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欲撇撇嘴,觉得这人没救了。 正准备起身去联席会,敲定晚上露天电影趴的地点,这时候,冯珍琪跑过来找她:“盛学姐,宋学长让我来找你商量今晚——” “今晚她不在。”小学妹话到嘴边没说完,悠哉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出声打断她。 两个女生同时惊诧望向他。 只见江峭摘开遮脸的帽子,视线在盛欲脸上轻飘滑过,勾了下唇,起身迈步朝她走过去,顺便告诉冯珍琪:“你们社长千求万求,缠着要拜我为师学雕塑。” 之后,直接拽起盛欲把人带走了。 作为目睹“劫持”现场第一人,冯珍琪一整个状况外。宋睿恰巧这时走过来,见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抬手轻拍了下女孩左肩。 冯珍琪下意识向左扭头,不料宋睿却静悄从她右后方走出来,并排站定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朝前眺望,奇怪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前方早已空无一人。 小姑娘被他吓了一跳,脸上泛出心跳过速的粉红,而后再次看向盛欲与江峭一同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轻声呢喃: “江神说盛姐想学雕塑。” 宋睿:“?” “还说是盛姐千求万求。” 宋睿:“??” “还说…盛姐缠着要做他的学生。” 宋睿:“?!!” 谁? 她说谁? 他们盛姐主动要求拜江神为师?! …… “我缠着你拜你为师?!”车上,盛欲坐在副驾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好歹毒的语言啊!” 张口就来是吧? 恩将仇报是吧? 真够狗的。 “紧急避险。”江峭轻飘飘揭过去, “我们现在回家,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回哪?”盛欲懵了。 江峭迅速启动车子:“小苍岭。” “那是你家!你自己回,你下去把车还我!”盛欲还没玩够呢,旅途提前结束她不能接受。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人格分裂吗?活的人格分裂诶,你不感兴趣吗?” 他太懂抓住人心了,盛欲顿时哑了声,他乘胜追击, “与其被动活在他的阴影下,倒不如回去找找办法,了解他出现的原因和契机。” / “从我那晚打架开始,到昏迷醒来那两天,除了你,还有别人见过我么?”江峭打了圈方向盘,驶出匝道,直下高速出口。 盛欲从中控区拿出瓶水,拧开瓶盖,食指点点他,又指指自己的额角,提醒他: “纠正一下,那晚是你单方面被打。” 江峭嘁了声:“那几个都不够我玩的。” 换来盛欲轻声哼笑:“差点信了。” “啧,所以到底有没有?”撩她一眼,他驱车开上小苍岭,将话题扯回来。 “当然有,很多。”盛欲停下喝水的动作,看着挡风玻璃外的盘山路,抿唇思索几秒,帮他回忆: “被打那晚,除了我你还见过宋睿,谭归煦,按照你当时的说法第二天去配了眼镜,来参加我们社团的面试……” 提及眼镜,江峭略微低睫,腾出一只手探进自己外套衣兜,果不其然摸出一副银边眼镜。 他举高,懒懒皱眉扫量一眼,很陌生。 明显不是他会用的东西。 然后,他没半点迟疑地扬手,将眼镜往后座不知名角落甩了过去。 盛欲飞快眨眨眼,愣了两秒。 这…什么操作?? 刚刚做完“坏事”的男人反而神情自若,单手操控方向盘,指节散漫敲扣两下,要求她:“继续。” “……”盛欲抓抓头发,仔细地思考起来。 她认真思考时与画画一样,很安静。 眼睫乌长薄密,轻轻低垂,落下浅浅淡淡的阴翳,连眨合的频率似乎都慢下来。也许是山涧凉风穿窗溜进来,盛欲感觉有些冷,无意识上下摸蹭着纤瘦手臂,单薄肩骨跟着隐微瑟颤了下。 但还是没有停下思考。为他思考。 江峭从她身上撤回视线,眉骨稍松,不动声色地升起车窗。她发肤间特有的香味在气氛中静默流动。他难能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半晌,微微侧头,开口问她: “想好怎么说了?” 她在思考如何措词。 他当然看得出。 也很好奇另一个人格到底做了什么,让一向率真随性的女孩,竟然会感到为难。 “欧鹭山庄,你在你家酒店安排了一场烟花秀和晚宴。”话到这里,盛欲短暂地停顿了下,然后干脆转身面对他坐,目光带着探究欲望进他眼里,红唇轻动,说, “还在那间玻璃泳池里,试图自杀。” 江峭凝神听了半天,结果就听来这么一句,缓了会儿神,看上去居然非常失望,确认般重复问道: “自杀?还跑去泳池里自杀?” 得到盛欲肯定地点头“嗯”声。 卡其绿吉普越野稳稳转过最后一个盘山急弯,疾速驶上小苍岭,来到山顶私人区域,可盛欲的车却被江峭家的警卫系统拦在杠杆外。他降下窗,略一歪头,人脸识别通过,很快又升上车窗,驱车直入。 “欧鹭山庄那个地理位置,下面就是海,想死怎么不直接跳海?本事不大,倒是爱演。” 难怪上回醒来的时候,盛欲一直问他为什么自杀。江峭散漫弯唇,低低冷嘲地讽笑了句,“个废人。” 盛欲却很长时间没吭声。 紧紧凝住他的眼睛,努力想要在他眼中探索到些许伪装,虚假,或者是戏弄的恶意。 可他表情松散,没有任何遮掩或迟疑。盛欲可以轻易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他对自杀这件事所表达的态度。 直白的反感,明确的傲慢和轻蔑。 认为自杀这种行为是十分愚蠢、怯懦且不入流的,与他当下这个肆意洒脱的“人格”绝对相悖,绝不匹配。 如果,他口中的“人格分裂”是事实的话。 这让盛欲混乱又困惑。 是真的吗?这个世界真的会有一具身体里反叛出两种极端人格的存在吗?而且互相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 真正两位一体的人格分裂,存在吗? 盛欲没有见过。 “人往往会对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抱以本能的否定或是质疑。”江峭停下车,话是对盛欲说的,注意力却在右前方那辆黑色轿车上,“我可以这样理解你现在观察我的眼神,是吧?” 他说“观察”。 不是注视,并非凝望, 而是饱含审视与自我判断性的观察。 这个男人,哦不,这个人格更偏爱大方又激进的对话模式,用词精准,毒辣,不屑任何别具深意的暗示或潜台词,不会克制自己,擅长倾倒性压制的主攻。 就像这样。 江峭从前方车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盛欲,忽然朝她靠近一点,抬指轻力弹了下女孩的额头。 “啊!”盛欲瞬间被他弹回神,迅速捂住额头,气得张嘴就要骂他,“干什么你——” “还记得那晚,‘我’是怎么被围着打的么?” 江峭抢在她的话前。 盛欲揉着脑袋,听他这么问,立马撇唇乐了:“当然,那晚啊,啧啧,你被打得可惨了呢……” 话里话外,浸透刻意讥笑的讽意。 “那你可得记牢了。”江峭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怼回她,还顺着她的话,要求,“千万别忘。” 盛欲不得不机警起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接下来我会亲自教你,”他眯了眯眼尾,重新看向那辆黑车,慢慢扯起唇,语调慵懒, “如何分辨,我与他。” 什么?! 盛欲还是没听懂。 江峭也不再多余解释,话说完,一把摘下头上的鸭舌帽给盛欲戴上,甚至没忘了替她压下帽檐,遮住女孩的大半张脸。之后打开车门,漫不经心扔下句: “车上呆着别动。” 盛欲反应了下,急忙挑开一点帽檐,眸光追随他一路朝右前方瞟去,望见树荫下泊着辆黑色轿车。 轿车内,坐在副驾的矮个男人刚回来不久。 “都装好了?”驾驶位的高个子男人问。 “操,姓江的这小子不愧是豪门公子哥,真他妈有钱。”矮个男人啐了口,恶狠骂道,“我躲探头绕了个路,20分钟差点没摸出来。” “这么说,一天下来那些设备都没装完?那小子明晚可就回来了。”高个男人皱起眉,“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老板那边怎么交代?还想不想拿钱了!?” “少废话,我还用你教!” 矮个男人被他说得烦躁,拿出平板,在外接的USB口插上一个微型优盘,点开远程可视监控画面,指给他看: “他家前后几个门我都装好了,里面没敢多呆,怕被警报装置发现,还有车位区,卧槽你是没见他那满满一山头的车……” “说关键关键!”高个赶紧打断他。 矮个切换画面,“急什么你,关键是他的书房我着重踩点了,室内分分布图都画完了,你看——” “嘭!” “嘭!” 两声。 车屁股后轮同一刻发生炸响。 车后异样响动格外震耳。 高个男人更为警觉,立刻抬手止住矮个的后话,示意他闭嘴,他四下逡巡几眼,在确定没有更进一步异响之后,跟矮个迅速打了个手势。 矮个会意,赶紧把平板上的U盘拔下来揣兜里,随后跟随高个男人下车察看。 可当两人绕去车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情况,高个警惕性极高地踹了脚左后轮,试了试胎压,也没爆胎。 两人只好又重新回到车上。 可心里又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天已然暗下,周围黑抹抹的,他们没走正路,背着光隐蔽在山林里。 树影婆娑低语,不知名乌鸦嘶哑惨叫,扑腾翅膀飞离这片诡寂地。 “啊啊啊大哥!!”矮个莫名发癫一般惊叫起来。 高个被他吓了一跳,回头骂他:“想死啊鬼叫什——” “你看咱的平安佛!!!!” 矮个指着原本挂在后视镜的金镶玉佛牌。 高个顺势看过去。只见那块金镶玉佛牌被一刀封喉,佛身不见,余下一个佛头无声微笑,吊挂着来回摇荡不歇。 这佛牌是兄弟二人特意从东南亚请大师开过光的,在车里放了好些年,一直保着他们路途平安。 两人对视一眼,悚然间,恐慌感如锋芒在背,沉甸甸坠压在心脏。车内空气似一秒内被抽干,幻致出缺氧般稀薄失真的死寂,幽重晦郁,逼得人根本透不过气。 “哥,先…撤吧。”矮个率先顶不住,冷汗湿了一脖子,声音颤抖,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这地儿不对劲,我刚才迷路说不定是鬼打墙啊!邪门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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