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愣了一秒,贱兮兮地问:“怎么,旁边有女人?紧要关头?”
“滚!干活呢,有事说事。”
“你真不接外地的活了?我以为你就是这么一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祁连吐了两口嘴唇上的灰尘,回答道:“最近不接,我有事,后面再看吧。”
江源提高声音,嚷嚷:“你又没家没口的,你有屁的事情!有什么事情你现在说,有什么我们不能知道的?”
祁连满头的汗水粘着灰尘,浑身不得劲。他擦了两把汗,踱步到窗户跟前去。
“江源,你要是有劲没出使,你晚上早点上床,你媳妇不至于三天两头跟你吵架。”
江源在那头嚷嚷开了,“你妈的,你连女人毛都没有碰过的人懂个屁!你还不一定比得上老子呢。你就是这个死样子,兄弟们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有什么事你从来不说,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三中的老大,天天罩着我们?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窗户正对着一条尘土飞扬的马路,这会有辆三蹦子“突突”开过来,后座上坐了个姑娘,脸被大大的帽子挡住,只露出一条白花花的腿。
这腿让他想起于茉,一样白得晃眼。
她最好别出门,这样的天气,实在不行穿条裙子挡一挡。
“喂?”江源在电话里叫他。
“听着呢,我心里有数。不说就是没什么大事。”
“行,你看着办吧,话我放到这里了。工作室不是说外地的工程也交给你吗?你不要跟我说你也不接!”
祁连沉默了一会,他们都知道这个活他不能推,他可有可无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窗外三蹦子和那个姑娘都已经看不见了。
祁连把手机揣回裤兜里,带上面罩继续开槽。
在震耳欲聋的电钻声里,祁连想了想江源说的话。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来去自如,无牵无挂。突然之间,他心里就凭空生出一条绳一直扯着他,生出枝枝蔓蔓,勾勾联联。担心另一个人冷着,冻着,饿着,心里就像有穿堂风总不得安宁,非要在眼皮底下看着才行。
几面墙的槽开完,还剩东边的大墙,手里的电钻熄火了,再拧也不开。他过一会才想起这边的工业园限电,这一片只有上午供电。他三下两下收拾了工具往车里一扔,打算先回家冲个澡再去另一个工地,这种天气要不是赶工最好是休息。
家里热得像蒸笼,客厅隔了两个房间,空气没有对流,比普通房子热很多。
其中一个隔断的小伙子在开黑,又喊又叫脏话连篇,这套房子里的人都习惯了,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打游戏,除了拿外卖从来不出门。也不知道靠什么生活。
祁连也不管他,只要他按时交房租。
这房子虽然是他的,他只给自己留了个主卧,反正前几年他只回家睡个觉。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顺手开了空调,一把脱掉身上黏糊糊的T恤,光着上身去阳台拿换洗的衣服。他无意往对面看了看,眼睛眯了起来。
对面分明有人影晃动,客厅堆满了东西。
他转身进卫生间快速冲了一个澡,身上的水来不及擦干随便套上衣服裤子,抓了手机就往外跑。
他一口气不带歇地下楼再爬上四楼,站在402门口的时候,脸上的汗加头发上滴的水几乎模糊了他的眼,他胡乱擦了两把,抬手把防盗门敲得“咚咚”响。
一秒钟没人来开,他抬手继续砸门,两秒钟,他砸得更响,暴躁得想把门砸掉。
于茉极其恼火地来应门,手里拿着把锤子,满脸通红,头发凌乱地搭在脸旁。
两个人门里门外站着,互相瞪眼。
“你干嘛呢?来拆门?”于茉恼火地问。
祁连目光沉沉地看她,又越过她的肩膀扫视了一下客厅的大箱子。
“什么意思?”他语气不善地问,站得太近,说话的热气几乎喷到她脸上。
于茉往后退,转身进了屋子。
“突然计划有变,我就找了个货拉拉,方便的很。不好意思总耽误你时间。”
“耽不耽误你说了不算。”他跟着进屋,语气寸步不让。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祁连,我过意不去。”于茉解释到。
“你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祁连意味不明地点点头,“是不是太晚了点?”
于茉抿着嘴站着,不反驳。
又来了,又来了,她只要这么站着,扬着她骄傲的小头颅,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就束手无策,缴械投降。
他在心里叹口气。
“箱子先搬到小卧室去吧。”他走过去,弯腰抱起一只半人高的箱子,胳膊上的肌肉平时不显山露水,这会像石头一样坚硬。
这箱子很重,上午搬家的师傅不愿意搬要撂摊子,她好说歹说加了50块钱人家才勉强同意,嘴里一直没有好话。
于茉连忙摇头说:“我只租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要住人的,放我卧室去吧。”
祁连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已经用肩膀顶开了小卧室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于茉跟过去,有点着急,“你别放这里,这是别人的房间,要是房东看见多不好意思。”
祁连环顾四周,避开窗户把箱子放到床的里侧,这里阳光直射不到,箱子里的东西不容易坏。
他边放箱子边回头看了看于茉的傻样,“看见就看见,能怎么样?你现在住在莲花,不是五讲四美的地方,脸皮厚点,懂吗?再说,这房子是我朋友的,我说可以就可以。”
他说着从于茉身边擦肩而过,去客厅抱起第二个箱子。
于茉在门边站着,手里还拎着一把锤子。
祁连问她:“昨晚伤口疼吗?为什么非要逞强呢?你今天肯定没少动手,伤口要是发炎了,到时候别哭。”
于茉嘴硬,“不疼,皮外伤好得快。哪那么容易发炎。”
实际情况是,干活的时候伤口碰到很疼,她也暗暗担心伤口会发炎,可是她孤身一人,有些苦必须吃,有些疼只能咽到肚子里。于茉曾经很娇气但她从来不是矫情的人。
“等会让我看看,再消个毒。”
于茉点点头,走开去忙自己的。
祁连来之前她正对着说明书要组装一个屏风,拿着锤子砸了半天,螺丝和孔怎么也对不上,正着急上火。
她蹲下,使出吃奶的劲扶起两扇屏风,打量了半天,又不死心地开始用锤子砸。
祁连听到锤子声,看过来。看见她蹲在两扇木板前,拧着眉头抡锤子,落下的锤子飘飘忽忽,每一下都惊险地将将避开手指,他看了几眼心惊肉跳,还不敢高声制止,怕她一惊直接照着手指砸。
真是祖宗。
他快速上前,没有出声,双手抓住她的腰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把她举起放到另一边。
于茉脸红了。
“你干嘛呢,不是说腰不好,非要自己作是吧?要干什么你只要说一声,我什么都能给你弄好。你知不知道我的手艺在整个晋宁都数得上号的?”
于茉回答:“你这样的手艺我请不起。祁帅说找你干活的人都要排队,我这里的活自己瞎弄弄就行。”
“我说让你付钱了吗?我乐意倒贴不行吗?”
于茉撅起嘴吹开掉到眼睛前面的一缕头发,居高临下地打量蹲在前面这个男人,果然人不可貌相,以为他是只猫,反手就露出利爪。
她还是喜欢□□枫那样的,像只傻傻的哈士奇,简单忠诚,一切都可控。
“□□枫出差回来了吗?”祁连突然问道。
于茉心里一跳,这么巧。
“还没有。”
“他打电话给我,交代我帮你搬家,这件事你知道吗?”祁连抬头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于茉摇摇头。
“于茉,你和他什么关系我现在根本不在乎。我跟他讲,我对照顾别人的女朋友没有兴趣,我躲还来不及。”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于茉,于茉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又问:“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避嫌?”
三扇的屏风说话间已经在他手里完成了,一米八的高度颇有压迫感,于茉觉得客厅简直让她没法呼吸。
她走开了,说:“我去喝口水。”
她踱步去小卧室,看见纸箱被整齐地摞成四排,直达屋顶。再细看,每一个箱子都是按照外壳上的数字顺序放置。当时搬家,她在箱子外面用马克笔标了大大的包1包2。。。衣1衣2.。。
这些整齐的数字排列起来看着无比的性感。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翻腾。
祁连在客厅找了个角落把屏风摆好,打量了两眼,看见于茉走过来,他评价道:“资产阶级!”
于茉没有理他,她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这屏风虽说是个便宜的样子货,但远看看还是有点架势的。
她对祁连说:“这个屏风的原版我现在买不起,将来我一定要买个原版。我原来的家里,有很多一百多年的家具,木头和雕刻超级美丽。可惜啊······”可惜什么她没有说下去。
祁连看她神情陷入回忆里,这个样子他不喜欢,回忆里有什么他不知道,那是他无能为力没有参与的部分。
祁连弯腰收拾地上的垃圾,说:“我现在回家去拿药箱,我冰箱里有菜,顺便带过来简单做点饭吃,行吗?”他打量她的神色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叫外卖也行,都随你。”
于茉回过神来,蔫蔫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太热了。”
“那你现在去房间,在空调房里呆着。我做好了饭你再出来,凉快一会说不定就有胃口了。”
他抱着一大捆的塑料布纸壳消失在门外,他T恤的后背都是湿的。
于茉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回了房间,回了几个微信,正好有个客户打电话来咨询,电话讲了大半个小时。挂了电话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发过去。
她听见外头有锅碗瓢盆的声音,她想着出去看看。
卧室门一开,热浪扑面而来。
祁连站在厨房窗口前做饭,高大的背影背对着客厅,阳光照到他乌黑的头发上,棉质的T恤湿透了贴在背脊上,他正上下颠勺,随着他的动作T恤下的肌肉清晰地露出沟壑。
这个画面像颗子弹击中她,她觉得似曾相识,仿佛这个情景在她的记忆里出现过,那么熟悉。她被定在原地不能挪步,有一瞬间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意识仿佛抽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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