她“你让我这次,我以后都听你的。” 乔念摇头,心里一万个声音在喊叫‘你不能这样做’‘你别害他’,可是那人说得话教人心疼得想流泪。 他用支离破碎的声音说,“我爱你,给我,求你”,他说,“想你很多年了”,他说,“我拿冠军你高兴么”,他说,“我只有你,你可怜可怜我”,他说“以前我都听你的,以后也都听你的,就今天你满足我一回”…… 纵是那一万个声音都在喊叫‘你别去祸害他’,乔念的身体却根本听不进去意识的差遣。她的手和腿毫无意识地缠上他,听他唤她“宝贝”的时候,她痛得流出眼泪。 他被她弄疯了,根本不懂分配体力,全程冲刺,像他跑百米一样快。于是,很快就交待了。 他伏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乔念眼角还是湿的,单疼了,抚上他宽阔的后背,“没事。” 她以为他说‘对不起’是因为做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他说‘对不起’是因为没做好这件事。 很快,他又重新做了一遍。 她被迫加入。 这次他没再说对不起,憋着劲弄到她一次次飞起;乔念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哭又叫又求饶又想要,最后声音都不是自己的,清醒过来的时候人贴着床头,然后被他抱去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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