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亲手做的?” “对啊,我一大清早问敬老院这边借了厨房,刚好赶在你们来接我之前做好。” 夏槿晚点头,放在墓碑前的两份煎饼果子份量很大,和外面的相比,包裹在里面的配料也很足,看得出徐玥臻的用心。 然后,在不经意间听到一道声音,轻到虚薄地发出,“暮礼很挑食,他只吃我亲手做的。” 郁郁葱葱的树影随风拂动,几片落叶吹到她们脚边,徐玥臻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夏槿晚伸手指了指,同时目光瞥向那一处。 温吞道:“他在打电话。” 不远处的树荫下,男人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插兜散漫的站着,刺眼的阳光斜斜地倾洒下来,他微眯着眼睛,清瘦的下巴仰着,脖颈线条流畅地延到衬衫领子,冒尖儿的喉结清晰可见。 徐玥臻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两秒后,又将视线落到暮礼的照片上,叹气:“他平时都这么忙吗?” 夏槿晚下意识应了声。 徐玥臻蓦然轻笑,只是嘴角稍显不自然的弧度,泄露了隐藏的思绪,云淡风轻地说:“我的儿子很像他爸爸。” 一下子,夏槿晚慌张地转过头,风吹拂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她不禁喉间泛酸,通透的瞳孔望着他,约莫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暮之越立刻偏头,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随即他嘴角勾了勾。 发丝迷着眼睛,她依旧看得清楚,宽松的短衬衫被风吹得空荡荡,勾勒出他瘦削的身躯,夏槿晚冲他笑了笑,心里却不知何滋味。 良久之后,他们才准备离开墓园,结果徐玥臻一步三回头,又重新站在墓碑前,用手抚摸着那张黑白照,眼眶慢慢湿润,扁扁嘴说:“你叮嘱我的话,我都记得,唯独让我另寻他人嫁了,我觉得暮礼你这样很不负责任,这种话太没良心了,你不在,我没有办法找你算账,所以我打算死守你——” 直到他的墓碑旁边,出现另一块墓碑的存在。 两份的煎饼果子,始终有人前来分享。 …… 两人站在原地等徐玥臻,突然有一只蝴蝶从暮之越眼前飞过,他怔了怔,表情瞬间松动,只是无声扯了扯嘴角。 蝴蝶盘旋在墓园附近的空中,渐渐地缩小范围,最后停在墓碑之上。 暮之越微皱眉头,曲起指关节慢慢捏成拳的时候,有温热的东西塞进了掌心里,他偏头垂眸,夏槿晚紧紧握着他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转瞬收回视线。 顿了顿,他轻笑了声,反握着转动手腕,换成十指交握。 回敬老院的路上,徐玥臻主动提出叫暮之越帮她办理退院手续,这个决定让前面的两人都很错愕,劝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松了口。 只不过办理要在一个星期后,徐玥臻想跟那班相处两年的老朋友好好打个招呼,暮之越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始终尊重母亲的意愿。 车子停在单元楼附近,暮之越单手扶着方向盘,侧目:“你先上去。” 夏槿晚看了他一会儿,他很少会这么刻意让她先上楼,独自前往停车场,她踌躇了半响,还是点点头,推门下车,径直往单元楼走去。 脚步放慢,听见身后车子再次启动的声音,她回头,目送车尾在视野里消失,再继续往前走。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夏槿晚站在门和走廊过道之间,没有摁电子密码进门,而是抬脚走到了走廊的窗边,拨通蒋小花的号码,不一会儿,那头接通了。 “找我呢,我的宝贝儿。” 电话里头传来的声音,夏槿晚顿了顿,深吸气,声音有些许颤抖:“当他前途一片光明,偏偏无法带着梦想前行,我甚至没有想过他父亲突然离世,檀玲做的所有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我不能当作无心之举,可是现在,我真的原谅她不起来。” 自愿前往支教的那一年,她试图向前走,也不可否认和录音笔有关系,只不过比她更早承受痛苦的是暮之越。 如果她当年没有选择去山区支教。 他会不会少承担一些痛苦? “我知道你在心疼他,而他怎么了,你可以不用跟我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檀什么玲的,我早就帮你教训过她了。”蒋小花语调带点笑意,“你别担心,你有我。” 消失的两秒的帖子楼主正是蒋小花,消息来源从曲易池那儿偷听来的,事情始末还包含了添盐加醋,又故意卡在两秒后删除帖子,引起大部分爱八卦的同学在校园讨论热议,正巧,知道檀玲是艺术生,同一栋楼好办事,偷偷放出主人公的关键消息,之后事情的发展,蒋小花当然不会理,因为欺负她闺蜜的人,必死—— 拐角处传来电梯开门声,夏槿晚便把电话挂断,一转身,看着暮之越朝她这边走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你站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 他的声音清晰,在宽阔的楼梯间里响起,夏槿晚深吸一口气,让声音没那么颤,简洁地回答,“吹吹风。” 暮之越掀起眼皮,走廊的窗户紧闭,并没有打开,停顿一两秒,他没有直接拆穿,淡道:“过来,进屋里。” 天色逐渐昏沉,他进门后,径直走到沙发边缘,无力地靠着沙发背,一只胳膊压着眼睛,深深地呼吸。 夏槿晚顺手把门关上,她眼睫轻颤,静静地看着那一道躺在沙发上的身影,她趿拉着拖鞋走过去。 屋内静谧,除了呼吸,没有一点动静。 夏槿晚站在沙发边缘,犹豫着想跟他说些什么,又怕打扰到他休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出声,正要坐下的试试,暮之越坐了起来,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他弓着背,双手握着她的小手,额头抵在自己手背上。 低沉的嗓音唤她:“夏槿晚。” 夏槿晚应了声,比平时的温柔多了一些心疼,她不自觉地抿着嘴唇,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空出的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方,抚摸了下。 半晌,他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她,却声音透出明显的哽咽。 “这些年,其实我过得不好。” 夏槿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胸口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话落的那一瞬间,她早就被击溃到难以呼吸,特别心疼他,没忍住抱了抱他的脑袋。 决定放弃他那天,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他过得很好,比什么都重要,就算和檀玲在一起,她仍然一如既往的祝福他,所谓为情所困,就是未免小看它的魔力。 可是他说,他过得不好……
第74章 暗恋住对门 夏槿晚眼睫轻颤, 没给自己心里泛酸的时间,双手试图去捧他的脸,但不知是他故意不让她捧起来, 还是她自己的力度小, 到底是没成功, 只能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柔声道:“给你一个抱抱, 这几天我都陪你歇息, 哪里都不去,我们要不要打扫家里的卫生——” 倏地, 暮之越把头低了低,声音低沉,“又一年了,从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的那一刻, 我很清楚他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在替他惋惜,他还没过完他自己的一生,老天爷怎么就舍得让他走, 如果我往后的时间可以偷来分一点给他,结局是不是可以改写, 我不是没有陪伴过他, 只觉得对不起他,答应他的事情, 我好像都没做到……” 夏槿晚微微蹙眉, 旋即半跪在地板上, 仰头, 他眼眶浸湿,脸上划过两行泪水, 看得她一愣。 同时,暮之越撇开头,不敢跟她对视,哽咽到声音模糊,“说要接受的话,反反复复这两年里,依旧接受不了的不会是我,绝对是我妈,其实我也知道我妈当初为什么跟我提出入住敬老院,就刚刚,我知道他回来过。” 夏槿晚直起身伸手抱住他,下巴轻搭在他肩上,就这样,促使他隐忍的情绪终于一瞬间爆发,之前无论在ICU病房前还是追悼会,暮之越冷漠得像个机器人,此时此刻眼泪失控的流下来。 面对至亲的离世,如同困在潮湿中,却又想释怀的执念。 世间所有的生离死别,没有一个人能幸免,在今后的每一个瞬间,忍受而又孤单的成长着。 对于夏槿晚来说,有一种别样的难受滋味,无比心疼他,根本想象不到他怎么仅靠几颗糖撑过那段日子。 暮礼不是独生子女,还有个弟弟,家族企业向来立长不立幼,奈何他弟弟很喜欢做生意,有商业头脑,不像暮礼只会闷头画画。截然不同的两兄弟,家族企业自然会交到他弟弟手上,暮礼倒是无所谓,偏偏他弟弟在22岁那年,突然车祸离世,导致暮礼被迫从国外回来接手家族企业。 然而,同样的事情再次落到暮之越头上时,家族企业的叔叔伯伯只觉得他未成大器,可是这个摊子还是需要人接过。 最终,他还是走上了他父亲的那条路,放弃航空梦,接手了家族企业。 这都是从徐玥臻那儿得知的,也是夏槿晚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她才知道他这两年受尽了苦,为什么要在半年内修完所有学分,为什么每天西装革履,为什么出现在宜延大学…… 她说:“暮之越,我知道暮叔叔在你心里的分量无人可替,但是死亡和离别是生命的一部分,即便没办法改变,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他们还在,也许分量不及暮叔叔,只要你想他,我都陪你回去看看他。” 夏槿晚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对上她的视线,继续说:“还有,我不会再走了。” 男人目光一晃,静静地望着她,久久没出声。 “你有我,我们还有很多个四年,虽然其中有一年我不在,但是我仍然瞒着所有人在爱你。”她嘴角微扬,冲他笑,“我不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而我差点忘记了,后面那半句——” 向阳花木易为春。 即使命运对他不公平,他的人生依旧充满着阳光和鲜花,等待花儿开得轰烈,枝头长满新的嫩芽,那个春意昂扬的季节,便是我们的未来。 暮之越再次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窝处,夏槿晚愣了下,听到一声低沉却又清晰的声音,“说好的,不准丢下我。”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轻飘飘的浮沉隐于夜色。 两人相拥相依对方的身体,不一会儿温度上升,被热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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