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完,”商从洲换了一盏目光,笑着,“我现在是书吟的男朋友,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男朋友。” 明明四周封闭,穿堂风都被拒之门外。 沈以星的脊背却莫名阴凉。 她向书吟求证,“真的假的?” 书吟向商从洲投去疑惑的眼神,他轻点下颌,示意她就这么说。 二人的小动作,落在沈以星的眼底,成了眉目传情。 她很是无语:“你俩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们前几天还一起吃的饭!” 沈以星不在乎自己看中的未来嫂子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她在乎的是,她的好朋友竟然背着她偷偷谈恋爱! 什么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我是第一个知道你谈恋爱的那个人。 想她和段淮北暧昧之初,就告诉书吟了,可书吟谈恋爱了,她却不知道。 思及此,沈以星双颊下榻,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冷却,一脸伤心的快要哭出来。 见状,书吟连忙说:“今天才谈的恋爱。” 沈以星低着头,挑着眼,半信半疑:“真的?” 书吟:“真的。” 她歪头瞥商从洲。 商从洲也作证:“嗯,第一天。” 只不过,不是第一天谈恋爱,是第一天领证。 如此,沈以星的心情才稍稍舒缓了些,但她还是不理解:“第一天谈恋爱,就要住进她家吗?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谈恋爱的吗?还是说他们这些老年人是这么谈恋爱的?”越说,沈以星的语调越凉,她睨向商从洲的眼神,也凉飕飕的。 不像是朋友,像是娘家人,在替书吟说话。 敌意颇重。 都用“老年人”形容他了。 商从洲比她俩大一届,但他是仲冬时节出身,所以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因此,比她俩大两岁。 大两岁就是老年人了吗? 商从洲看向沈以星,眼里似有乌云,层层云翳倾覆而下,带着逼仄的窒息感。 “我想我们是同龄人,你说呢?” “……我也没说不是啊。”沈以星逃避着他的眼,四面八方的空气,包裹住她,她压着战栗,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哪有人谈恋爱第一天,就睡在一个屋檐下的。” 何止是睡在一个屋檐下。 他俩没谈恋爱前,都滚在一张床上了。 严格意义而言,他们没有恋爱的步骤,跳过恋爱,直接领证。 好像和商从洲周旋的次数多了,面对旁人刁钻的发问,书吟的心潮没有太多的起伏。似是无风的湖,沉寂清幽。 书吟淡笑着:“我们又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沈以星停顿了一会儿:“他为什么会在你家?” 她问商从洲,神色里没有任何敌意,只是好奇:“从洲哥,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我哥那儿睡。我哥那儿还有房间,你睡的,是书吟给我的房间。” “抱歉,睡了你的房间。”商从洲从善如流地道歉。 他一贯的好脾气,反倒衬得沈以星小气了。 到底是叫了那么多年“从洲哥”的人,寺尔贰二巫久义四七,沈以星找他帮忙的次数比找自己亲哥帮忙的次数还要多,愧疚感霎时涌上心头。 沈以星磕磕巴巴的:“我我我也没有那么小气,你睡就睡了,但是明天,不许睡了。“ 商从洲眉眼清淡,淌着柔和的笑:“好。” 沈以星松了口气。 书吟眨着眼,总觉得他在酝酿着大招。 果不其然。 下一秒。 就听到他说:“既然那是沈以星的房间,书吟,明晚开始,我睡你的房间,和你一起睡。” “……” “……” 沈以星傻眼了。 她是这个意思吗? 另一边,书吟忍不住,偏头,偷笑。 这才是商从洲,清风霁月的恶劣。 - 新婚夜,书吟不是一个人睡的,她的床上还有个人陪她。 不过,那人是沈以星。 沈以星霸占着整张床,在床上滚来滚去,头发乱糟糟的。见书吟回到卧室,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语气无比幽怨地指责书吟:“书吟吟,我发现了,你比我还重色轻友。” 书吟绕过床尾,在床上躺下,心不在焉道:“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明明就是!” “嗯好,我是个重色轻友的坏女人。”书吟问她,“我要睡了,关灯可以吗?” “可以。”沈以星躺回床上,睡姿端正。 灯灭了,安静了只一小会儿,被套被扯动,发出窸窣声响。 沈以星慢吞吞地凑了过来:“你真和他谈恋爱了?” 书吟说:“嗯,真谈了,应该会结婚。” 沈以星慢慢咽下喉咙里的酸涩感,笑着骂她:“才谈恋爱呢,就想着结婚,书吟吟,你好恋爱脑哦。” 书吟听到了她嗓子里的哭腔,安慰她:“哭什么?你不是老催我谈恋爱吗?我现在和……一个很好的人谈恋爱,你应该开心才对。你以前经常夸商从洲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沈以星声音闷闷的,“但我和他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人都是会变的。他以前还说他要当外交官,他不也没当吗?” “他出了一点事。” “什么事?” “他的右耳,听不太清楚声音。”书吟语速很慢,说。 沈以星差点儿就要从床上弹起来了,“什么叫右耳听不太清楚声音?我妈和华女士经常见面,我也没听我妈提起过这事儿啊。而且听不清,是怎么个听不清法?完全听不清吗,还是怎么样?商从洲他……他怎么会听不清呢?他毕业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慌乱的,她语言系统混乱,说些不知所措的话。 书吟在被窝里找到沈以星颤抖的手,绵软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心,动作轻柔,带有抚慰的力度。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没问过。” “为什么不问?” 书吟翻了个身,声线如泠泠月光,清冷幽寂:“高三的时候,我去接开水,结果一不小心把水杯碰倒,热水把我的脚给烫伤。你还有印象吗?脚背烫伤了一小块儿,特别疼,疼得我一直在流眼泪。后来去医院,医生给我处理,处理的过程更疼,恢复期漫长,还会发脓,长水泡,我还得忍痛把水泡给挑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好疼,疼到骨头里。” “你要我怎么问他呢星星?问他耳朵怎么会听不见,是谁造成的?他肯定会用轻松的语气告诉我,但是他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人可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伤痛。”书吟说,“我不想那么残忍,让他回忆曾经的痛苦。” 沈以星不发一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声音很低很轻,心疼至极:“怎么会这样?” “星星。”书吟弯了弯唇角。 “嗯。” “不要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商从洲不需要。” “……嗯。”沈以星瓮声瓮气地,“虽然他……但是,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还是会生气的。在我眼里,他不是商从洲,他就是你的男朋友,他欺负你,我一定会揍他的!我还会叫陈知让一起揍他!” 书吟失笑,笑完后,心事重重地问:“你怎么不劝我和他分手?” 沈以星睁大了眼:“为什么要劝你和他分手?” 似是想到了什么,鄙夷的口吻:“就因为他耳朵有问题,我就让你和他分手,我疯了吧?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讲理的小人吗?而且我看商从洲听力没什么毛病啊,我和你说悄悄话骂他,他好像都听得到,他顺风耳吧他!” 在熊子珊那里遭受到的心酸苦楚,好像被沈以星,全部填满了。 沈以星骂骂咧咧的:“现在人身上多少都有点儿毛病,小气吧啦,斤斤计较,自私自利。明明自己有眼睛耳朵,却只愿听别人的话,不愿意自己亲自求证,眼盲心盲的多了去了。如果商从洲是这种人,我才会劝你和他分手呢!” 偏偏他那样好。 好到向来吹毛求疵的沈以星,说不出一句贬低他的话来。 沈以星头埋在被窝里,闷声道:“我以前总说,你要是找的男朋友没有陈知让优秀,我肯定千方百计地劝你俩分手。结果你还真找了个比陈知让优秀的,你可能不知道,我哥每次考试都被商从洲压一头。现在工作了,我哥还得求着商从洲和他合作。” “我真的服了。” 沈以星愤愤然,只有她自己知晓,这份气恼,是针对陈知让的。 处处比不过商从洲也就算了,在追书吟这件事上,也落于下风。明明他比起商从洲,有那么多的机会。那么那么多,可他一次都把握不住。 也许陈知让缺的不是时机,他缺的是一颗真诚的心。 突然间,书吟听见沈以星严肃至极地叫她的名字:“书吟!” 书吟紧张起来:“怎么了?” 沈以星:“餐巾纸。” 书吟不明所以,半撑着身子,捞床头柜的纸巾。 沈以星一把掀开被子,讨好地笑:“哭的太认真,鼻涕流出来了。” 书吟才是真的服了。 她哭笑不得,抽纸,递给沈以星。
第46章 46 46. 昨夜混乱, 沈以星缠着书吟说些有的没的,直到后半夜,她才消停。 阳光掠过窗帘的缝隙, 拂去书吟眼睫处的阴影,她被光刺醒。 醒时,身边的沈以星还在睡。 书吟轻手轻脚地,不敢惊扰到她,连洗漱都去客卫洗。 客卫的洗手台上,放着深灰色的电动牙刷;转身,目光举远,阳台上晒着男款的长衣长裤。家里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多了几样东西, 他的存在感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再转去餐厅,书吟的脚步一顿。 餐桌上放着早餐。 珐琅锅保温效果好, 锅盖打开,里面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余温。 桌上还有豆浆、烧麦、油条。 以及,一张写过字的纸。 笔锋流畅, 落笔遒劲有力, 并不算规整的字体,染上几分草书的潇洒。 【粥是我煮的, 其余的都是在望月路那家早餐店买的。记得吃早餐。对了, 沈以星在,我不方便进屋,什么时候方便,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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