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她重新坐直身子,难得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 “你说这些我不反驳。可是她总会长大的,你可以先好好和她说说,然后再等她长大啊……那傻姑娘现在看你躲着她,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够好,配不上你,被你嫌弃了呢!” “我和她说什么?” 姜丹十分直言不讳:“说你也喜欢她,只不过现在她年纪太小了,等过两年……” 突然,对面传来了一声爆斥:“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她了!!” 姜丹被吓得心头猛然一跳。 她从未见过盛铎有如此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这会儿呆呆地坐在这边,半晌逗没再有反应。 盛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他先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稳定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其实我们之间的事,不是喜不喜欢这么简单的。她的人生才刚开始,高考只是她人生的一个节点,她后面会有更远更长的路要走,也会看到更大更宽广的世界。按照她现在的性格,你觉得我如果接受了她的喜欢,她后面会怎么样?” 沉默良久后,姜丹才闷闷地回:“别的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她肯定会很开心。” “小孩子可以只想开心,但是成年人却不行。” 盛铎说完,目光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看,“过年的时候,家里人问过她后面想考哪所大学,按照她现在的成绩,国内很多名校她都可以选。如果后面半学期成绩还能提高一些,那国内外顶尖的那几所大学,她也都可以去读。 “可是后来,她忽然在讨论声中,说了一句不想离开北城。” 姜丹默了默,她听懂盛铎的意思了。片刻,她问:“她想留在你身边?” “或许吧,我没确定都问过她,可是目前看,大概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盛铎望着窗外的眼神,悠远深长,“如果我接受了她的感情,那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或许以后一辈子她都会框在我身边了。” “可是如果框在你身边,就是她最想要的呢?” “她现在是想要。可是明年呢?后年呢?谁能保证她一直会是这种想法?三观没定型前,她做任何重要的甚至可能改变人生轨迹的决定,其实都是变相给未来埋隐患。” 姜丹总觉得他好像把事情弄得太过复杂了,便又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盛铎重新转过头,漆黑深邃的瞳孔压过来深沉的光。 “这关乎她的未来,我不该想太多吗?” “……” 片刻,盛铎又沉声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你刚刚也说了。她在察觉我不对劲之后,会第一时间想到是不是我嫌弃她,我觉得她配不上我。 “这些想法本质上就说明,她在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意识到「平等」,她潜意识里就觉得她比我要「低」。假设我现在真的接受了她,那这份「不平等」就永远不会消失,即便她后面变得很优秀,她也会一直都是仰头看着我的状态。” 少女的喜欢可能是炙热的,冲动的,不计将来,甚至牺牲自我式的付出。 可是成年人的喜欢却是温和的,成熟的,细水长流背后,更多的还是势均力敌,比肩而立。 两者之间或许可以简单的碰撞,但是长久的讲,后者永远都会是得利者。 如果不想天秤一直不平等,那最大的公平,就是让前面的人先去成为光。 她先成为光,再遇见谁; 而不是在追赶谁的时候,成为光。 …… 他这番话思虑周全到几乎让人无从反驳。 姜丹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又回了一句:“你这样太理智了,甚至理智的有点冷漠。” 盛铎语气深沉中没有任何波澜:“现在冷漠,好过以后看她后悔。” 说罢,他又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况且她现在真的太小了,哪怕已经成年,可是见过的人还是太少了。谁也无法保证未来她会不会遇见更好更合适的人,万一那时候她的想法变了呢?她后悔了呢?” - 许南星在手机这边听完了他们所有对话,心中茫然又震撼。 她感觉盛铎说的那些,她好像全都听明白了,可是仔细想一想,又好像没有多懂。 她只知道盛铎躲着自己这件事,确实是在变相拒绝她。她心中的情绪好像一瞬间坠落在了无尽的黑暗里,一直向下,一直向下。 许南星后来默默挂断了那通电话,那边的两个人再说什么,她也没兴趣听了。 她拿着沉甸甸的手机,只觉得鼻子很酸,很委屈。 她想,或许盛铎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她吧。 明明就只有这样一个理由,他却说的冠冕堂皇,头头是道。好像真的是完全为了她着想一样。 她眼眶里有泪水在不停的打转,后来负荷不住的时候,泪珠噼里啪啦的就一滴一滴往屏幕上滴落。 她看着手机上砸出来的泪花,一时还有些气自己。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争气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对自己说:“许南星你哭什么哭,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因为他伤心什么呢?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啊!” 胡乱的又擦了两把脸之后,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许南星隔着眼泪朦胧的看了一眼,发现是又有人点赞了她之前的回帖。 就是那个「喜欢上一个和自己差距很大的人,是什么体验」的帖子。她自打编辑过答案后,就一路被无数网友点成了最高赞的回答,现在还挂在帖子下方第一的位置。 这会儿手机提示她,又有新的网友给她的答案点赞了。 她委屈的一边抽泣着,一边赌气打开了手机,重新在那个答案帖的最上方,编辑了一条新的内容—— 「别赞了,还没表白就被拒了,已封心锁爱,妈的死老狗没眼光!」
第42章 盛铎的那些话, 到底还是对许南星有了些影响。 她看上去每天照常上下学,在学校时紧张地学习听课刷卷子,回到家也会按时完成所有学习任务…… 外人瞧不出任何异样,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她会走神想到盛铎。 在家里翻开错题本打算做题的时候, 她脑海中又会出现他那张清俊的脸…… 他看似没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可是她世界, 又处处都是他。 偶尔她也会骂自己两句, 就像那天刚挂断电话时,她说的那样。 可是并没有什么作用。 后来她也试着开导自己。 她想, 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愿以偿,那么多人的暗恋最后都无疾而终了, 她顶多算是他们中间的一员,没什么好接受不了的,也用不着多伤心。 但想着想着, 她又会觉得心酸委屈。 她想她和盛铎会不会真的就这样了啊?就这么不再联系, 然后等她上了大学后, 他们也就彻底不声不响的生疏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 她心里面就难受的厉害,时常忍不住鼻酸落泪。 不过再怎么样, 日子也还是照常的向前推进着。实验班黑板上的高考倒数日历,并没有因为许南星的悲伤心事, 而慢下来一点。 大家都紧绷着一口气更努力的往前拼,她也是经常在哭完之后, 擦擦脸,继续学习。 这天, 勤华高三实验班的同学在上完早自习后,迟迟没等来班主任。 不过大家没太当回事,中间的几分钟间隙班上的同学还是各自忙碌各自的学习,有的继续背书,有的还是刷题。 许南星早自习时翻了一本之前自己买的练习册做了两页,这会儿见班主任没来,她就继续往下翻了翻。 后来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班主任终于出现在了班级里。只不过她看上去并没像每次那样,争分夺秒地走上讲台抓紧时间讲课,反而是一脸凝重地停在了门口。 “许南星。” 班主任在前面喊了许南星的名字一声,她不明所以地抬头看过去,和班主任视线对上后,对方看着她又说:“你出来一下。” 许南星下意识皱了皱眉起身走过去,腾 讯裙四咡贰二呜九易四七,哪想跟着班主任一块出了教室时,竟然在外面的走廊里看见了盛铎。 从除夕开始算,两个人几乎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了。此时他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周身莫名有种沉重和肃穆的感觉。 他正在抬手打着电话,侧着身子,看不清脸上具体什么神色。许是这会儿听见了这边的响动,他微微转过头看了过来。 视线相交时,许南星竟然莫名其妙的从他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悲悯和沉痛。 她心头猛的一跳,一瞬间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忽然袭来。 盛铎这时在那边匆匆挂了电话,他转身朝许南星的方向走,脚步非常急。 “你收拾收拾东西,然后马上跟我走。” 许南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非常要紧的事,不然他不可能找来学校,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许南星忽然感觉手脚有些发凉,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片刻,她问盛铎:“怎么了?” 盛铎垂着眸子看她,目光笔直而沉重。 隔了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地开口:“老师他……走了。” - 四月的天,许南星坐在车子里,只感觉像坠入冰窖一样,手脚冷得发硬,全身冰凉。 盛铎一直尽量冷静的在旁边和她说着话,交代一会儿的事。 “回去你随便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就行,书包的话……带不带都可以。我叫人定了两小时后去杭城的机票,你回去收拾完东西,我们马上就赶去机场。” 许南星一直没有出声,听了盛铎的话,很久很久,她才忽然问:“杭城,所以爷爷这些日子根本不在北城这边,而是在杭城?” 盛铎目视前方,语气有些沉重地回:“对。老师的病……只有杭城那边的专家团队,有医治经验,所以他后来就一直在那边。” “你一直都知道。” 盛铎沉默片刻,说:“他确实一直有跟我联络,打问你的情况……然后每次通话,也会聊一聊他的病情。” 许南星一直低着头,她感觉自己脑袋里好像有千万种声音在响,可是她的意识好像又很空,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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