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业主,考虑了下他要说的话:“女士,我要先说清楚,漏水这个问题在没有拆开之前没有人可以百分之百保证问题出在哪里,我也不能。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拆开。”
他停顿了下,业主心焦,马上接话说:“这个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师傅,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拆。”
祁连点点头,说:“行,那就按我的方案来试试。如果不成我收200块上门费,你自己找人拆。如果成了,我把你的浴室恢复成原样,我收2000块。”
祁连看见刘胖子一直在跟他挤眼,他看了他一眼,自己说自己的,没有理他。
业主不敢相信跟他确认:“师傅,你说原样是指大理石完好,一点也看不出修理痕迹吗?”
刘胖子出来打圆场,“肯定不可能一点痕迹没有哇,完好是说尽量完好。总比拆了强啊。”
祁连没有回避,他看着业主,肯定地说:“我说原样就肯定是原样。”
语气沉稳笃定,不狂也不浮,在场的人一听就信了一大半。
等他们都走了,刘胖子拉着他低声责怪他:“我说祁连,我给你使眼色你没有看见啊?答应那么快干嘛,让他们以为就是抬腿撒尿那么容易,价格怎么上来?你没听说这是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一块都不止5000块,你居然要2000,这他妈的生意怎么做?你要20000她也得答应。还有话说那么满干嘛,没必要。”
祁连拍拍他说:“胖子,我做事情有我的原则,你知道我不喜欢废话。你现在帮我去找一把切割机来。没把握的事我不会说出口,我说可以就肯定可以。2000块我给你500买瓶水喝,就这吧。我下午有事要早点回去。”
刘胖子转头去物业借了台切割机,不到10分钟就“吭哧吭哧”扛回来了。
祁连带上护目镜和口罩,打开机器,顺着两块大理石的边缘开始切割。
刘胖子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声,两只肥胖的手不由自主攥在一起。
沿着边缘把大理石切开,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真真需要艺高人胆大的活。只要力度掌握不好,大理石边缘就好开裂或者破损,需要不间断连续地用同样的力度操作,不能有一丝抖动。
祁连有一双修长的手,他不急不慢,举着切割机稳稳地一寸一寸地摸过石头表面像抚摸情人的身体。
直到半个小时后,石头的最后一角才断开。
这中间业主拿着咖啡过来看过一趟,她看见年轻的师傅跪在地面上,那个专注的样子让她相信也许他真的是最好的师傅,有些东西不需要说。
祁连小心翼翼地把切下的大理石整个拿出来。
刘胖子在一边差点没有激动地叫出来,他蒲扇一样的大掌拍在祁连的肩上,说:“牛逼!要我说你这技术10万都值!他们外行屁都不懂。卧槽,我真想把老洪他们都拉过来看看,让他们得瑟。”
祁连摘下眼镜和口罩,把额头上出的汗用袖子擦了,因为完成一项高难度活心情好,难得笑着说:“胖子,你就这句话说得像人话。”
于茉那天夜里又发了一会烧,第二天还是病假在家休息。
半上午的时候,有人来砸403的门,“咚咚”又急又密,宣告来着不善。
于茉听着心惊,披件衣服打算起来开门。
正好另一个租户刘大姐也在家,刘大姐憋着一肚子气,先一步去开门。
门哗啦打开,她没好气地冲外面喊:“鬼子进村啊。门砸坏了你赔啊?”
门口站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身形庞大到几乎和一整个门框一样宽,细细的羊毛卷贴在头上几乎盖不住硕大的脸盘子。
她竖起眉头,回呛:“我赔个屁,你们先把我箱子赔了再说。我问你们,谁把我家箱子踢破了?我好好的箱子放门口,招你惹你啦?”
大姐不甘示弱:“别你你你的,你说谁呢?空口白牙的,想找事是吧?”
于茉正好走出来,羊毛卷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是她,肯定是她。就她每天穿双能戳死人的高跟鞋,一脚就能踢个洞。”
她用手指着于茉,叫到:“你踢坏我箱子,赔钱。一个箱子50块,我老公专门买来装鸭子的。”
于茉血气上涌,瞄了一眼她说的箱子,原来是一直从402堆到403门口的快递泡沫箱,50块一个,这就是来敲诈来了。
她挺直了腰背,拿出战斗的姿势:“你说我踢的就是我踢的?拿证据出来说话。箱子嘛你说50块,拿□□出来。”
泡面头没想到平时斯斯文文的人说话架势也很足,愣了一秒钟,马上继续发难,唾沫和双下巴齐飞,
“不是你还会是谁?天天深更半夜回家的就是你。对了,不是你看不见踢坏了我家箱子,送你回家的男人干嘛无缘无故替我们把灯都修好?我看见了的,看见那个男人送你回来,看见他搬个梯子修灯。不是你勾得男人来修,他会来修?”她“嗤”地发出不屑的笑声,除了指控她弄坏东西,现在连狐媚的指控也按上了。
灯是祁连修好的?什么时候?
她被这个信息晃了下神,马上又投入到战斗里来,“拿证据出来说话,有证据我马上赔给你,二话不说。胡搅蛮缠的话,我男朋友可不像我一样好说话,当心他来教训你。”她顿了口气又说:“还有,你的箱子凭什么放我们门口,门口的地你也租了吗?”
一听这话,同租的大姐马上又加入了战斗。
于茉转身把战场让给她们。
她对自己说,很棒!又增加一项技能,可以和大妈吵架也没有急得掉眼泪。
原来只要你拿出恶人的姿势,把脸面放在一边,恶人也奈何不了你。
下午于茉出去了一趟,回到小区门口收到祁连的微信。
“你不在家?”
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又一条微信紧跟而来,
“?”
不知道为什么,于茉看到这个问号的时候,直觉有点不妙,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她赶紧回答:“我在小区门口,马上到家。”
她在半道上遇见祁连,他手里拎着昨晚见过的保温桶,慢悠悠地从她家方向过来。看见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她不说话。
于茉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她不由开口:“下午有个客户打电话约我见面,我就出去了三个小时。”
祁连掀起眼皮看她,不轻不重地问道:
“你很缺钱?”
他的语调刺伤了于茉,她抬腿就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她脆弱的自尊心已经岌岌可危,不需要有人洞若观火扮演智者告诉她残酷的真相!尤其不能是祁连,在他看过她软弱哭泣,彷徨无助所有窘境之后,这就是赤裸裸扒她的遮羞布。
祁连想伸手又放下。
她在前面走得飞快,祁连一声不吭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她进了房间。
于茉转过头来,眼睛里有怒火在燃烧,像只刺猬,
“你跟着我干嘛呢?我谢谢你之前所有的善意,以后离远点吧,本来我们也不熟。”
她因为激动,眉眼发红,声音上扬,像一只炸毛的猫。
她平时总是优雅平和或者婉转无助,祁连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炸毛的样子。
小爪子挠人还挺疼!
“我没有别的意思。”
于茉坐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祁连站着,成对据之势。
她拿发红的眼睛瞪着他,
“不缺钱我为什么要住在这个破地方,不缺钱我至于这么拼命,至于……”
祁连把手里保温桶往前一递,生硬地打断她:“先吃饭吧。”
于茉愣在当场,满肚子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只惦记吃饭。
“我不吃。”她回道。
“是不吃我做的饭还是不吃饭?”他问。
“不吃你做的饭!我现在懂了,吃人家的嘴软,被人家嫌弃寒酸还没有办法回嘴。”
祁连熟悉的烦躁又回来了,明明不是这么回事,他知道不对,又不知道怎么纠正。他满肚子的气,又不知道生谁的气。
“牛逼,你可真有骨气。”他刚说一句硬气的话,又接着说:“反正今天已经被嫌弃过了,不如把饭吃了,不然亏了。”
他赶她起来:“坐床上去,把椅子让出来。”
于茉不动,“我穿着外出的衣服不能坐床上!”
祁连愣住了,草,真是没完没了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说她,“臭讲究。”
但四处看看,跟她说:“那去梳妆台那里吃。”
把于茉安顿好,他感慨:“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上战场都能威风凛凛,做以一敌百的女英雄了。”
于茉抬头盯着他,“祁连,你很喜欢讽刺别人是吧?”
祁连看她要把手里的筷子放下,马上收口,“先吃饭。”
于茉低头专心吃饭。
一时屋里只听到她细细的咀嚼的声音和隔壁出租屋里碗筷相撞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骂到:“你妈的,叫你少放点辣椒,你是死了听不见?你就盼着我死是不是?娶了你这样的猪婆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隔壁夫妇又开始大战,每天照着三餐互相辱骂,他们互相存在就是为了给彼此添堵,唯一目标就是把对方咒死。
于茉吃饭很文气,小口小口,不急不慢,今天祁连做了红烧排骨,软糯脱骨,红油酱香。
她吃排骨的时候,腮帮子鼓囊囊,娇憨稚气。
祁连在对方的大嗓门里毫无预警开口:“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于茉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脑中“叮”地敲了一声,她坐直身体,排骨也忘了嚼,问他,“祁连,你很有钱吗?”
祁连脑中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像个冤大头,但是他仍然听见自己说:“你说说看需要多少。”
于茉提高声音,“你还说,你是不是傻?你的钱难道不是一块一块赚回来的辛苦钱。被人骗一次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嘴角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酱汁挂在白玉皮一样的脸上,摇摇欲坠。
祁连盯着,他乌黑的眼睛平静无波,就是牢牢盯着她,用那种桀骜不驯的语气,满不在乎地说:“我愿意。”
于茉觉得那是挑衅,她点点头,“算我多管闲事!你就活该被骗!我不要你的钱,你耐心等骗子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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